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药知己 红尘难破
作者:逍遥红尘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5938

九月鹰飞,大漠草长。

碧蓝的天空下,鹰儿在天空翱翔,尖锐的啼叫声划破长空,猛扑而下。

草原一望无际,成片的羊儿簇拥着,悠闲的吃草,远处牧人嘹亮的歌声飘飘荡荡的传来,别是一般豪迈。

绿油油的颜色,清新的味道,漫步在这片天地相接的颜色中,人仿佛都融了进去,那风不觉就熏醉了心。

站在风中,听到身上衣衫呼啦啦的声音,我望着远处天边白云缭绕山头,两个黑点从山头直奔而下,朝着我的方向而来。

“风小姐。”帐篷被撩起,雪白的衣衫不然纤尘,手指如玉挑着门帘,缓步而出,“风大,你身子刚好些,莫要再病了。”

那身白,在任何地方都显得遗世独立,又融合的恰到好处,便是这塞外粗犷之地,与他的精致相合,没有丝毫格格不入之感。

他的手指间端着药,散发着热气,苦涩之味传来,我下意识的看向他的手腕之间,红玛瑙夺目,却没有了白纱绕腕。

贺云崖带着我避居草原,让我真正看到了自己曾经梦寐以求的地方,让这辽阔之地舒展我的心怀,莫怀旻一句不放心我的身体,便也随了来。

这里没有京师的喧嚣,没有车水马龙的穿流声,只有羊儿咩咩,马儿欢腾。

我苦笑了下,“又是药,该治的病你都治好了,治不好的就听之任之吧。”

他摇摇头,手中的药碗已伸到了我的面前。

我手指捧上药碗,不期然的碰上了他的手指,他怔了下,没有后缩,反手握上了我的掌,轻皱了下眉头,“进去吧,很凉。”

掌心捧着药碗,让那热度暖透手心,“这下暖了。”

他眼中虽是不赞同,并未多言,臂弯间的大氅罩上我肩头。

药汁入喉,苦涩中透着淡淡的清甜,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涩,“你在药中放了甘草?”

他唇边勾起细致的轻松弧度,“都说品酒品茶有知己,原来怀旻的药品过之后也有知己。”

品药知己。这话让我不由微笑,“若说尝药的味道,只怕凝卿真当得莫公子的知己。”

当年便在药罐子里长大,本以为那一年之后不会再有病灾苦难,才不过大半年,又活回了这样的日子。

“喂……”马背上立起一道人影冲我们大喊招手,站在奔驰的马背上,身影随着马背颠簸起伏,清丽的嗓音远远传来,充满了快乐悠扬。

她身体一晃,我惊呼,“小心。”

“咯咯……”人影晃动着,笑声不断,双腿犹如粘在了马镫上,纤腰扭动,躺在马背上。

没想到她的骑术这么好,倒是我多虑了。

“青舞姑娘很活泼。”看着在马背上呼喊着没有半分矜持的姑娘,心中不由艳羡。

莫怀旻接过我手中的药碗,“这大漠虽然豪迈,难免有些悲凉之色,秋意冬寒,更形萧条,看多了未必对心胸有益。”

我缓缓摇头,“我不会过度悲伤的,你日日替我诊脉,应该知道。”

“就是知道才希望你离开。”他握着我掌心的手动了动,手指贴上脉门,“你以为你不在意,可是你真的看破了吗?我是大夫,心脉郁结我还是诊的出来的。”

没有因为他的点破而在意,只是淡淡的扬起脸,“我需要时间,我看不破红尘,也不想遁入空门寻求暂时的平静。”

他笑了,很淡。

“遁入空门寻求平静那是对佛主的亵渎,空门不是给人避世的,只有真正的五蕴皆空,方能入那圣洁之所。”

他才是真正敬神佛的人,所有才有一字未破不入空门的想法。

“冬日近了,这寒凉之地不适合你。”他并肩我身畔,“莫府尚算清幽之地,风小姐可愿前往小住一段时日?”

我沉吟未答,两骑人影风般掠过,前首黑色人影手臂微带马缰,俊健的马儿扬起前蹄,长嘶出声,顿时停了下来。

蒙面巾下的双瞳停在我的手腕处,贺云崖甩镫跳下马,“莫大夫,小姐!”

“贺护卫好骑术。”我赞赏颔首,“这骑术,倒像是马背上长大的人,令人佩服。”

他身体微僵,“青舞姑娘的骑术才好,属下不过只是普通。”

青舞的马踏着尘沙而来,笑声中,那个人影蹦蹦跳跳的跃了下来,“‘梁墨’很大一片土地都是草原,大多‘梁墨’的子民都会驭马,算不得什么。”

大多‘梁墨’的子民都会驭马,所以那个人才有一身与他气质完全不符的出众骑术,才能纵马飞驰,青衫飘渺。

心头,猛的一抽。

手掌,被紧了紧。

侧目,身边的莫怀旻望着我,浅浅的摇了摇头。

回应了一个宽慰的笑容,“无妨。”

低叹,在耳边回响,“风小姐,可愿莫府一行?”

