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来覆去，卫国一夜没睡好，一会想着自家老大跟人谈生意的谈笑风生敬佩的不得了，一会儿又想刘志那边会不会答应，也没想到电子表的利润这么大。乱七八糟想了大半宿，一睁眼就是早上了。

洗头洗脸，大清早就穿上颜色夸张的衬衫，虽然清晨穿着这样还有点凉飕飕，但这不影响卫国想要追求流行的心。

随意在巷子街头喝碗四九城特有的豆汁儿，卫国甩着步子朝向阳胡同那边去。

“哟，这不是二哥吗？”

一个平头小子笑嘻嘻的跟卫国打招呼，还问他吃了没。

附近的拐子胡同，向阳胡同等七八个胡同内聚集着五六十个混混，领头的互相称兄道弟，按照资历，卫国排第二……其实他手下人最多，给面子的就都喊他一声‘二哥’。

炸油条的小老板也笑着喊：“二哥来根油条呗，最近怎么也不照顾俺们的生意了？”

“二哥这身打扮真溜，”小饭馆里的服务员扬声笑。

搁到平时卫国要跟他们说笑一会儿，今儿他没心情，点点头就走过去了。

来向阳胡同这边是找人的，找一哥。也就是他们这些胡同混混的老大哥。

老大哥并不老，三十岁的人了还是个混混，卫国找过去的时候一哥刚起床，跟一个女的边走边说笑，见了面就问卫国昨个晚上怎么没去玩儿。

距离这边胡同不远，有青年人聚会的地方，大多在夜里，把录音机放到最大声，一群男女妖魔鬼怪似的又唱又跳，老歌老曲彻底的响，卫国他们经常去，一哥更是夜夜不落空。

“有事来着，”卫国跟一哥并肩走，笑嘻嘻的调侃他的女伴儿。

一哥有正经营生，卖报纸，供销社旁边的报摊亭子就是他的，除了向阳互胡同外还有好几个。

倒被热茶推过去，一哥吹这茶杯上的白雾，在椅子上坐下，期间抬眼看了对面的卫国一下。

卫国一直嬉皮笑脸，废话说了半箩筐了，该说正事了，略微坐直了身体还是笑眯眯的样子：“我家老大想请一哥吃个饭，和平路那边的烤鸭店开张了，听说排面大得很，光宴会厅就有四十间，能同时容纳2000人就餐，可是全世界最大的烤鸭店，这么豪华的地方当然得去见识见识，一哥一定得赏光呀。“

这家烤鸭店不光是豪华，而是恢复了‘全聚德’的金字招牌，被勒令关闭十几年了突然复活，烤鸭店里客如云涌，同时也清晰的传达了一个信号：老字号们可以复活了。

闻言，一哥的眼睛就是亮的，他还故作镇定的道：“那可不是一般的地方，你们老大舍得？”

而且去这么豪华的地方请他们吃饭，无所求才怪。

什么事要这么郑重？

一哥心里嘀咕。

卫国脸上笑嘻嘻，心里却骂他穷酸，嘴上说：“我老大平时跟一哥来往不多，这不是趁着机会来往来往嘛，就今天下午三点，一哥可一定要去啊。”

一哥可不傻，当即笑着问：“是不是还请了别人？”

废话！卫国但笑不语，通知完了就走人，他还得去通知别人呢。

为什么去那么流批的地方吃饭，卫国一字不漏，就让他们心里嘀咕，生怕错过什么，再者，这是李红旗打出的邀请，怎么也得给面子，且还是这么好的地方，长长见识也行啊。

下午三点，一哥，老三，黑魁他们陆陆续续的来了。

豪华的大地方就是有好处，能轻易的就约束客人的外形，平时吊儿郎当的一哥他们各个都是特意装扮过的，说话都不自觉的放低了声音，还有些难言的不自在，周围来来去去的人正经文明，连接待的服务人员都专业训练过，面带微笑说话不轻不重，服务的全全俱到，一双眼睛更是把人看的无所遁形。

好在，卫国站在大厅等着呢。

他把花衬衫换成了白衬衫，挺直这腰背，脸上挂着微笑，一碰面就小声哼哼这说：“这可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一哥呲的笑了，拍拍他的肩，自信回来了两份，也哼哼这说：“你们老大可真会讲排面。”一进场就让他们几个发怵。

包房内，白色地板，暖色墙，墙面上分别挂着伟人画像和梅兰菊竹四君子，单看一面墙还好，整体看就有点不伦不类，可以说是求生欲很强。

“小同学选的地方可真不赖，”一哥推开门，冲着李红旗的侧影哈哈笑。

也就他，一直称呼李红旗叫小同学。

别的都直呼其名，叫她红旗。

李红旗转过身，浅浅的笑着。

“这地方确实不错， ”她作个了抹汗的动作，丧着脸说，“但是你们在不来我可就待不住了。”

太豪华有规格，以至于让他们这些混混浑身不自在，见她也是如此，几个人的关系顿时拉进了，拉开凳子坐下说话。服务人员一进来就又都集体噤声。点菜的时候才活泛起来。

都是四九城长大的，听说的比见的多，几杯酒下肚又说又嚷，拍桌子讲故事。

几只外焦里嫩的烤鸭，小酒，面条做主食，喝喝吃吃把饭菜评价成就那么回事，任由一哥他们吹牛，李红旗的话渐渐变少，卫国与他们胡吹。

酒足饭饱，一哥才笑哈哈的问：“小同学今天请我们来就是吃饭？”

黑魁大咧咧的笑叫：“我等会儿得把这鸭子带回去一只，不愧是老字号，味道就是好。红旗下次请客咱们还这地儿。”

李红旗答应下来，余光看到一哥被黑魁抢了话不高兴了。

卫国更有眼色，出门就喊服务员一人给他们打包一只带走。

等他回来，包房内才进入正题。

李红旗已经简单的与他们把电子表的事说明白。

“电子表，电动刮胡刀，钢笔，甚至是bp机（无限寻呼机），这些都是大商城柜台上的紧俏货，不要票随意买，但价格昂贵一般人承受不起。”

李红旗说：“我说的那些物件，那几个外乡人手里要多少有多少，这是个机会，几位老大哥肯定比我明白。”

一哥朝前倾这身子，眯着眼睛问：“就是那几个在你们大学附近卖东西还把卫国打了的外乡人？”

李红旗朝卫国看了眼。

卫国不懂声色的摇头。

这么丢人的事，他跟老大说就说了，跟外外不会提。

李红旗又一次感受到一哥的机敏，想来他知道的不少。

她万年不变的微微笑着：“就是一哥说的那几个人，一哥接触过？”

一哥动动嘴没说话。卫国能知道有外乡人偷着在他们的地盘卖东西，没道理他一个不知道，之不过没有李红旗的动作快，被捷足先登了。

其他人则是让李红旗多说点。

老三问：“这些玩意那些外乡人是怎么弄过来的？”

李红旗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