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嘟-

电话中有些刺耳的忙音响了数十下，才从里面传出来一个懒懒的声音。

这会儿还是大中午，这声音听了就像让人打哈切。

拨打电话的李红旗却吐口气：“请问能接通山城家洞村的电话吗？”

“家洞村没电话，”话筒那边发出质疑说，“你前两天是不是打过电话？说过了家洞村没通电话。”

上次要是这样说李红旗也不至于接连打过去了。

但她的目的又不是跟对象讲道理，急忙说：“那能不能请你帮忙找一个家洞村的人帮我捎个口信？”

“家洞村离我们这里远着呢。”

虽然这么说，也没立马挂电话。

李红旗紧了紧抓话筒的手：“麻烦你了，我有特别重要的话，麻烦你遇到家洞村的人让他帮我给家洞村的苏海，苏家老二捎个口信，让他及时给我个回电话。”

开学半个月，在还没回学校之前李红旗还在老家时就隔三差五的给苏海写信，往往以每隔半个月的评率能收到来信；这次从老家到学校，前前后后的时间加起来有二十天，她写了三封信寄去远在千里之外的山城，都没有收到有关苏海的任何回信；当然，苏海回来老家也没有回首都，李红旗去他工作的地方问过，苏海没有给口信就把工作撂哪儿了，就算他回来，工作也算是丢了。

工作的事已经不重要，李红旗现在就想知道他是不是平安，又或者是遭遇了什么棘手的问题，要不然为什么不给她回信？

信息不发达的年代，打个电话要经过多人传口信，有时三五天也不会得到回复，更多的是连人也找不到。

话筒那边勉强答应了李红旗的请求就把电话切断了。

李红旗付了堪比‘一字千金’的电话费，又另多给了十块钱，交代说：“同志，您要是接到山城的电话记得让人喊我一声，我一直等着呢。”

“得嘞，”上次跑腿找过郝家旗的人从善如流的把钱收起来，顺嘴问，“你等谁电话呢？这几天见你天天打。”

“要紧事，”李红旗又不放心的叮嘱，“千万要喊我。”

“山城那边都不知道能不能回电话，”顿时觉得那十块钱要保不住，摆着手让她走，说一准让人喊她。

这一等就又是三天的了无音信。

有些许热闹的大学食堂内，老地方聚集着老熟人。

“红旗你脸色咋这么差？”许美兰端着饭菜一屁股坐在她对面，有些累的把脸颊边的碎发捋到耳后。

“没胃口，”李红旗的一双筷子被她用手在饭里面戳，饭菜都戳的不像样子了。

看着蔫了吧唧的状态，许美兰与其他人用眼神交流，大家都是一副耸肩撇嘴的样子。

给他们几个一个白眼儿，许美兰先把饭菜推到一边去，眉头一拧，瞬间严肃起来：“自打开了学你就跟丢了魂似的不在状态，不说别的了，姐姐哎，大四了，要分配工作了，别人都在各种使劲儿希望能分配一个好工作。你呢？一天到晚的没骨头似的歪着，啥也不干，啥也不关心，测试通不过也不想办法，不想毕业了？”

李红旗的身板又萎缩了一个度，紧紧抿着唇角，侧脸看起来倔强极了，只落寞的神情实在让人心疼。

许美兰忍不住想给她点力量，隔着桌子使劲儿朝李红旗肩上拍：“咱们考大学，上大学，几千人里面才挣扎出来一个，多不容易？不好好学习，不好好努力，都对不起国家，学校对咱们的培养。”

“苏海不给你回信，就把你打趴下了……你可是李红旗啊，在这么下去我们都要不认识你了。”

“你可振作点吧姐妹，千万不能因为个人的私事就辜负了自己，耽误了前程。”

字字皆是肺腑之言，李红旗沉重的点头，表示自己听进去了。

还有不到一年的时间就要毕业，有门路同学已经跟学校方面把工作敲定，有甚者已经被调走参与工作，剩下的也都在努力表现，巩固专业知识，在每次考试中考出最出色的成绩，以求毕业分配时能有个好前程。

但把毕业分配和苏海同时放到天平上，在李红旗心里的这杆天平一定是偏向苏海。

没有他的任何消息，李红旗夜里睡觉做的都是噩梦。

“你倒是说句话啊？”许美兰巴拉巴拉说了这么多，可不是要把看她点头的。

“让她自己多想想吧。”

郝家旗给许美兰使眼色，叫她不要逼李红旗表态，她现在的心思完全没有放到学校这边，逼她也没用。

“你就由着她吧，”许美兰泄气，恨铁不成钢的把饭菜拿过来胡乱扒拉。

毕业后被分配到哪里全靠个子平时在学校的表现，和跟辅导员们的关系，这是人生关口上的大事，许美兰为毕业分配做了不少努力牺牲，当然见不得李红旗这幅要死不活的德行，恨不得帮她使点劲儿。

可惜啊，就算有劲儿也没地儿使，你说气不气？

后半晌下课，许美兰抱着一堆资料急急忙忙朝办公室赶。

“美兰，”李红旗远远的朝她招手，跑了过来。

“啥事？”许美兰还气着呢，先给她个白眼在说话。

李红旗笑的憨憨的。

笑的许美兰后退一步：“别，有话说话。”

行吧。

李红旗收了笑容，搓搓手：“我想让你帮我点忙。”

“嗯哼。”

无事不登三宝殿，许美兰还能不知道她要找自己帮忙啊。

李红旗又笑起来，揽住她的一条胳膊，便拽着她下台阶，边说：“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痛定思痛，决定找苏海一趟就回来好好学习，争取分配到好地方去。”

一把甩开。

蹬蹬蹬跑开三步。

许美兰跟对待敌人似的瞪着眼：“马上就要面临分配，正式表现自己的好时机，你要请长假？”

“你能找我可真是看得起我，我谢谢您嘞，”许美兰抱着资料，一言不合就跑。

开玩笑，这个时候想请长假……不想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