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舌兰日出Tequila Sunrise
作者:半小九      更新:2022-01-12 16:06      字数:6927

温宿安怀孕不算突然,他们有在备孕,这段时间也没做措施,林肆的反应并不是觉得意外,而是有种终于到来的舒心与喜悦。

因为儿时的经历,林肆对家庭并没有什么向往,也不觉得自己日后会成为一个好父亲,他害怕他会把林晋诚身上的脾气性格潜移默化地带着,更害怕自己会成为林晋诚一样的父亲,所以和温宿安刚结婚那年林肆根本没想过要孩子这事。

最后决定想要一个孩子,也是因为他真的太爱温宿安,因为爱她,所以对成为父亲有了期待,他想努力学着去成为一个好父亲,用这些美好的回忆覆盖掉曾经不堪的过往。

温宿安怀孕的事情很快被家里人知道,温之平和温老太太没法立刻赶过来,倒是在雾城读书的温思之成为了第一个看望温宿安的人。

她坐在这盯着温宿安的肚子已经十几分钟了,连姿势都没变过,温宿安咬了口林肆递过来的水果,笑着问:“你看出什么了?”

温思之说:“别吵,我在感受我侄女的呼吸。”

“……”温宿安和林肆对视一眼,然后说:“现在还是个胚胎呢你能看出来什么。”

“心灵感应。”

“……”

要不是检查出来确实怀孕了,温宿安可能根本不会觉得自己肚子里还有个小东西,这小东西才三周大,根本对她造成不了什么影响。

晚上温宿安留温思之在家吃了晚饭,又跟着林肆把她一起送回学校,刚到校门口就看见小鹏远远跑过来,跟温宿安和林肆打了声招呼。

说实话这俩人刚在一起的时候温宿安觉得他们肯定没多久就分了,可没想到这都快两年了,两人感情还一直这么好。

把温思之交给小鹏后,林肆载着温宿安回家,经过江边的时候,温宿安趴在窗户上说:“阿肆,我想骑车。”

林肆想也没想就说:“不行。”

温宿安知道他是担心自己,保证道:“我开很慢的,绝对不会出事。”

“那也不行。”林肆强势起来可是说一不二的,温宿安没办法,只得沮丧地低下了头。

林肆侧眸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但终究什么都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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渠小昭说怀孕到一两个月之后就会逐渐有妊娠反应,所以温宿安想在这之前把想做的都做了,把想吃的也都吃了。

林肆不让她玩摩托,主要是怕她出意外,所以只能在饮食上补偿温宿安。

在进入怀孕周期一个月之前,林肆带温宿安去吃了次火锅,温宿安被辣得嘴巴通红,鼻涕眼泪一大把,林肆怕她辣到出事又不让她吃了,但温宿安很顽强,硬是把涮的东西吃完了,因为她知道,吃完这一顿再想吃就得等好久了。

吃完火锅出来,外头的风呼呼吹着,他们又迎来了一年冬天。

林肆给温宿安戴上手套和围巾,牵着她的手往停车场走去。

路灯下,一高一矮两个身影被拉得很长。

“阿肆,你说宝宝是男孩还是女孩?”

林肆想了想说:“女孩吧,你这么爱吃辣。”

“这才一个月呢我都还没什么反应,说不定明天我就吃酸的了。”

林肆笑了笑,牵着她往里面走了点,又说:“儿子女儿我都喜欢,温温,无论什么性别,这都是你给我的礼物。”

“也是你给我的礼物。”温宿安接到。

林肆揉了下温宿安的头,揽着她往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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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乎意料的是,温宿安的妊娠反应并不大,她虽也有孕吐,但没有像渠小昭那样吐的死去活来,频率也不高,有时候甚至能忍回去,这可把渠小昭给羡慕坏了。

她这会儿肚子已经大成了球,孕吐早就没有了,可看到温宿安这悠然自得的样子她就觉得不平衡。

“你这娃可太听话了,一点都不折腾,羡慕死我了。”

温宿安捧着罐话梅吃,闻言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我的娃,当然听话了。”

“呵,你的娃,以后迟早叛逆死你。”

叛不叛逆的温宿安还真不在意,这家里她和林肆都不是好说话的,娃再叛逆也叛逆不过他们。

渠小昭生产的时候温宿安刚刚怀孕三个月,那天夜里一两点接到电话,温宿安人都还没清醒就拉着林肆冲去了医院,到医院的时候渠小昭宫口全开已经进分娩室了。

“怎么突然就生了,不是还有半个月吗?”温宿安问。

渠小昭的预产期还在半个月后,本打算下周进医院待产的,没想到提前生了。

连蕤也吓得够呛,和温宿安说了下,是凌晨的时候渠小昭起来去上厕所,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羊水就破了,她本人还挺淡定,倒是把连蕤吓个半死,手忙脚乱地抱起渠小昭赶到了医院。

