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一 章
尽管已近深秋，S军区05单位的基地里却还是到处可见一群群只穿背心短裤的黝黑汉子。特别是室内训练馆，里面浓烈的汗臭味能把一个正常人熏得直接昏倒。
才刚下午13时30分，第一场搏击实战在毒牙与匕首间展开。在拳台上的两人，现在却呈现出两种完全不同的状态。
程滨：代号匕首 S军区陆军武力侦搜队‘雪虎’分队副队长 少校军衔
匕首是雪虎分队里最为和善的一个，至少表面看上去是这样。圆圆的脸庞，略有些凹陷的鼻梁，配上一副金丝边眼睛。任谁都会认为，此人的职业应该是某高校老师或者在读研究生。而了解他的人才会知道，他的专业在战斗中最大限度发挥全队攻击力度。
离拳台最近的人会看到，一向温和平静的匕首此时显得有些紧张。他额头上那些细密的汗珠，呼吸间微弱的颤抖。所有的一切都使得一旁观看的老兵们觉得奇怪。对着一个入队不过三个月新兵，至于这样吗？可是他们不知道，匕首看到过一些他们没有注意的东西。比如，毒牙是如何练拳。比如，他是如何杀死27个武装齐备的‘猎杀者’。别人不知道，但是他很清楚。更让他受不了的，是对手的平静。就在他对面，毒牙不文不武的站了一个前后步。身体中心前三后七，左手前伸，右手握拳于腰部。匕首曾经问过他们的队长，这是个什么姿势。雪虎莫测高深的笑着说：“这叫形意拳，是我国传统内家拳。”
内家拳？对于这个名词，很多人会联想到武侠小说里那些高来高去，纵横无敌的大侠。匕首也问过雪虎，这种拳是不是真的具有实用性。听完匕首的问题，雪虎有一次笑了！用雪虎的话说：想知道梨子的滋味，最好的办法就是自己去尝尝！
现在，想吃梨子的人终于知道了梨子到底是个什么滋味。两人还没有交手，毒牙那气定神闲姿态，微合的双目便带给他一种无可言喻的压力。这种无形的压力，几乎压得匕首喘不上气来。无论他如何移动，毒牙那双眼睛始终悠然的看着他。那眼神虽不凌厉，那里面却时刻传递出若隐若现的杀气！
暴喝一声后，匕首身形一矮猛冲向毒牙。他知道，再这样僵持下去他的勇气肯定会被耗得一干二净！可以被打死，不能被吓死！在最后的勇气支撑下，匕首做出了选择。他的前手刺拳眼看就要突破，毒牙依然没有动。难道是雪虎看错了？正在这时，匕首只觉得小腹上一阵剧痛。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连续的重击好像蜜蜂蛰人一样不断袭来。他最后的感觉是自己躺在拳台上，两耳不断轰鸣。然后是一只冰袋和酒精棉球在他脸上一阵忙活……
雪虎轻轻扶起地上的匕首问：“匕首，你怎么样？”
“我这是怎么啦？”匕首晃了晃依然迷糊的脑袋问道。
“匕首，对不起！我，失控了”毒牙低着头，没敢证实还躺在地上的前辈。
匕首摇头苦笑道：“挨揍没什么，技不如人无话可说！关键是，这揍我挨的挺冤！还不知道你是如何出手的！”
毒牙这时抬起头，看了看雪虎。雪虎朝他笑了笑，说：“别围着了，下一组云豹对胖子！”然后，雪虎扶着匕首慢慢走下拳台。
“这小子，真他妈够狠？”接过雪虎递来的毛巾，匕首轻声说了一句。
雪虎拍了拍匕首的肩膀说：“这不怪他。形意拳走的就是刚猛一路，一旦交手招招致命！今天这是带着拳击手套，否则你的肋骨恐怕没有一根是完整的！刚才，就在你出拳的同时，毒牙前脚就已经变了位置。知道你为什么被揍的这么狠？你的冲击力，加上他出拳的寸劲。这也就是你，换了一般人不躺上一会别想起来。”
听完雪虎的话，匕首又看了一眼正面壁而站的毒牙，说：“我地乖乖！这不是神了！”
雪虎摇摇头：“这小子的寸劲已经练到相当火候，但是能发不能收。还差点劲！最关键的，这小子还有心结没打开。刚才我真怕他一失手把你揍个好歹的！”
“心结？”匕首看着雪虎说：“你是说猎鹰的事？要不找机会，我和他谈谈？”
雪虎笑了笑：“不用！我安排你们俩对抗，就是想证实他是不是还陷在里面。你也知道，猎鹰的死对他打击很大，这里的所有人都要过这一关。我找他谈，比你更合适。”
“唉！我怎么想着这事有点不对！谈话你比我合适，对抗干嘛让我上？”
雪虎快走了几步才回头戏谑的说：“我知道那小子打人留不住手，痛！……”
喧嚣了一天的基地，只有在这时候才会变得安静。除了执勤的岗哨，劳累了一天的战士多以呼呼入睡。
雪虎透过宿舍的窗户望着训练馆里的灯光，手里烟头的火光一闪而过。他随手掐灭在烟灰缸里，拿起床头的衣服走出宿舍。
“嘭，嘭！”一下下如战鼓般的声音捶打着毒牙。脚下是一滩汗水，身上的衣服早已湿透。但是他没有停下，仍然一拳又一拳的击打在沙袋上。最后，他累了呼呼的喘着粗气。一条毛巾搭在他的头上，身后响起了雪虎浑厚的声音：“差不多了吧，差不多就跟我去个地方。”