记忆中,他是冷淡漠然的人,不喜多言不爱接近人,再见他时那种排斥抗拒无形中少了几分,更勿提两次相邀,这都不会是象他说的话。

青舞跳到我面前,随意的一手抓上我的手腕,一手揪向莫怀旻的袖子,“喂,你们也试试啊,这感觉真好,象是融在风里了一样。”

莫怀旻的手缩了缩,人不着痕迹的往边上挪了两步,又是一方属于他的空间,不容他人靠近。

心头微怔,原来他还是这般……

“风小姐身子不适颠簸,还是免了吧。”

“小姐禁不起草原风大,不用了。”

两人同时开口,竟不用我出声拒绝。

“这里远离尘世,永远都那么悠闲自在,听不到外界的纷纷扰扰,自然也不用关心风云变幻。”我轻吐出一口气,脸上是恬淡。

“若心静,身处闹市依平淡,意不宁,青山绿水难消停。”这是莫怀旻的回答,“若心中是草原,天涯何处皆是这绿色幽幽,何必苦苦停留在这?你说着不出方外避世,这难道不是躲闪之举?还是说这大漠之地是你的向往,你执意的想要看到,成全心中某个念想?”

他很少说这么多话,更少有如此激烈的言辞,虽然语调一直清冷,却能听出话中的无奈。

是的,我执意来大漠,虽有往昔的盼望向往,因为有人说过要与我携手大漠,要与我牧羊放牛,我来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

是自己喜欢这,还是心头一股气?想要告诉自己,即使没有那个人,我也能踏尽千山看斜阳,静立大漠数烟云?

若是为了他人,那我……

“你还记得与我说过的昙花一现的故事吗?”

默然点头,轻轻叹了口气。

那曾是我劝他的话,人生何必太多执念,自己的永恒不过是他人的一现,煎熬的是不能解脱的那一个,活在了自我圈设的牢笼中。

“小姐……”贺云崖打断我的思绪,几次深深的呼吸后,终于还是开口,“‘红云’之君退居北边一月,防守之师节节败退,大多将领都投降‘梁墨’了,司马宣无奈之下,递交了降表,世上再无‘红云’。”

“真快。”我平平淡淡的,“不久前还是盛世太平,眨眼间已是灰飞烟灭,国君易主。”

不过失了一相两将,这国家就如同被剥去了石皮外衣的城墙,露出了里面砂土堆砌的中干,轻轻推去,便瞬间土崩瓦解。

“那又如何?”我发现了贺云崖眼神中的局促和挣扎,“你不是说让我远离硝烟的吗?”

“这事您有权知道。”他低下头,“还有……‘红云’京师已是‘梁墨’陪都,如今交由大皇子掌管。”

“大皇子……”我的唇边露出了似笑非笑的冷然,“易清鸿,是吗?”

“是!”

“‘梁墨’大皇子以雷厉风行的姿态入主陪都,肃整百官,全城上下焕然一新,百姓不但没有不安恐惧,反而交口称赞大皇子推行仁政,很是……拥戴。”

表情没有半点改变,我微点了下头,“我知道他的本事,若连这都做不到,他就不是在‘红云’称相数载的人。”

‘梁墨’收服‘红云’,他居功至伟,只怕此刻‘梁墨’朝堂上下,都在称赞他的功劳,皇位指日可期。

隐忍数年,一朝翻身,必然势不可挡。

“还有吗?”

“他封赏了‘乐岩城’城主宁落臣,那宁落臣不日即将进京接受镇南王的册封。他撅开了风少将军的墓,将尸体暴露在众人目光之下……”贺云崖顿了顿,下面的话再也说不下去了。

“什么!”我双目圆瞪,几乎是嘶吼着抓上他的手,“你再说一遍!!!”

“风少将军的墓被撅开,甚至还有人对将军的人头百般玩弄羞辱。那女子的墓也被迁葬了地方……”

“你说易清鸿动了我哥哥的墓?让他死了也不能安生?”打断他的话,我气息急促,胸口的隐疼渐渐加剧,“易承烈不是说厚葬的吗?他,他怎么能如此?”

莫怀旻抓着我的手,“风小姐,不可。”

我的手捂着胸口,只觉得腥气涌上喉边,生生的被自己咽了回去,“宁落臣是易清鸿的人,我懂了,我懂了!!!”

被莫怀旻握着的手狠狠的捏着,指甲刺破了他的肌肤,他也未有半分反应,只是紧握不曾松开。

“我……”喘息着,我恨恨的咬着唇,“我要回红云,我要去祭拜爹爹,还有哥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