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回
作者:冻凌碧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3949

第三十回

西赴唐山去卖粮

高贵初识鸳鸯巷

浪子回头非真,枉负合家痴心。.

梦想提云握雨,顽鉄何能成金?

冯玉娘带着元伶由娘家回到州城自己的家里,正赶上高贵为看看外面世界,和父亲高庆丰商量去唐山卖粮的事。

高贵对父亲说:“经商的基本特征是流通。可是咱们家的粮店,自我记事起,总是走城外买城内卖的老路,量小利薄,营业平平,没有多大生发。照这样下去,咱们的‘永济’粮店,济不了别人,也济不了自己。”高庆丰听了儿子这番话,虽然含着对自己的批评,但也却合乎经商之道。于是就问:“依你的看法,应该怎么办呢?”高贵说:“不用远走,百里之外的唐山,我听说是个工业城市,也是周边城镇物资的集散地和贸易中心,素有小天津之称。咱们若把买卖做到那里,虽然辛苦些,但肯定赚大钱。”高庆丰一直以为儿子对家中经营的粮店不感兴趣,今天居然能说出这种话来,真是浪子回头的大好征兆。他也语重心长地对高贵说:“我年纪大了,做生意也实在没有后劲了。若不是为了你,我早就歇着了。你若认为去唐山卖粮可以,就先去一趟,看看销路和行情,情况若看好,就去卖一趟。”高贵说:“用不着那么谨慎,明后天我就和邱福奎拉着粮食直接去,如果卖给粮栈能赚钱,我就卖给他们;如果粮栈价钱低,我就比他们的价钱还低的在路边抛售,用这个办法压迫他们一下。”高庆丰听儿子这句话,就瞪起眼睛说:“咱们可不能做赔钱的买卖呀!”高贵轻轻地笑了笑说:“爹你还不懂,商场就是战场,做买卖就是要竞争,我们可以先赔后赚。他们若敢比咱们的价低,我就收购他们的。”这时,高庆丰还是半信半疑地说:“无论如何,你可不能胡闹啊!”高贵说:“爹你就放心好了。”

玉娘终于看到了高贵露出了过日子的心,也很高兴。晚上,她在枕边对高贵说:“爹妈起早贪晚地都是为了咱们,这是天下父母的心。我在天津时就听二姨妈说,唐山的蜂蜜麻糖和棋子烧饼很有名,如果卖粮赚了钱,顺便买点也让爸妈尝尝。另外,咱们城里卖的擦脸用的雪花膏和石灰膏子差不多,擦在脸上干得掉渣,如果有时间,在唐山给我和元伶买一瓶来,价钱也不贵。”说完就亲昵地和她做了个“吕”字,高贵也应声答应了。

经过一天的准备,把千余斤粮米装上车,备足了牲口吃的草料,第二天凌晨,由伙计邱福奎赶车就出发了。中午走到古冶镇,算起来走了全程的一半,高贵让邱福奎停车喂牲口,同时两个人在路边饭店吃了午饭,接着继续前行。到天黑了,看到不远处星星般的灯火,照红了半个天空。他们意识到已经离唐山不远了。邱福奎对高贵说:“少东家,夜间不能交易,咱们先找个车店住下吧!”高贵说:“这半夜加一天的行程,不用说拉车的牲口,我坐在车上也够难受的。”他们又走了约半个时辰,终于进了唐山,找了个大车店住下了。他们在街头简单地吃了点饭,邱福奎喂了牲口,倒在车店的大通铺上,就呼呼地睡着了。高贵在家睡暖炕、铺棉褥睡惯了,大车店**的木板通铺,脏兮兮的棉被,还有乱窜的跳蚤和住客无休止的鼾声,是他第一次遇到这样的生活苦头。

第二天上午,经邱福奎的联系,很顺利地把一车粮米卖给了一家叫瑞信的粮栈,而且是现钱交割。经过算帐,高贵虽然感到在路途中吃了些苦,但比在滦州卖的价钱高了许多,心中很是得意。他们由粮栈出来,高贵对邱福奎说:“你回车店,喂好了牲口就休息,咱们明天早起回家,我再看看这里经营粮米的行情。”他给了邱福奎吃饭的钱,自己就盲目地溜达。他不知唐山的地面有多大,也不知这里有几条街。原先他只听说有个叫“小山”的地方,那里有个购物和娱乐的热闹场所叫“大世界”。他东撞葫芦西撞瓢地走过鱼市街,就问在街口卖纸烟的老太太:“老太太,我想去‘大世界’怎么走啊?”老太太手指东南方向说:“要想走近路,穿过眼前的小九道弯胡同就不远了。”高贵穿过这条胡同,并不见“大世界”的影子。他又问一个缝鞋的皮匠说:“师傅,我想去‘大世界’怎么走啊?”皮匠抬头笑着说:“你要想走近路,穿过眼前的那条巷子往左走不远就能看到‘大世界’了。”高贵谢了皮匠就向眼前的小巷子走去。到在巷口,他抬头只见路牌上写着“鸳鸯巷”三个字。