两人一前一后快步穿过营房大院，来到基地后面一片墓地。毒牙知道，这里是一片衣冠冢。这里躺着313名烈士，他们的身体永远无法归国。能留给后人的，只有这里的313块石碑。
雪虎走到其中一块石碑前，抬手摘下帽子，轻轻座于碑侧看着发呆的毒牙。
“你不是一直想来看他嘛，想说什么就说吧！”
毒牙没有说话，他轻轻用衣袖抹去石碑上的灰尘。一点一点的抹，很仔细。从他醒来的时候，第一个要求就是要看看猎鹰。雪虎的回答简单利落：“先养好身体，别的回头再说！”毒牙回到基地的时候，一切都那么平静，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
“他的告别仪式为什么不让我参加！”毒牙口气冷的像冰！
雪虎点了一颗烟递给毒牙，毒牙想了想还是接到手里。
“这是他的悼词，我念给听！”雪虎站起身来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信纸，低声念到：“谭国林同志，生于19xx年！生前于中国人民解放军陆军83226部队服役，上尉军衔！谭国林同志于今年9月22日返家探亲途中，遇一处液化气站起火，为保护人民生命财产安全，谭国林同志奋不顾身毅然扑进火海不幸遇难！………………经军区党委研究决定，追认谭国林同志为陆军少校、革命烈士！”
毒牙听着雪虎一字一句的念完，身体不自觉的颤抖着。当最后一个字出口时，他一拳将雪虎打翻在地！
“他是战士，他牺牲在战场上，他为祖国流进了最后一滴血！你们……”没等毒牙说完，雪虎从地上爬起来以自己的拳头把毒牙的话打了回去！
“你以为只有你知道他牺牲在战场！告诉你，这悼词是猎鹰亲手写的！这里的每个人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剧本，都会为自己写好一篇悼词！他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们也知道，自己做过的事永远不会被人知道！但是，这些躺在这里的人，和即将躺在这里的人没有后悔！这些事，总要有人去做。我们不去，谁去！是学生还是农民！妇女或者是儿童！！”
“我也没有后悔！”毒牙的声音如惊雷一般，那双眼睛又变得血红：“你们至少应该让他的家人知道，他是一个真正的战士！”
雪虎沉默了，半晌才轻声说：“你们的名字无人知晓，你们的功绩与世长存！知道这句话吗？我们面对的是一些隐藏在暗处的敌人，他们想黑暗中的狼群一样。每时每刻都在盯着我们这个刚刚富强起来的祖国！我们所面对的就是这样一个世界，一个永远黑暗永远不为人知的世界里，我们必须遵守这里的规则！”
“规则！”毒牙看着黑暗中的雪虎。
“对，这个规则至少可以维系表面上的和平！”
不知为什么，雪虎的声音竟然渐渐缓解毒牙心中的那股不忿。他明白猎鹰是怎样一个人。现在他正渐渐明白自己生活在怎么样的一个世界里。
毒牙看着眼前的墓碑，他默不作声。
“如果你选择离开，没有人会怪你！这是……”
“不！”没等雪虎把话说完，毒牙已经做出了选择！
“塑造你的基本特性，使你将来成为国防卫士；使你坚强起来，认清自己的懦弱，并勇敢地面对自己的胆怯。它们教导你在失败时要自尊，要不屈不挠；胜利时要谦 和，不要以言语代替行动，不要贪图舒适；要面对重压和困难，勇敢地接受挑战；要学会巍然屹立于风浪之中，但对遇难者要寄予同情；要先律己而后律人；要有纯 洁的心灵和崇高的目标；要学会笑，但不要忘记怎么哭；要向往未来，但不可忽略过去；要为人持重，但不可过于严肃；要谦虚，铭记真正伟大的纯朴，真正智慧的 虚心，真正强大的温顺。它们赋予你意志的韧性，想象的质量，感情的活力，从生命的深处焕发精神，以勇敢的姿态克服胆怯，甘于冒险而不贪图安逸。它们在你们 心中创造奇妙的意想不到的希望，以及生命的灵感与欢乐。它们就是以这种方式教导你们成为军人和君子。”雪虎的身影低沉，但透出的却是钢铁一般的声音！
是啊！就是这样一群人，在黑暗中，在那个不为人知的世界里。他们从**的黄昏到细雨蒙蒙的黎明，从高山雪原到戈壁大漠，在透湿的背包的重负下疲惫不堪地奔行，沉重的脚踝深深地踏在炮弹轰震过的泥泞路上，与敌人进行你死我活的战斗。他们的嘴唇因为寒冷发青，浑身污泥，在风雨中战斗着，或者人们不能了解他们生得高贵，可总有人知道他们死得光荣。他们从不犹豫，毫无怨恨，满怀信心，嘴边叨念着继续战斗，直到看到胜利的希望才合上双眼。这一切都是为了祖国。当我们瞒珊在寻找正义与真理的道路上时，他们一直在流血、挥汗、洒泪。誓言无声，在这里忠诚使用血来书写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