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与笼子的理论，显然，郝家旗也认同。
果然，身份的转变会让一个人的立场更加鲜明。
说实话，李红旗对他的这个立场还真有点失望。
不过嘛，她没表现出来，只是抬手蹭了蹭眉梢，笑说，“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回事儿，只晓得打击投机倒把，也只考虑工厂利益，睁眼瞎似的硬把也是工厂一部分的工人忽视掉。”
“怎么说？”郝家旗程亮的眼睛一直望着她。
“现在已经不是讲情怀，喊口号就能行的年代了，关乎到切身的利益，工人也好，任何人也好，都会重拾热情。”
大家都曾生活在集体中，磨洋工的现象几十年如一日的存在着，工厂更是如此，工人按时按点上下班，每个月出满勤，这是工人要担负的最大责任，但除此外，生产也好，产品亏损，销售，质量，这些工人们通通不管，更不用担责任，每月每季有工资拿就万事大吉，反正领导是铁饭碗，他们也是，谁能怎么滴谁？
所以上面发下来的各种指标多数完不成。
被李红旗的话引导这散发的思维隐约有了一个模糊的想法。郝家旗的手指无意识的摩挲在带了很久的腕表上。
“你说得对，光打击投机倒把是不够的，”他抬起黑色的双眸看她，说，“你别不高兴，我的角度是从企业的利益出发，是真的想改变企业的现状。”
他没说的是，这个工厂已经到了要亏损的地步。
厂长不好当啊。
李红旗冲他撇撇嘴：“你是怎么想的我还知道一点。行了，我该走啦，去火车站接人。”
郝家旗随着她站起来：“谁要来？话说了一半儿怎么能走呢，我还有好多事要跟跟你说。”
李红旗看了看表：“快十一点了，你什么时候下班？”
“十一点半，”郝家旗让她坐，他把今天的报表整理一下放进公文包，又打了电话让厂里的领导班子下午下班前聚一起开个会，熟稔的在电话里面处理几件小事。
没毕业前，他在报社的工作经验给了他现在的底蕴。
砰砰砰。
随着敲门声，门从外面被推开。
半夏第一时间看到了李红旗。
她没意外。
来之前门卫已经跟她说了，有个漂亮的女同志找厂长，郝厂长亲自下来接的。
刚刚接手这么大一个企业，郝家旗日理万机，单单人事方便就令他头疼，那还有谁能让他亲自跑下来接呢？还是个漂亮的女同志。
除了李红旗她没想到别人。
真的是她。
半夏缓缓的笑起来：“我一猜就是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告诉我一声。”
“昨天，”李红旗靠在沙发上懒洋洋的笑，“还想着下午就去拜访我们的半夏大记者呢。”
半夏进了电视台，以新记者的身份跟在老领导手下学习，不出意外，以后也会接班成为电视台的台柱子。
名牌大学毕业，外形好，背景有力，当然不会有意外。
半夏对自己的工作十分满意，也做的得心应手。
“别以为我听不出你这是在笑我，”半夏皱皱鼻子哼了声，走过去拉住李红旗的手，“你在太原那边还顺利吗？”
“顺利……”
她们俩说话，郝家旗打电话交代工作，十一点半三个人一齐下楼。
“天气挺热的，你们也别跟着我跑了，等会儿去市里的饭店集合，我先去火车站接个人，”李红旗说。
“谁要来？”郝家旗第二次问。
“卫国啊，”李红旗为他白眼儿、
“哦，对，我都忙忘了，”他拍拍额头，想起来说，“卫国这是第一次来吧？怎么能不去接他呢，走，一起。”
李红旗：“厂长都去接人，卫国的面子够大。”
“行了吧你，”郝家旗被她打趣的无奈，摧司机快走。
好歹也是厂长了，汽车连带司机，都是标配，虽然这车子老旧的厉害，但总比没有强。
上了车，郝家旗发现她坐到前面去了。
车厢内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儿，郝家旗知道，是从身边坐着得人身上散发出来的。
半夏好像是从毕业了之后开始学着化妆，每天鲜鲜亮亮的出现。
今天的香水味，跟昨天的好像不同。
郝家旗发现了，但从不评价这些。
三人的话题不断，很快就到了火车站。
下车，进火车站的等候厅，左右张望。
随着一波一波的人流，十二点整的时候斜刺里冲出来一个身影，嘴里喊着‘老大’。
蹬蹬蹬跑过来，马上到跟前了又停下来，殷切的看着李红旗。
“老大~”
秃头觉的自己快哭了。
李红旗：“……”
一个多星期没见而已，不用这样叭兄弟？
不过秃头的表情蛮好玩儿。
她笑问：“你怎么来了？”
秃头拧着脸：“我早就想去找老大了，知道您回老家了，我肯定要来的。”
行吧，这个理由很强大。
啪叽。
卫国朝着秃头后脑勺就是一巴掌，“跑他们这么快，东西都让老子一个人拿？”
对上卫国，秃头可没什么好玩儿的态度，立马拉这脸，也不说话，转过头看向李红旗的时候他又拉了张委屈的表情。
他俩历来都是在李红旗跟前抢功的狗腿子。
“行了，行了，”李红旗和稀泥，“你俩一出现这一顿京片子话，把全场目光都吸引过来了。”
俩人同时左右张望。
可不是嘛，都朝他们看呢。
卫国哼声，笑吟吟的跟郝家旗他们打招呼，聊下来才知道他们已经有了体面的好工作。
“老大曾经说过一句话，说，知识改变命运，我以前还没领悟到这句话的含义，现在懂了，”卫国一本正经，心里对郝家旗有点小羡慕。他们出身都差不多，因为一个读了大学就能一出校园就上任国营厂的厂长，一个没上过学，忙忙碌碌做点小生意。
不羡慕都不行啊。
“老大说过的话就没有错的时候，”秃头拍马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