这条巷子很窄,窄的两个人走个对面就得擦肩而过。巷内每个门前,都有或坐或站的女人,其中有年轻的,也有年龄较大的,她们长的模样并不出众,穿戴却较花俏,脸上擦着白粉,画着眉,涂着红嘴唇,打扮得都类似舞台上的戏子。高贵刚走进巷子几步,就感到情况不对,忽然想起这里很像书本中写的花街柳巷。他在进不便退不能的情况下,只想疾步地走过去。不料就被一个中年女人毫无羞涩地拦住说:“小伙子,有心情到屋里坐坐吗?”高贵被这女人突然地一问吓了一跳,慌忙地摆手说:“不,不,我是想去‘大世界’。”他没有停步地向前走,那个女人在后边怪声怪调地说:“你想去‘大世界’,为啥向这里钻?纯粹是个没头的苍蝇。”高贵三步并两步地将要走到巷子的尽头,又被一个年轻的女人拦住他说:“小大哥,想到屋里喝杯茶吗?”高贵又不停步地摆手说:“不想,不想。”那个女人瞪了他一眼狠狠地说:“是不想喝茶,还是腰里没钱?小乡巴佬!”高贵走得快,不知听到了这句挖苦他的话没有,终于匆匆地走出了“鸳鸯巷”。也许是他被巷子里的女人吓懵了,在大街上看见擦胭抹粉或穿戴时髦的女人就不敢抬头。他走到一个商店门前,看见一个蓄须带着老花镜的老人悠闲地坐在那里,他面前有一个小方桌,桌上放着一叠纸和笔墨,这是位专代人写书信的老先生。他走向前问道:“老先生,请问‘大世界’在哪里?哪里有卖蜂蜜麻糖和棋子烧饼的?”老先生爽快地说:“眼前那栋楼阁式的双子建筑就是‘大世界’,里边吃的喝的、穿的戴的、使的用的、玩的乐的什么都有。”高贵走进去一看,真是百货具陈,使人眼花目眩,人来人往,碰肩觝脚。他在糕点柜台,买了二斤麻糖,二斤棋子烧饼。他由‘大世界’出来,天已经黑了,可是街巷灯火通明,买卖依然兴隆。

高贵回到大车店的房间,只见十余个住店的客人,有的吸着旱烟海聊,有的玩纸牌。他对伙计邱福奎说:“咱们早些睡,明天早起回家。”高贵虽然让邱福奎早睡,自己却翻来覆去睡不着。他浮想白天误入“鸳鸯巷”的所见以及同两个女人的艳遇,感到很难堪,只恨自己有那个心,却没那个胆。事后他冷静地想到,只要花点钱,做自己想做的事,她好我好,有啥可怕的呢?想到这一层自己也暗暗地笑了。

天刚蒙蒙亮,高贵催邱福奎起床。他自己下床刚要穿鞋,发现鞋里有水,还有一股臊味。他疑惑了,自己一夜没起床,鞋里哪来的臭水呢?他叫邱福奎把店主人找来查看。店主人来了以后,看了看鞋里真有水,而且确有一股臊味。他想了想笑着说:“依我看有八成是你们屋里有人睡梦中起来小解,糊里糊涂地把你的鞋当尿盆了。”高贵听了店主人的话非常生气。店主人问在屋里住的人:“这是哪位干的?”没有一个人承认。他便对高贵说:“兄弟,实在抱歉,没人承认,我也没办法,您别生气,在账房里有我前两天刚买的一双鞋,我拿来试试,如果尺码合适,您就包含着穿吧!”高贵想,这件事闹也闹不出头绪来,既然店主人给了个台阶,也就勉强同意了。他为了表示在人前不掉价,要给店主买鞋的钱,店主人说:“不必了,这件事也算个笑话,只是委屈了您。咱们来日方长,以后到唐山来时还住在这里就是了。”

高贵和邱福奎回到家里,把在唐山卖粮的情况说了一遍,并把钱拿出来交给老爹高庆丰,全家人都很高兴。他又把买来的蜂蜜麻糖和棋子烧饼摆在父母面前,高庆丰夫妇乐得合不上嘴。元伶看见烧饼很好玩,伸手就要拿起吃,玉娘忙拦住她的手说:“别乱动,爷爷奶奶很辛苦,那是你爹给他们买的。”高庆丰说:“孩子喜欢吃,就让她吃吧!”辛氏说:“元伶若爱吃,把奶奶那份都给你。”这时,玉娘并没有把孩子吃烧饼当成大事,她心里想的是为啥高贵没有把给她们母女买的擦脸雪花膏拿出来?她转念又想,大多数男人都有爱面子的习气,可能是不愿意把给媳妇买的东西,在父母面前拿出来,因此,她也没敢问一声。

晚上睡觉时,玉娘小声地问高贵:“你买擦脸的雪花膏了吗?”高贵突然一愣说:“哎呀!这件事我忘了。为做生意往返三天,把我都累晕了。”玉娘说:“你也许真没时间,也许是没有把我和元伶的事放在心上!”高贵争辩说:“女人就是爱动心眼,下次再去唐山,我一定记住办这件事。”玉娘听到这句还有希望的话,也就不再作声了。可是殊不知高贵此时自己却在动心眼,他想,以后再去唐山,以这次初识“鸳鸯巷”的尴尬为戒,一定要以金钱和男子汉的气度,大大方方地去体味一次另一类女人的味道,因为她们是为男人而生而存在的。欲知后事,请看下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