好在宫缩得比较慢,孩子不至于在车上生下来。

过了一个多小时,医生出来了,说母女平安。

生产完的渠小昭还很虚弱,看见温宿安在这立刻赶她回去休息,看着渠小昭确实没什么事了,温宿安这才跟林肆回家。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四五点了,温宿安还处在渠小昭生产的兴奋中,一时半会儿根本睡不着,林肆就抱着她,给她哼歌哄睡,哼着哼着,温宿安忽然转了个身抱住他的腰,一只手往下探去。

林肆一把攥住她的手,啧了声,“干什么?”

怀孕三个月,林肆每天只能摸不能做,偏偏温宿安还总故意撩他,撩的他浑身起火然后这人倒头就睡了。

所以现在他的反应很快,根本不给温宿安撩拨自己的机会。

温宿安狡黠一笑,凑过来在他耳边说:“老公,三个月之后就可以了。”

一句话,林肆浑身燥热起来。

素了三个月,每天身边躺着这么个娇人林肆早就忍不住了,听温宿安这么一说,他有点蠢蠢欲动,但还是不放心。

“等再过段时间稳定了起。”林肆说,“知道你急,你要是忍不住我先帮你弄弄?”

温宿安打他,“是你急,我才不急呢!”

两人在黑暗中借着夜色互相对视片刻,安静半晌后。

“要不要……”

温宿安舔了下唇,换了个方向,钻进被子里。

-

温宿安孕中期开始变得辛苦,因为子宫变大挤压到膀胱,她每晚都要起夜好多次,刚开始的时候她担心会吵醒林肆,所以也不开灯偷偷摸摸地去上厕所,结果有次不小心腿撞到了门,把林肆惊醒,林肆醒了后吓坏了,把她说了一顿,后来每次她起夜就算动作再轻林肆也会醒来,然后陪着她一起去上厕所。

温宿安怀孕期间胖了十斤,身上肉眼可见变得丰腴,比起以前更多了几分别样的韵味,最重要的是胸直接大了一个罩杯,林肆人都疯了,但疯归疯,每次做的时候都会收着力道,浅尝辄止。

肚子越来越大后,温宿安的行动开始不便,低头看不见脚,于是穿袜子穿鞋子甚至是剪脚指甲的工作都交给了林肆,林肆任劳任怨,每次剪完脚指甲还要亲亲她的脚背,吓得温宿安直骂他变态。

这一年,温宿安二十九岁,林肆三十一岁,他们迎来了他们的第一个孩子。

“是小公主哦。”医生将皱巴巴的一团放在温宿安脸边。

温宿安侧头看了看,没什么太大的感觉,只觉得自己现在很爽,像是排了一个千年大便那样爽。

温宿安被推出来时外面围了一圈人,除了林肆和渠小昭这群朋友,温之平也从凌城赶了过来,温老太太因为身体原因便在家等消息。

林肆是第一个过来的,孩子也没看,径直走到温宿安身边,低头吻了吻她,“老婆,辛苦了。”

温宿安弯起唇,“你也辛苦啦,老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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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宿安也生了一个女儿,渠小昭想要定娃娃亲的梦彻底破碎了。

不过没事,做姐妹也挺不错的。

两个小姐妹虽然年纪相差不大,但是性格却差了十万八千里,渠小昭的那个是个混世女魔头,温宿安的这个则是安静沉稳的小公主。

小公主不哭不闹,喝完了奶就睡觉,渠小昭继羡慕温宿安不孕吐后又开始羡慕起她这个好带的娃。

真是同人不同命啊,为什么她的命就这么苦。

正这样感叹着,女魔头又开始闹了,渠小昭哭唧唧地去哄孩子去了。

小公主被林肆哄睡着了,放在公主的小床里,林肆靠在床边低头看了她许久,温宿安出声:“漂亮吗?”

林肆移不开目光,笑着说:“漂亮,像你。”

“那我还是你最爱的女人吗?”

