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西汐正式上任春来秋返的账房先生，西汐终于找到了一种内心的踏实的感觉，工作的确可以给人以生活的信心和支撑点。

其实在当天饭后，因着这古代的夜生活实在贫乏，她就要求宋之明先把账本给她看一遍，两人在书房一直奋斗至大半夜，一个是对着账本目不转睛，右手拿着自制的羽毛笔在另一个账本上写写画画，把主要的账目列好，再做细分，利用最简单明了的丁字帐一一列示，再列表算盈亏。宋之明倒是信任她，直接丢给她春来秋返的总账本。而宋之明则是聚精会神地画扇面。蚕丝绢扇面，细密轻薄，并不如宣纸般容易下笔，对宋之明而言，作画时一向不准他人在场，作书画于他犹如母鸡孵蛋般，是给予生命的，所以他格外的专注。本来他也排斥西汐在书房看账本，但显然对方比他更为专注，无暇顾及他，头一次，他反倒因此画的热情高涨，意犹未尽。书房里除了炭火吱吱作响，就剩两人笔尖走动的声音以及可以忽略的呼吸声，窗外，一道人影来了又去，三颗夜明珠静静的躺着，发出亘古的清辉，无言地注视着这一切。天亮的时候，西汐从瞌睡中醒来，肩上不知何时已披上薄毯，怪不得自己睡得那么安稳，没有被冷醒。一把做工精美的檀香木扇置于案桌上的账本上方。西汐打开一看，不由倒吸一口气，怪不得清杨这么珍惜那把扇子，怪不得他肯为宋之明做牛做马三天来换一个扇面，怪不得人们正想追求宋之明的真迹，原来都是值得的，运笔随心所欲，笔墨潇洒带沉着，灵韵天成，意境清隽深远，无一丝浮躁与媚态，却让人的眼光移不开，那朵芙蓉久观之竟不似跃于纸上，而是盛开在心头了。西汐忽然就联想到了达芬奇的《蒙娜丽莎》，恐怕不同的人看到的是不同的花吧。再环顾书房，宋之明居然趴在小卧榻上趴着睡着了。起身将薄毯移于宋之明身上，悄悄地打开门走出去。从没见一个大男人，居然还趴着睡觉的。

走在僻静的内院里，忽然就看到了一道白色的身影，似在晨练，吸气吐纳，那一身白衣，脸上是恬淡的表情，周围是雾霭朦胧，随时都可以羽化登仙般。西汐抬头看了看天，还早得很，寒风入体，秋霜点点在树枝上，在呈枯黄的草叶上。静静地看着那人练功，书上说武林高手一般不是练成即可肆意发挥的吗？为何他武功如此之高还这么早起来？又一想，恐怕真正的高手正源于不懈怠吧。似乎是感应到身后人的目光，其实泤境早就发现她了，不过他似乎很享受她在他背后看他练武的样子。

“饿了么？先吃早点。”泤境拉过她的手，在寒风中练了一早上，手还是温暖如昔，西汐的小手都冻麻了，才是深秋呢，不过离冬天也不远了。

“嗯，然后呢？”将两只手都放到他的手中取暖，轻轻地问。昨夜看了一夜账本，此刻经泤境提起，确实觉得很饿。以他的武功，该早发现她在身后了吧？

“然后，去街上。”简短的回答后，泤境拉着她快速地走回房间，为她披上披风，温柔地注视着她的眼睛，轻轻地系上丝带。

“嗯，谢谢。”西汐低下头，不敢直视那隐隐流光。复又似自言自语般问道：“为什么呢？”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呢，明知道她不是小七。

将她的回避与自语的样子看在眼里，几不可闻地轻轻一叹，他当然知道她想问的是什么，但是那句话他还是不能说出口。

“因为，你现在披的是我的披风。”泤境系好丝带，打好结，再整理了一下，似乎答非所问。西汐却听出来了，他是想带她去买衣服。似乎，她从千花宫出来一直穿的都是身上这一套。这个男人，还真是心细如发。自己应该感到庆幸么？

走在街上，西汐养成了看太阳知时间的习惯，习惯性地看看天，太阳还是斜斜的惨淡的挂在天边，并没有秋高气爽的任何征兆，大约相当于九点到十点这个时间。从春来秋返出门，就看多许多的行人匆匆地赶往一个方向，手上都挽着篮子，更甚者，还有推着木制的小推车的，看似很熟悉就是想不起来。

“他们这是赶什么？”西汐看着行色匆匆的路人好奇地问。

“赶早市。”泤境一如以往的言简意赅。

“早市？推车——”西汐说到一半忽然打住，她终于发现那些木制的小推车为什么那么熟悉了，因为那是现代超市的购物车的雏形，全部用木头打造，虽不及现代的购物车轻巧灵便，倒也美观实用。

“是不是叫超市？”西汐停止脚步，抬头很认真地问泤境。又是二十一么？不由得想起宁郡王，想起那颇具现代节奏的拉丁舞。

“不错，你知道？”泤境本是因着苏城商市布局不同于琉璃岛和其他两国，方想带她去看看，顺便观看苏城局势。如今看来，似乎她早已耳闻。难道是宋之明昨晚告诉她的？

“我也只是听闻，没有去过。”看着他的有点出乎意料的眼神，西汐忽然就不想说她的世界。

“那今天，我们去看看。”泤境牵起她的手，稍稍提了提速度朝着人流的方向走过去。西汐打量着街道，却是越走越慢。如果一个超市尚不能说明什么的话，那么这些街道的布置，这些商铺布庄衣衫店首饰店米装的布局装潢，无一不在证明，真的有一个人和她一般来自二十一世纪，而且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商论》的作者二十一。而如今，置身于苏城的繁华的十字街头，她忽然觉得这个人离她很近很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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