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给你一个追求我的机会
作者:曲泽      更新:2021-11-17 14:20      字数:5302

电梯里,只有两个人。

气氛凝滞。

陆乔想着容斯年刚才维护她的行为,自嘲地露出一个苦涩的淡笑。

不管他是为做给外人看,还是仍然对她还存一些情意,其实都不重要了。

她也愿意相信他仍是对她还有情意的,年少的初恋到成年的婚纱,他们也在一起快十年了。

爱情的新鲜会消减,但曾经相依相伴的痕迹,却永远不会因为他们感情的破裂也一并消失。

想到这里,陆乔复杂纠结的心情反而释然了许多,对容斯年的行为能平常地看待了。

她无需太自作多情,一个人自苦自恼。

“谢谢你刚才帮我解围。”

他们之间,只剩下这样的关系了。

容斯年站在陆乔身后,凝视着紧绷的背影,他眼眸揉杂太多落寞、痛楚、无奈和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情愫。

“不用,我只是不想徒增更多不必要的麻烦。”

然而他说出口的也是一句冰冷冷无感情的回应。

陆乔的指尖微微抖了一下,握成拳的手隐隐用了力道,将指腹压的发白。

明明觉得释然的,这一刻,还是仿佛有一盆冷水,铺天盖地的从头顶上浇下来一般,将一颗心浇的冰凉。

“叮”的一声,电梯到了顶层。

门缓缓打开,从外面扑面而来的空气让陆乔得以喘一口气,里面的空间实在是太压抑。

她抬脚出去,突然一股眩晕感升起,她微微晃了晃,同时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难受,使她险些当场就呕吐了出来。

陆乔猛地捂住嘴,快步走向房间。

她的异样让容斯年神色一变,快步跟上。

刚才陆乔和许嘉爱两人被江平坤的人从房间里挟持出来,所以房门还是打开的。

陆乔直奔卫生间,趴在洗手台前,大吐了起来。

自从怀孕,她一直很努力地维持自己的情绪,因为深知情绪起伏过于悲喜否对腹中的胎儿不宜,而孕期反应也很小,所以她还是第一次反应这样激烈。

兴许是今天发生的事太多,她的神经一直处于紧绷状态,才在这时候一下子过激爆发出来。

容斯年后脚跟着陆乔进去卫生间,看见她趴在洗手台台吐的声音,他吓得瞳孔微缩了缩,脸上瞬间褪去了血色。

一时间,他无比局促无措,焦急紧张。

像个完全无助的孩子。

好一会儿,他才醒过神,手忙脚乱奔上去扶着陆乔:“乔乔,你怎么了?”

陆乔没空理他,吐了个昏天暗地,吐到她最后实在没什么东西可吐,她才扶着洗手台,整个人仿佛被掏空了似的,虚脱地身体发软就要往下滑。

肩上的力道将她圈入一个坚硬又温暖的怀抱里。

“乔乔——”

陆乔面色发白,但是听到容斯年慌张的喊她,她忽地觉得像做梦一样遥远不真实。

容斯年眼中的担忧和混乱,是真实的,是极度的恐惧着。

他的指尖抚过她的脸,似乎很怕用一点力就会伤到她一样,小心翼翼,“乔乔,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是不是刚才他们有伤到你——”

陆乔缓了一阵,气息稳了许多。

她眨了眨眼,心底那种复杂难言的滋味又再次涌上来。

容斯年怯怕的模样……让她不但不忍看,还心疼。

他怕得好像她马上就要死去的感觉。

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她分不清,这一刻也不想去深思。

如果这一刻他是真的,那么之前对她的一切无情又是什么?

“乔乔,乔乔……”容斯年看陆乔愣愣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抓住,他慌里慌张掏出手机,拨通言瑾的电话,张口就是命令,“你马上过来华庭这边。”

言谨是容家的家庭医生。

陆乔一听,就知道这人又小题大做,她轻轻拍拍容斯年肩膀,安抚他:“我没事,你不用紧张。我只是孕吐。”

容斯年仿佛不明白,愣愣的。

陆乔的腹部有些隐隐作疼,她捂着腹部,小心翼翼的站好。

拿过容斯年的手机,贴上耳边,说:“言医生,是我。您别听他胡说,我没事,只是孕吐,你不用过来。”

那头的言医生刚被容斯年吼得一愣一愣,这会儿听陆乔解释,什么都明白了。

他失笑:“好的,太太。我知道了。太太,您的孕吐很严重吗?”

