“老莱，我上周托你检测的那个东西怎么样了？”罗芳斜靠在莱博士实验室的门框上。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莱博士从身后的柜子里拿出一叠资料，“五分钟前刚刚送来结果。”

“我那边也得到了一些……”罗芳面露难色，“令我意外的结果。”

“让我猜猜——周老太太与你的外祖父外祖母没有血缘关系？”

罗芳微微一愣：“嗯……对——甚至和上几代人都没有亲缘关系。”

“和我这边的检测结果相吻合。”莱博士将资料递到了罗芳手里，“你自己看看吧。”

“这是……塞勒涅324号辐射？！”

莱博士点了点头：“你知道在天空之镇计划展开之前，最后一批离开的古人类去了哪里吧？”

“月球。”罗芳随口答道，忽然恍然大悟，“在他们登月的时候，月球充斥着因实验事故而泄漏的塞勒涅324号辐射。我母亲受到了这种辐射的影响，也就是说……”

“她来自月球。”莱博士话锋一转，开始分析起周棠的病情来，“这种辐射对生物幼体的影响非常小——至于原因，你比我清楚。由于周老太太在婴儿时期就离开了月球，所以受到的辐射并不算多。因此‘塞勒涅324号辐射a类疾病’的病症不明显，一般的仪器也检测不出来，你就自然没有往这方面想。”

正常情况下，谁又能想得到呢？在常人的世界里，这种事情发生的概率就跟语文试卷上出现了一道三角函数题一样。

“我以前说过，只要知道问题所在，研究治疗方案就非常简单。”罗芳苦笑一声，“我想，现在我应该收回这句话。”

她身为医学专家，非常清楚这种辐射对人体的影响。

首先，塞勒涅324号辐射，又被称为“借贷辐射”、“短命超人辐射”。它最明显的特征便是，使被辐射者拥有数十倍于常人的身体能力——当然这其中包括衰老速度和“强癌”细胞的扩散速度。他们相当于通过“借贷”的手段，在“当下”享受未来几十年的“身体能力”。

其次，塞勒涅324号辐射还能直接修改生物的遗传因子，埋下“塞勒涅324号辐射b类疾病”的种子。所以，只要祖先受到其辐射，即使后代们一点点辐射都没沾染到，也极可能会在晚年时爆发b类疾病。而b类疾病的具体表现之一则是肺部纤维化——这正是周棠身上出现的病症之一。

“看来我得加紧研究了。”罗芳将资料复制了一份后还给了莱博士，活动了一下颈椎，“万一‘重置现象’消失了，我和罗贤都有患上这种病的风险。要是我先倒下……我可对现在的小孩子们没信心呀。”

“还有雯华。”莱博士淡淡补充道。

“唉，也不知道那两个熊孩子怎么样了。”

“放心吧，至少现在生命还有保障。”莱博士无奈地笑了笑，“明也在加班加点地搜寻——虽然是大海捞针……”

“如果没有别的事情的话，我就先走了。”罗芳打了个招呼，准备离开。

“好，快去忙吧，如果需要我这边的仪器，可以不用跟我讲，直接用就行了。”

“谢谢。”

……

入夜未久，月亮便被厚厚的云层遮挡，直到零点方才脱困。

湫见到洒进房间的月光，连忙从床上跳起来，趴在窗台上凝望月亮。

不知道为什么，近来他越来越觉得月亮有一种神秘的吸引力。用他现在所知道的词来形容那种感觉的话，大概是“思乡”。

他摇了摇脑袋，自己的故乡怎么可能是那颗如今遥不可及的星球呢。毕竟，数千年前，地球人就已经彻底放弃了太空科技——这是他从雯华那里听来的。

他不禁又想起曾经在梦里出现的那个鹤发银须的老者来。在渐渐恢复语言能力后，他大概知道了那个老者的身份——自己十有八九是称呼他为“爷爷”或者“外公”的。

曾经的自己究竟是怎样的人，拥有怎样的人际关系，又身处怎样的地方呢？可惜他的记忆里，一点点线索都没能留下。唯一可循的依据，只有那场梦。

他想得脑袋有些发胀，于是便不再想，单纯地望着月亮发神。直到月亮渐渐在太阳的光辉下淡去。

他又发了一个通宵的神。因为今天也是没有训练的日子，可以稍微放肆一点。

“笃笃笃”虽然没有训练，敲门声还是准时响起。

他知道，那是机仆。

“少爷，早饭时间到了哔哔。”

湫打了个寒战，他还是不太能适应这个称呼。

“就来。”他熟练地换好“正常”的衣服。他的那身野人装扮尘封在箱子里好长一段时间了。

“早呀，湫。”雯华朝走出房间的他打了个招呼。

“早，雯华姐姐。”湫回道。

“我怎么总感觉……你长高了？”雯华突然往前凑了几步，好奇地打量着他。

“怎么可能。”湫一笑置之。

是啊，有‘重置现象’在，怎么可能长高呢？可雯华分明觉得湫的裤腿短了一小截。

……

“呜——”

黄昏不舍地离去后，熟悉的汽笛声终于通过雪伯传入了远方的大猫耳中。

看来是快到了，接下来只要成功潜入……

“坐稳，我要刹车了。”

接近桃源城后，大猫将雪伯切换成了低能模式。雪伯列车的速度变缓，“轨道”也变得更加脆弱。基本上，雪伯前脚离开，后脚那片地方就已经没有冰的踪迹了。

“我突然想起一个问题。”流叭着烟微微皱眉，“这个任务不是应该用兮耳来更好吗？”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大猫回应道，“但兮耳和爱及都还不太稳定。”

“哦。”流点了点头，开始进行下一步的打算，“绕到桃源的屁股后面去，那边会有人接应我们。”

“我算是看明白了，你们这是打谍战呢？”大猫吐槽道。

“差不多吧。”流笑道，“你见得少，可能还不太懂。没有情报和内线，就像夹心饼干没有夹心，咖啡没有咖啡因，营养剂没有营养……”

“没这么夸张吧？”大猫自然是不信的。

“确实没有这么夸张。”流轻笑两声，“不过，在我心里，确实是无限接近于这些例子的。”

“流哥，别忘了我们的约定。”眼看着离登陆地点越来越近，大猫提醒道。

“只要你一切听我指挥，好说。可你要是擅自乱来的话……我可不敢保证会发生什么。”

大猫听了这句话有些恼，没有作出任何回应，操控着雪伯默默朝目标点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