林肆抬起头,看着温宿安微微醋意的样子,走过去把她抱了抱,“当然是,温宿安是林肆最爱的女人,以后你和女儿一起掉水里了我肯定救你。”

温宿安噗嗤一下笑出来,连忙说:“那你还是救女儿吧,我会游泳。”

小公主要办出生证,得早些取个名字,林肆主动提出女儿和温宿安姓,原因是他不喜欢林这个姓。

林晋诚给他的打击太大,他无法让自己摆脱,便不想让孩子也和林晋诚扯上关系。

可温宿安不这样觉得,对她而言,林这个字只代表了林肆,不是其他的任何人,她希望女儿身上有的是林肆的影子。

林肆坚持姓温,最后温宿安也让了一步,给女儿取名叫温林。

温林,亦或是林温,都是个不错的名字。

这是他们爱情的结晶,是他们幸福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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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温林出生后,林肆就在家当起了奶爸,温宿安好像就负责喂奶,其他的事都有林肆做。

林肆不是个话多的人,孩子出生前他也没和温宿安说过孩子谁来带的问题,他总是这样,一个人默默把事情都安排好,自己动手做了,从来不会让温宿安操心,所以温宿安也有了时间恢复身体。

温林满一周岁时,温宿安和林肆带她回家看了温老太太,温林这会儿才会牙牙学语,叫人也叫不清楚,但温老太太依旧很开心。

这一年的温老太太患上了阿尔兹海默症,俗称老年痴呆,她忘记了很多人很多事,但温宿安和她介绍了一次温林,她就再也没忘。

温林在里屋陪温老太太,温宿安走到院子里,林肆跟过来,从后面拥住她。

温宿安的眼泪一下就落了下来。

林肆知道她在难过什么,只是默默陪着她,替她擦去眼泪。

生老病死是常事,温宿安知道奶奶在爷爷离去后生活的这么多年都很孤独,她也曾听奶奶和她说过,想早点去找爷爷,她知道,离去对奶奶来说最好的解脱,她应该为奶奶感到高兴的。

温宿安抽噎着,很小声地说:“阿肆,以后我们要是能一起死就好了,不用有一个人会留下来痛苦。”

以往提起这个话题,林肆总是不让她说,说不吉利,可今天林肆却回答她:“好。”

能够相伴到老,再携手离开,大概也是一种难得的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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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林三岁的时候第一次离开爸爸妈妈去上幼儿园,她上学的那天温宿安临时有事,是林肆送她去的。

前一天晚上在家里爸爸妈妈已经给她做好了心理建设,说只是去和小朋友们玩,等到下午爸爸妈妈就会来接她回家,所以去上学的一路上温林都很乖。

“爸爸,幼儿园是什么样子的?”温林坐在后座的儿童座椅上,两条小肉腿一晃一晃的。

林肆在前面开车,闻言说:“很漂亮,像宝宝童话书里看到的那样。”

温林摸了摸自己身上粉色的纱裙,这是妈妈给她买的,很漂亮的公主裙。

她又问:“会有很多小朋友?”

林肆耐心回答:“有很多。”

温林不说话了,安安静静地望向窗外。

林肆从后视镜看了温林一眼,这小丫头集齐了他和温宿安身上的所有优点,才三岁就有了美人的轮廓和气质,虽然肉嘟嘟的,但是手长脚长一看以后就能长好高,只不过这文静的性子,倒是不知道遗传了谁,他和温宿安小时候可不算文静。

到了幼儿园门口,林肆把温林从车上抱下来。

正在送孩子上学的其他家长们远远就看见一身高腿长的英俊男人抱着一漂亮的小姑娘走过来,众人的视线不约而同跟随着他们移动。

林肆把温林送到老师手上,温林背着个小书包,乖巧地牵着老师的手,和林肆挥手告别。

林肆半蹲着,也和温林挥挥手,“爸爸和妈妈下午来接你,你乖乖的,要听老师的话啊。”

“好。”

“有事情打爸爸电话。”

“好。”

“多和其他小朋友玩,今天要交到新朋友哦。”

“好。”

“宝宝,爸爸爱你。”

“宝宝也爱爸爸。”

温林始终平静,和幼儿园门口与爸爸妈妈依依不舍的小朋友形成鲜明反差,大家都在夸她乖,林肆站起身来,目送着温林进入幼儿园。

而就在温林即将迈入幼儿园大门的时候,她忽然回过头来,看向林肆。

小姑娘望着爸爸,嘴角一撇,喊了声:“爸爸……”

喊完,两行眼泪跟断了线似的往下掉。

林肆感觉心脏被人攥紧了一般,又酸又胀,连忙过去把她抱紧。

温林这一天终究没去成幼儿园,她其实没怎么闹,就只是落了两滴眼泪,只是林肆不忍心,见她哭心都化了,赶紧把人接回了家。

结果温宿安回来后就把林肆骂了一顿。

“谁上幼儿园不哭两下鼻子啊,你不狠下心她一辈子都不去上学好了,以后她还要嫁人呢,看你怎么办!”

