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一声，门外涌进来一大群人，一见灵犀坐起来了，全都愣在原地。

一个为首的，看起来像个管家娘子模样的妇人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灵犀小娘子？”

灵犀脆生生地答了一声：“嗯。”管家娘子这才放下心，松了一口气，上来查看，灵犀仰起头，奶声奶气地说道：“冷，好冷。”

“是啦是啦，还穿着湿衣服怎么能不冷呢！彩绣，快拿衣服来给小娘子换上！”管家娘子摸一摸灵犀身上，赶紧回头吩咐婢女。

半天不见回应，管家娘子疑惑的抬头一望，见那叫彩绣的婢女脸皮煞白，摇摇欲坠，活像见了鬼一般，不由地奇怪地说道：“你这孩子，刚才小娘子打捞上来气息全无，倒只见你哭，这会子小娘子活过来了，你怎么反倒害怕起来了？只要小娘子没事，凭夫人怎么责罚，也不会要了你的命，你这是怎么了？”

“奴婢……奴婢……”彩绣牙齿格格作响，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管家娘子只当她吓傻了，只得自己起身去取衣服给灵犀换了，一边另叫人去请大夫，又叫人去熬姜汤给灵犀驱寒。

灵犀喝了姜汤重新躺回床上，盖上被子捂汗。

老余鬼鬼祟祟地在被窝里爬行，爬到灵犀下巴底下，低声说道：“现在你知道是谁把你丢下水的吧？”

灵犀抚摩着老余，没说话。

老余有点急了，说道：“我可问过好多园子里的精怪了，都说是个婢女把你丢下水的！你看刚才那个彩绣那个样子！一定是她没错！”

灵犀慢悠悠地说道：“你说、她说，老余，谁说都做不得准，最终得要证据说。”说罢，她眯缝起眼睛，微微地笑了。

“灵犀！”随着一声惊叫，一个样貌极美的少妇冲进了房间，一把将灵犀抱在了怀里，声音颤抖不已地连声说道：“还好还好，你没事！要是你有个什么万一，阿娘、阿娘……”她说不下去了，只抱紧了灵犀，抽泣了起来。

灵犀只觉得对方的怀抱里温柔又舒适，滚烫的眼泪落在她脸上，天性触动，情不自禁地喊了一声：“娘。”

“乖、乖，不怕不怕，阿娘在这里！”李夫人紧紧抱着灵犀，不停哄着她。

一个穿青色衣裳的婢女，先前没有随管家娘子一起出现在房间里，似乎是刚跟着李夫人回来的，上前解劝道：“小娘子吉人天相，没事就好，夫人还是先让小娘子好好休息。”说罢，便弯下腰来帮忙将灵犀放回到床上。

灵犀清清楚楚地听到，那青衣婢女在弯腰的时候，低声在李夫人耳边说了一句：“夫人，小娘子落水这事有蹊跷，咱们回头再商量。”

灵犀躺下，眼睛往床边一瞟，看见彩绣正白着脸缩在旁人身后，眼神闪烁地向这边看。

灵犀眼珠一转，手伸在被窝里拧了一把老余，老余猝不及防，嗷的嚎了一嗓子，鬼哭狼嚎一般，吓了所有人一跳。

灵犀望向彩绣的方向，慢悠悠地说道：“姐姐，你为什么推我下水？”

旁的人还只是头皮发麻，彩绣却直接吓得乱摇双手，连声惨叫道：“我没有我没有！”

灵犀悠悠地叹了一口气，又拉长了声音说道：“你推我的时候那么用力，手印都留在我背上了……”

“不可能！我是骗你水里有好东西，让你自己走下水的……”彩绣口不择言，当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时候已经晚了。

李夫人暴跳如雷，赶上前就是两个大耳光，打得彩绣口鼻流血。

李夫人还不解气，正准备再打，青衣婢女赶上前拉住她手，大声说道：“先问个明白，看是她自己作死还是有人指使！”

李夫人似乎十分信任这青衣婢女，立刻住了手，手指着彩绣大声说道：“绿枝，你来问！我倒要看看，谁有这么大胆子，敢害我儿！老娘跟他拼命！”

绿枝点点头，走上前去。早有两个膀大腰圆的男侍卫押着彩绣跪下，旁人纷纷唾骂彩绣毫无人性，小娘子那样一个小小孩童，居然也下得了毒手！

绿枝示意侍卫盯紧彩绣，语气淡淡地问道：“是你自己的主意还是有人派你来的？”

彩绣脸色苍白，略微迟疑了一会儿，绿枝向一个侍卫一点头，那侍卫提起脚来重重地跺在了彩绣的踝关节上。

彩绣惨叫一声，眼泪都疼出来了，杀猪一般叫道：“我说！我说！”

“快说！为什么要害小娘子！”绿枝厉声叫道。

“因为、因为小娘子看见我、我往假山上放信……”彩绣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小心地窥视了一下绿枝，见对方面无表情，惴惴不安地接着往下说道：“我、我把信放在池子边假山顶上，晚上就会被取走。我曾经躲起来偷看过几次，看不清什么，只能听见很响的翅膀声音，像是一只很大的鸟。”

绿枝插嘴问道：“跟你联系的是什么人？”

“那是、那是……呵呵……”彩绣突然发出了一声瘆人的笑声。

“笑什么笑！快说！”一个侍卫在后面踢了彩绣一脚，吼道。

彩绣往前栽倒，笑声不但没停没而更加大了，她再抬起头来的时候，眼神变得无比惊恐，嘴唇蠕动着，仿佛在极力控制自己，但诡异可怕的笑声还是响亮无比地从她喉咙里冲出来。

“咦呵呵！”彩绣很快就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浑身哆嗦起来，她的嘴角都笑得裂开了，从眼睛、鼻子、嘴巴和耳朵涌出了黑色的血液。她扑倒在地上，剧烈地抽搐了一阵之后，不动了。

像刀尖划过铜盘那样尖锐刺耳、令人头皮发麻的笑声这才终于停止了。

一个侍卫弯下腰将彩绣的尸体翻了个面，众人看到死尸那惨凄恐怖的死状之后都大声尖叫着往后退。

“夫人，已经死了。”侍卫检查了一下彩绣的死尸，向李夫人禀告道。

李夫人与绿枝面面相觑。

“现在怎么办？”李夫人向绿枝问道。

绿枝还没来得及答话，一个婢女气喘吁吁地跑进来，紧张地说道：“夫人，太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