陆乔怀孕后,身为容家家庭医生的言谨当然是给陆乔做过全面检查的,陆乔的身体没有大问题,孕期反应也不严重。

但是刚刚容总的反应太过激烈。

“不严重,只是一些轻微的反应。你不用担心。”

言谨明白大概是容斯年的傻爸爸综合症发作,过度紧张了,于是也叮嘱陆乔几句,之后才挂电话。

容斯年之前已经做过很多功课,只是理论归理论,一旦面对真实场景,理论就成了白纸。

陆乔说自己孕吐,他因为慌张失措,连孕吐是什么玩意都好像是第一次听见。

所以傻愣愣地一时没反应。

等陆乔和言医生解释的间隙,他终于反应过来是闹了笑话,喉结上下动了动。

陆乔从他清淡矜贵的眉眼间,捕捉到了一抹不好意思和忐忑。

陆乔:“……”

以前,她和容斯年还在大学那时,容斯年和她谈到日后生孩子的事,陆乔就设想过无数次容斯年会在她怀孕后会做出什么孕期傻爸爸综合症的表现。

现在看到了,她心头又软又酸又涩。

她不知道说了什么,沉默了一会儿,觉得挺尴尬的,于是干巴巴的说点什么:“就是、怀孕了,有些孕妇会有的正常反应,想吐,或者想吃酸,等等,都是正常的反应。我没有被谁伤到,也不是生病。”

他搞得像是她生大病一样如临大敌,陆乔真的很难以表达自己的复杂心情。

开心?唏嘘?感叹?

“真的没有伤到,也不是生病?”好一会儿后,容斯年才谨慎地问,还是不放心。

“不是。”他这么关心她,她却高兴不起来,反而是烦闷。

陆乔很讨厌他们现在的情形,所以语气突兀有点冲,反问一句,“你很想我生病?”

容斯年看她面色突然就变,虽然不是很明白她为什么生气,但丝毫不敢触怒她,轻声说:“当然不是……”

而且他也意识到自己反复无常的行为给陆乔带去困扰了,就更不敢随便说话了。

陆乔不想和他这样呆着,转身想走,她脚步很缓慢。

没想到容斯年突然蹲下,一只手臂伸到她的膝弯,动作轻缓地将她抱了起来。

陆乔因为刚刚的孕吐而染上一层生理性水光的漂亮眸子,微微地睁大,条件反射的抬起手,搂住容斯年的脖子,身体僵硬。

容斯年抱着她出来,然后把她放到床上,看到她鬓角凌乱的碎发,又抬手帮她理了理。

“你休息吧。其他的事都不要操心了,我会处理好的。”

陆乔盯着容斯年看,唇瓣轻轻地动了动:“你……”

才说一个字,她就喉咙一酸。

微微的垂下了眼皮,她把脸扭向一旁。

“我们现在,算什么呢?”陆乔低低地自嘲。

“容斯年,你说,我们现在算什么?”

他对她狠,又对她好,让她在这种失望又期待的心有不甘中伤怀。

容斯年看似很镇定的坐在床边上,就连眉眼都平静的没有任何波澜起伏,可他身体明显在紧绷,而垂在腿旁的手,已经握成了拳头。

陆乔看不见。

陆乔的话像一道一道鞭子狠抽在他身上,时刻提醒他做的事带给她的伤痛。

容斯年神思飘得有点远,他想起不久前陆乔质问他的话。

他肆意地把她拉进他的生命,又把她肆意地踢出去。

容斯年曾经也想过,若是当初他没招惹陆乔,是不是她就不用经受这种痛苦了。

可是无论怎么想,他都不愿意假设曾经和她不相遇。

她是他生命里的唯一奇迹,让他荒芜的世界万物生长。

她让他有了欢喜,有了牵挂,有了担忧,有了愤怒……那种最美好的人间烟火,七情六欲,全都被他里里外外品尝了个遍。

他是不愿意放开她的。

直到现在,他仍是这样自私,一边伤她,一边不肯彻底放开她。

“容斯年,你还爱我,是吗?”

陆乔轻轻浅浅的伤感呢语在他耳边百转千回,散不尽的失落与哀伤。

“你还爱我,只是你也伤了我,对吗?”

