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庙中秘闻 (1)
作者:高容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652

风小刀已在那地躺了不知多久,忽然下起滂沱大雨,雷声隆隆,昏昏沉沉中,只觉有人重重踢他一脚,嚷嚷道:「哎哟,谁躺这儿绊人!」说罢那人便抬了他的脚拖行一段路,似乎到了屋内,为他拭去雨水,用稻草掩埋保暖。.

风小刀身上虽中一掌,倒不至於要了他的命,体内的真气随着无欲心法循环数周天,伤势不再沉重,但内心的伤却使他意志重挫,让他不敢也不愿睁开眼,面对残酷的事实,只想一直沉睡在这片黑暗中,再不醒来。

忽然门外脚步杂沓,显是有二人进到屋内,其中一人拍去身上雨水,道:「少君大婚在即,你鹰族打算备什麽礼?」

另一人升着火,搔着头道:「这倒难办的很,咱已许久没办喜事了,你也知道少君的脾性…你蛛族呢?」

先前那人坐下烤火,慨然叹道:「等了多少年,就等这一日,那不止是少君的大日子,也是咱们的大日子啊!」

升火者喜不自胜道:「是啊,少君是我魔界千年少有的奇才,神功『残天阕』共有九重,历代主君,究其一生,多只练到第五重,待要进到第六重,便走火入魔吐血而亡,就算天纵英才如幽鬿主君,也不过练到第六重,才会败在那臭道士手上,可少君年纪尚轻,此次闭关而出,已至第六重了,十二年前,咱们又在『星子村』寻回圣女,一切对我魔界真是天时人合啊,嘿嘿!」

先前那人拨弄着柴薪道:「再急,也得等明年月阴之日,圣女成年——」他压喉低声道:「到时少君成婚,得圣女精元,祭祷闇月圣神,得着天应之力,天下便…」火光熊熊,映得二人忽明忽暗的脸上,同时显露出诡异的欣喜。

一时电光闪动,照得满室光亮,焦雷霹落,震得耳中嗡嗡作响,掩去那人最後的声音,此时二人才惊觉东首角落早安坐一人,悄悄隐身黑暗中,将方才对话都听了去,二人冷眼相视,精光烁烁,杀机已动。

庙口忽又立了二人,来人道:「狂老大,这场雨又急又大,咱们不如先到这『梵音寺』躲躲。」说话这人正是永远身着黑衣劲装的名盗「天下无市」胡算,另一人自是身材魁梧却始终不脱斗笠的「狂老大」。

这句话烧来了一把无名火,狂老大忿忿地道:「躲?我这辈子躲得还不够嚒?」口里虽如是说,还是大步踏入了这破庙之中。

二人一踏进「梵音寺」,倒是一惊,这座人迹罕至的小寺已有二路人马,各据一地。

胡算搓手弯身,满脸堆笑,道:「借光!借光!顺道也借个火烤烤!」眼光一扫,已将寺内情势打量清楚,这是他做盗贼保命的本能,蓦地心中一惊:「庙中三人,可地上竟有四个影子?」第四个影子在西首二人後方地上,可上方并无半人,心中了然此处实非善地,只待雨一停,便要立即走人。

西首一角,坐了二名汉子,一人小脸尖嘴,精悍短小却手长脚长,另一人满脸暗黑横戾,左手断臂上镶着蠍形金勾,二人冷眼望了胡算和狂老大,微一颔首,不再言语,东首一人,身形清瘦,也戴着避雨斗笠,低着头,看不清脸面,一身鹅黄短衫短靴,倒是颇为洁净。

胡算二人甫挨着火坐下,「笃!笃!」门外又传来马车声,进来避雨的是一对年轻夫妇,听其脚步声,便知是寻常百姓,男子脸皮粗黑尚有痘疤,可少妇却明艳照人,令满室生辉,男子对妻子十分体贴,二人挨着**,越来越肆无忌惮,时时传来娇声笑语,惹得众人心痒难耐。

「啪!」狂老大一拍大腿,赫然站起,一把扯了那少妇的头发喝道:「你这个骚娘们,这麽爱发骚,就好好侍候大爷我!」他猛地将少妇重重甩在地上,那少妇疼得眼泪都已流出,因惊吓过度,口里却发不出声。

男子见狂老大巍峨如山,早吓得哆嗦不已,面无血色,拉着狂老大的腿频频叩首道:「大爷饶命,大爷饶命,我和娘子马上离去。」

其余众人,脸色均是一变,胡算脸色更是难看,他心知这屋子的人高深莫测,虽见过狂老大仗着武艺高超,偶有强抢民女,万想不到此时他竟按捺不住心火,只得打定主意见机就溜。

西首二人对视一眼,又瞟向了东首,心意相通:「此时正好探探那人的底。」

果然,东首之人站起身来摘下斗笠,涨红着脸、颤声道:「你…你快住手,再不住手,我不客气了!」

狂老大回首一瞪,见是个细瘦的黄衫小子,一尘不染,手无寸铁,背上袱了个白色小包,淫淫坏笑道:「等大爷好过後,倒可便宜你!」

狂老大扬拳作势要殴打男子,洪声怒喝道:「别打扰大爷我兴致,信不信我一刀杀了你!」他原先还有些忌惮,见黄衫小子弱不禁风,说起话来还打摆子,西首二人置身事外,胆子更大起来,那男子吓得手一松,落荒逃出寺外,连头也不敢回,少妇见状,伤怒攻心,竟尔昏了过去。

