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他还没有化形,也是奔跑在街上,从第三城的这一头跑到那一头,给兽人送东西和传递消息。
给他讲这些的,是一个很老了的雄性。
桑子夏第一次见到那个老雄性的时候,有点不敢相信。
兽人能活多久,普遍的寿命是多少,没有人去计算过这些。
没有统计的能力。
也没有必要。
说他是第三城最老的雄性,毫不夸张。
“雄性通常都不会寿终正寝,无人会在乎年纪大了,体力衰弱,力不从心,在丛林中汲取大自然赏赐的知识时候,遇上野兽不如之前灵活,哪怕只有半分迟钝,便会魂归黄泉。”桑子夏说这话的时候,看了纪尔愿一眼。
那时候纪尔愿的父亲,就是这么死在了丛林中。
弱小,反应慢,或许注定不会让他活得长久。
“我开始以为这是一个雌性,但是他的手腕儿上,有兽纹。”
落星席对绯茶的揶揄神色很是气愤:“看我干什么!”
“我在想,这法子大概只有你用过!”绯茶说的是在手上纹上兽纹这种骚操作。
落星席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那个老雄性,他很喜欢桑子夏。
桑子夏经常帮他传消息,从未出过错误。
在所有小雄性中,这是很让人惊诧和喜爱的。
桑子夏未化形,不能说人话,那个老雄性也不是雪狐,听不懂桑子夏呜呜咽咽说什么。
或许,这更让他多了些倾诉的欲望。
他很老了,老的头发花白,牙齿掉光了。
他在第三城边缘的地方,最不起眼的小屋子里,吃着在兽人世界最稀疏平常的红薯。
他说他活不了多久了。
他早就老了,行动迟缓,又是最为弱小的雄性,在这个兽人世界,几乎没有容身之处。
那时候桑子夏还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他接触过的兽人,有年强貌美身边环绕雄性的女性雌性,也有未化形到处惹乱子的小雄性,最多看到的就是刚成年和成年一段时间最身强体壮的雄性。
没有见过老雄性这么无助的。
后来桑子夏明白了。
不是雄性不会老,而是他们无法活到老。
当牙齿爪子撕咬不开猎物,当眼神混浊看不清野兽攻击的方向,当腿脚失去力量不再敏捷,他们,注定会死在丛林。
或者被野兽拆吃入腹,或者被泥土覆盖黄土白骨。
老雄性能活下来,因为他养育着的女性为他生下了一个小雄性。
小雄性在老雄性行动不便的时候,他承担起了这份责任。
老雄性是很弱的兽,小雄性也厉害不到哪里。
但是他很会计算。
他们两人从不浪费在生活的装扮上,而是每天都计算着,怎么才能活下来。
小雄性需要寻找自己想要养育的人然后被她留下为生孩子做准备了。
他很为难。
他知道自己是特殊的。
从小,从未有人告诉过他,要把自己的积分,食物,知识与父亲共享。
他的母亲还在的时候,母亲需要其余的雄性养育者养育着,而父亲,在无法贡献之后,便离开了那个组成的家庭。
这么多年,母亲也不在了。
没人可以告诉他,当他的食物只能养活自己和父亲的时候,他要是不是要放弃选择一个女性或者雌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