不能提嫁人,这词林肆听都听不得。

第二天,温宿安没让这没用的男人送,自己亲自把温林送去了幼儿园。

林肆一直在家等着,等了一个小时温宿安回来了,林肆往她后头看了眼,没见着人。

温宿安成功把温林送去了幼儿园。

可林肆一看温宿安的眼睛,吓了一跳。

“怎么了这是?”林肆捧着温宿安的脸把她的头抬起来,怎么出去这么一会儿眼睛都肿了。

温宿安一把抱住林肆,开始崩溃大哭:“呜呜呜我舍不得她,呜啊……”

得,昨天还说他呢,今天哭的比幼儿园门口撕心裂肺的小朋友还惨。

昨天哄完小的,今天又要哄大的,林肆把温宿安昨天跟他说的话一五一十说了回去,结果温宿安也听不得嫁人这词,一提就又哭了。

-

下午三点,温宿安和林肆等在幼儿园门口,一眼就看见了人群中朝他们跑来的温林。

温宿安和林肆一起蹲下身朝温林伸出手,结果温林犹豫都没有,径直跑进了温宿安怀里。

一旁的林肆:“?”

这丫头不前几天还说最爱爸爸吗,才几天就变心了。

温宿安抱着小温林,给了林肆一个十分得意的眼神。

温林抱着温宿安的脖子,在她耳边用自以为很小声的声音说:“妈妈,你早上答应我的,吃冰淇淋……”

林肆听见了,哼笑了一声:“我说呢,你们俩还背着我偷偷交易了。”

温宿安抱起温林拔腿就跑。

“快快快,别让爸爸抓到我们!”

-

夜空星海无垠,温宿安围着披肩站在阳台上,身后传来脚步身,林肆走过来,来到她身边。

“林林睡了?”

“嗯。”

林肆伸出一只手环住温宿安的腰,而后低头看了她一眼。

温宿安捕捉到他这一瞬的眼神,“看我干嘛?”

林肆勾了下唇,说:“看你披着披肩,想到了第一次见你的时候。”

第一次见她,她也是这样穿着一条吊带长裙,围着一条披肩站在那,风情万种,性感无比,如今数年过去,她风韵犹存,又多了几分从前没有的味道,大概是经历了岁月又有了孩子,温宿安的身上,也有了温柔恬静的气质。

“那是变丑了还是更漂亮了?”

“当然是更漂亮了。”

温宿安不信,“尽说瞎话,我都老了。”

林肆低头在温宿安脸上轻轻亲了下,“那我也老了,你觉得我变丑了吗?”

温宿安看看林肆,还真没有,不仅没变丑,反而更帅了。

这就是成熟的老男人的味道吧。

温宿安转过身,搂住林肆的脖子,林肆搂住她的腰。

“我的阿肆永远年轻帅气。”

林肆笑着与温宿安拥吻,告诉她,不论她是三十岁还是四十岁,甚至是七老八十,温温也永远是阿肆的小女孩,永远年轻漂亮。

结婚几年,难得像今天这样肉麻。

“希望你永远都这么爱我。”温宿安说。

林肆揽着她腰的手在她腰间轻轻摩挲,听完这句话,他将她抱起来,哑声说:“不用希望,我现在就好好爱你。”

话音刚落,温宿安被林肆打横抱起。

温宿安惊呼一声,连忙抱住他肩膀,并且立刻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

要死了,三十多岁的老男人还有这体力吗。

“孩子还在呢。”

“她都睡了,怕什么。”

“等会儿吵醒了呀。”

“所以啊,你轻点叫。”

……

浮浮沉沉,晕晕乎乎,半梦半醒间,温宿安回到了第一次见到林肆的那个夜晚。

在【愁然】里,梅粟和她说那边卡座有个好帅的帅哥,她不以为意,只当是梅粟又犯花痴了。

上了台,她今天唱的是杨千嬅的《处处吻》,最近这首歌很火,是梅粟推荐她唱的。

灯光摇曳,台下人影晃动,她坐在高脚凳上唱着歌,目光无所目的望向台下。

一束射光划过,人群中,那张俊朗的脸令人过目不忘,正勾着抹痞气的笑,目光深邃地注视着她。

她被他的目光烫了一瞬,唱漏了一句歌词。

“这吊诡的爱情,播种的旅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