黄衫小子见狂老大一把撕开少妇衣襟,正要作恶,左手急变出个黄色符纸,状似五星,右手向火堆一指,倏然一枚火焰跳上他指尖,向五星符纸一画,口中念道:「赫郝阴阳,日出东方,敕收此符,急急如律令,三昧金火…『真金火炼』,去!」火舌从黄符末端,如花绽般向狂老大猛窜而去。

狂老大一惊,急忙放下少妇,飞身後跃,手中已亮了一把青钢大刀,寒光闪动,熠熠逼人,他一把甩去斗笠怒吼道:「他妈的,老子躲得也够久了,徜若今天连你这黄毛小子也怕,我应天狂便倒过来写!」这一喝,倒震醒了藏身稻草之人。

黄衫小子见他大刀当头劈来,刀光如炽,如一篷光网罩来,以至於眼皮受刀气压下,竟是睁不开,只觉眼前满天暗黑,金星四飞,他听声辨形,身子着地一滚,避过这雷霆万钧的一刀,其身形瘦小,堪堪在刀刃触地前的狭缝中闪过,却已感脸面生疼。

应天狂见对方身形未稳,後刀扫至,许久未与人相抟,今日这一交手,引得他血脉贲张,大开杀戒之心盛起,彷佛要将一股脑儿的窝囊气全发泄在这倒楣的小子身上。

可黄衫小子轻袖飞舞,身形古怪,总是东纵西跃,左沾右滑,前仆後仰,身法灵巧之极,二人在寺中小小方间,你追我逐,刀刃始终差了寸许,半点着不上边,那黄衫小子偶而还回头嘻嘻一笑,道:「大恶人,瞧你还不跌个狗朝天?」

他右手一掷,不知丢出什麽,应天狂果然「呼!」一声,滑了一跤,只是应天狂身手也算俐落,**未着地,刀刃一撑,已翻身而起,再度追上,二人兜了大半圈子,应天狂刀势渐衰,不若先前勇猛。

西首二人听其刀气即可分辨应天狂收拾不下这小子,倒是这小子滴溜溜的,上天下地奔逃於寺庙中,故意捉弄於他,二人精光湛现,握紧兵刃,正要出手——

黄衫小子似感杀机迫至,身向後仰,横施「铁板桥」,躲过应天狂横刀一划,右手一捏法诀,紫色五星符袖箭般倏然飞去,穿过绵密刀网缝隙,沾上应天狂胸口,喝道:「『八方不动』,去!」

应天狂只觉巨力上弹,混沌一式竟劈在半空,身子再不能动弹,又不似被点了**,睁着雷眼怒道:「你这妖魔,使得什麽邪术!」

黄衫小子施施然站起身,道:「我不过使点雕虫小技,真正妖魔,另有其人!」他眼一瞟西首二人。

那二人霍然站起,眼中厉芒颤动,二话不说,同时出手攻向黄衫小子,一个蠍勾横扫,勾上磷光闪动,显是剧毒无比,他这一扫,中者只怕就要肚破肠穿,非但十分凌厉,毒粉也随之洒出,教人防不胜防,另一个宛如白鹤展翅,飞身上梁,制空俯击,他二人见黄衫小子步法奇特轻巧,暗合八卦方位,心知若一击不中,便要教他逃走,出手前已想好这天罗地网之式,两相配合,教他逃无可逃,这一来,黄衫小子无法凌空闪躲毒粉,四方又笼罩在蠍勾威胁之下,实避无可避。

谁知他身形忽一矮,口里喝道:「『百害不侵』,去!」

手上如变戏法般,绿色符纸已将自己圈在一小小绿色光圈中,金勾、毒粉,鹤翅、利爪,全被挡在圈外,二妖魔一愕,却莫可奈何,只得停下杀着,站在圈外冷笑道:「看你能躲得几时!」

黄衫小子蹲在圈中,忽地大喊:「喂!我快死了,你还不快过来帮忙!」

众人都是一惊,不想原来这庙中竟还有其他人,黄衫小子转念一想又大喊道:「算了,你打不过这些妖魔的,自己赶紧想办法逃命去吧。」

二人正自戒备,未见刀光,只觉一阵刀气,颈边一凉,蠍勾者瞪大了眼道:「你…」一句话出不了口,他已知自己和鹤嘴者一般,脑袋和脖子刚分离!

黑暗中立了幽灵般的人影,脸色苍白,缓缓现身,被这刀气一扫,应天狂身上的「八方不动」符已掉,可他还是被吓得不能动弹,许久,腿一软,拜倒在地,哭道:「大侠!大侠!您饶了我,饶我这条小命吧,您杀了我,只是污了您的手。」

黄衫小子撤了光圈,笑嘻嘻地站起,一拍风小刀道:「没想到你这麽本事,总算没白费力气抬你。」看着应天狂又怒道:「这家伙丧心病狂,别饶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