经过这么长一段时间的恶性循环,陆乔觉得恍然间就找到落点了。

刚得知容斯年在外面有女人时,她就像那个刚历爱情,而又初次被抛弃的,一无所懂的小女生,无法接受那样的打击和挫败。

她既想不明白也不能明白,他为什么就要那么做;

可她到底不是小女生了。

她既然不会吵也不会闹,就总是能明白的。

“你容斯年,只是犯了世上男人都会犯的一个错。你对外面那个女人,只是一时新鲜,一时失足,你爱的还是我这个明媒正娶的家中老婆。”

所以,他故作冰冷,可惜这副面具也伪装不长。

就像她一样,再怎么不甘,也对他恨不起。

多年的感情终究不能一下割去。

所以,他依然还会关心在意她。

“容斯年,你真狠!”

他们之间,手里刀落是痛,藕断丝连也是痛。

无论是哪一种,他都知道的。

他知道,但还是这样对她。

“容斯年,你让我怎么办……”

容斯年眼底幽暗深邃,面色苍白,喉结上下滚动了几次。

他说不出来心底是怎样的混乱又疼痛,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动了动唇,“对不起……”

对不起,乔乔。

他慢慢地半转过脸,看向了床-上静躺着的陆乔。

因为刚刚严重的孕吐反应,她面色苍白,眉眼一抹淡淡的愁雾。

他知道她很痛苦,可是若她知道真正的真相,那种痛苦会比现在的痛苦强烈上百倍万倍。

容斯年无法想象那种痛苦。

乔乔会不会崩溃?她会恨得宁愿从来不认识他!她更加会恨她自己!

容斯年脑海里只要闪过那样的画面,他的心猛地就跟着收缩了起来。

他无法接受。

但因为无法接受,所以他更深深地自责。

是他对不起她。

说好要陪她爱她一辈子的,却给了她伤痛和黑暗。

容斯年喉咙里又酸又痛,抬手摸陆乔的脸。

他故作冰冷,只是想让她恨他,可是他伪装这么久,还是自私地忍不住希望她最后都还是爱着他的。

他忍不了了,尤其是看到她被人这么欺负。

“乔乔,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的错的,”他声音非常暗哑,“一开始,我想,既然错了,你恨就恨我吧。恨我也好,以后我们分开,你还能去爱别人。所以我对你说了很多狠心的话,希望你恨个彻底。”

“可是乔乔,我很自私,我还是不能接受你一点都不爱我了。”

最不能接受她恨他。

“乔乔,我还爱你……”

容斯年整个手掌包着陆乔的脸颊,细细地摩挲着,他靠得很近,眼睛凝视着她双眼,几乎鼻尖碰鼻尖。

他吻了吻她的唇瓣。

仿佛害怕惊动一片花瓣那样,细致温柔。

“我知道我们不能在一起了,你不会接受我犯的错。乔乔,我不会叫你原谅我的,我只是想说,我还爱你……

容斯年一句一句的说着,每说一个字,沉痛和更深更浓的自责懊悔就越距离。

脑海里同时有两个声音在呐喊。

假的,依然是假的,他依然还在骗乔乔;

这依然不是真相。

另一个声音是,就算不能说真相,也不能把乔乔彻底推开,她不能从此都不再爱他……

两个声音纠缠交织,剧烈斗争。

最后是后面的声音略胜一筹,他还是不能忍受将乔乔推开之后,连对他的爱都连带一丝不留。

容斯年抗拒不了,就好像有什么在诱、惑着他,他抗拒不了,而必须这样去说。

他魔怔了,搅在水深火热的折磨里,内疚又心疼。

陆乔的喉咙里像是被火炭堵住了一样,鼻根处酸疼,有着温热的液体急速的涌上眼底,眼窝处酸胀。

容斯年拥着她,她心底的薄凉却要把她淹没。

他是真的很狠,她甚至能听到他话里小小的卑微。

在卑微地哀求她,不原谅他无所谓,但是不要不爱他……

“容斯年,你怎么能对我这么狠心呢……所以,你和我说这些,想怎么样呢?”

陆乔的声音平静地带着淡淡的哀伤,掐住她喉咙的无形的手像发疯的魔爪。

“是想享齐人之福,或者我们日后分开,我还始终忘不了你……你是这意思吗?哦,最好还是能齐人之福,对吧?”

“你还爱我……”

男人最可恨的地方就是在外面红旗飘飘然后回家对老婆说这句“我爱你”来羞辱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