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众人嘴边的笑容僵住，心中亦有多番揣测。画珠见状，忙扯了个借口，说：“奴婢是怕茶水太烫，娘娘小心。”

我知道她的顾虑，投去一个放心的眼神，重新吹了吹茶面，小抿了一口，笑说：“这菊 花茶清香飘逸，真是难得。”

陈婕妤也释然笑说：“娘娘的这位婢女倒是贴心，果然是出自名门，比宫中的宫女无论模样还是心思，都胜三分。”

画珠徐徐福身，道：“奴婢谢婕妤娘娘赞赏，奴婢愧不敢当。”

寒暄片刻，至晚风乍起，我方道别回宫。画珠贴身扶我，待我周全。我缓步走着，朝她轻声说道：“你刚才太鲁莽了。”

画珠垂首跟着，说：“娘娘，防人之心不可无。奴婢宁可做小人，也要护着娘娘。”

我欣慰一叹，却说：“你的心，我当然懂。只是不能浮于表面，你刚才这般谨慎，反而让人觉得是惊弓之鸟，一来多生嫌隙，二来让有心人抓住痛脚，更为不利。”

画珠应着，轻声说：“娘娘原来这样深思熟虑，是奴婢没有考虑仔细。”

我叹了声，说：“这后宫就像初冬的湖水，表面结了层薄薄的冰，可冰下却是暗流汹涌，若一不小心踏上去，只会掉进冰窟窿里。”

……

刚回了凤翔宫，却见弘烨俯首书案，提笔凝神苦思。我示意他们噤声，悄悄地走过去，见他笔墨流转，便痴痴地站在一旁端看。待他将篇幅写罢，我才念了出来：“昭兹来许，绳其祖武。于万斯年，受天之祜。受天之祜，四方来贺。于万斯年，不遐有佐。”

他将御笔搁浅，抬眸瞧我，问：“怎么样？”

我难猜他的心思，只道：“这是出自《诗经》里的一篇，意在称赞周王的子嗣能继承先王功业，乃传至千秋万代。若说这幅字，既出自皇上御笔，当然是天下无双。”

他扶我坐下，嘴角噙着笑，缓缓提笔，蘸了蘸洒着细碎金箔的贡墨，抽了张宣纸放平，大笔挥就了两个字――承祜！

笔触苍劲有力，我轻喃出声：“承祜？”

他将身子放低，侧伏我一旁，说：“我想了很久，还是这两个字最得我心，将来我们的皇子定能效法古人，开创万世伟业。”

我恍然大悟，说：“原来皇上在给皇儿取名呢！”

他拢着我的肩头，笑问：“喜欢吗？”

我笑了笑，说：“承沐皇恩，受天之祜。承祜二字虽好，可是皇上怎么知道我怀的定然是个皇子，万一是个公主呢？”

他吃吃笑道：“我自然知道，你若不信，我们就打个赌，怎样？”

我偏是不信，不过才三个月的胎儿，他又岂能知晓是皇子抑或公主，便顺着他话爽快应道：“好啊，那皇上以什么做赌注？”

他眼底的眸色坚毅，凑在我耳畔，只说与我一人听：“朕以江山为注！”

我震惊地注视着他，撼动之余，施然一笑，说：“皇上愿为我倾尽江山，我又怎好让皇上赌输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