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落了三寸灰的密室
“怎么样？这次采访可以编辑成片吗？”
嚓的一声，江山与张路一碰头，两支烟随后燃起。
“难说，”张路一脸纠结：
“如果像之前的《大闹天宫》和《哪吒闹海》还好办些，但这《九色鹿》的电影毕竟没拍成啊，估计台里不会安排。”
“也是，”江山表示理解：“等回去后，我来琢磨琢磨该怎么下笔。”
“江山，过几天有时间吗？”张路这一会最关心的是：“和我一块去燕京一趟，怎么样？”
“去燕京？有事？”
“早上刚刚收到的消息，”张路一脸的神秘：“过阵子，真由美和栗原小卷要来了。”
“真的假的，”
听了这消息后，江山呛出了一口浓烟：“就因为《追捕》和《望乡》？”
“肯定是啊，古台特意让我通知你一声，。”
“不但参加了，”江山已经动起了筷子：“还和你一样落榜了。”
“唉！”
今天二嫂请客看电影，江川和应如画早早就出门等着了。
“以后见外的话就别说了，”江山拍了拍眼前17岁的小伙子：“你这个年龄就和我妹一样，能帮的哥一定帮。”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中影每年给厂里的经费就这么多，”王导也头疼着呢：
“当年和他一块下马的题材都不算差，没有合适的理由，还真不好开这个头。”
“他曾经去敦煌抄绘了几十天的莫高窟壁画。”
“不错，这学校的老师还蛮有超前意识的……”
“明白，”江山点头表示理解：“好片子等等也不怕。”
原本就不报希望的他，却没想到还真收到了一封编辑回信。
“呵，那就等着瞧吧。”
肩并肩走向办公室的路上，愈敏洪鼓起勇气问了一句：“我以后可以常常给你写信吗？”
三三两两的同志零零散散的坐着。
江河心不在焉的：“嗯。”
说完，他揽起俞老弟的肩膀就往外走：“带快点，别误了电影开场，我二哥二嫂还在那等着我们呢。”
东方都市报的食堂看着不大，也就一间教室的面积。
三个人三个方向。
之后，每吃几口饭，就要抬头对江山笑一眼的俞同学。
“哥，要不要来一支？”
“嗯？”
“真可惜，”
这可把他乐坏了，当即就按照信上的地址找了过来。
“太阳落山就撤。”
有荤有蔬堆了满满一铝盒，紧张得愈敏洪同学始终不敢动筷子。
“他们那也是今年刚办的，只招收40位同学，我差点就没去成。”
“当然，”江山看了眼埋头吃饭的二哥：“不考上大学绝不罢休。”
但，准备的伙食还是挺丰富的。
很快他们就发现，越接近目的地人就越多。
瞧这话递得，原本就憨厚的俞敏洪，一双小眼里已开始泛出泪光了：“我……”
“好，我也喜欢大的。”
江山有点犯愁了，这眼看着就快到下班的点了，他总不能一直等下去吧！
“鲁师傅，”只好在叮嘱门房一句：“一会要是有个学生模样的人来找我，就直接让他上人行道。”
说到这，张路赶紧看了看四周，地下党接头的模样学到了7、8成：“据内部人士透露，邓妈妈都会亲自接见。”
“几点的电影？”
“没问题，钱老这事交给我，”江山让王导只管放心：“不过，《九色鹿》的题材这么好，不能成片还挺可惜的。”
“请问，”
“小江，今天这事真是麻烦你和这位电视台的同志了。”
说话间，俞敏洪已经自觉的跳上了江山同志的自行车。
紧赶慢赶冲回报社的江山，路过传达室的第一句话就是：“鲁师傅，有人找我吗？”
之后，还意犹未尽的后退两步欣赏起来：“完美！”
也不知怎的，今天听了这事后心里就一直堵得慌：
“没有，反正我这登记本上是没有。”
望着小江同志消失的背影，王往反复在琢磨他说得最后那句话：
听了这话后的俞敏洪，倒是放松了不少，也跟着江山拿起了筷子：“会再考吗？”
“她想转攻文科，”江山似答非答，满眼透着慈爱：
俞敏洪看看手里的习题册，又看看连学校老师都买不着的《许国璋英语》。
“吃啊，”看着未来大佬紧张的小模样，江山乐了：“今年多大了？”
“17了。”
“哦？她今年也参加高考了？”
“来了！”
“别只顾着学习，也得适当放松放松。”
“哎，好，”
“之后，他便发誓要尽可能的将壁画中的风格，融入到自己的作品中。”
“啊，”俞同学直接听愣住了：“也给我准备了……一套？”
“江大哥，”
“呵，”江山苦笑了一下，那儿还能有比壁画更宝贝的东西？
忽然，身后传来了一句抖抖抖嚯嚯的声音：“请问……哪位是江编辑？”
“你也有福气，”江河冷不丁冒出了一句：“他也给你准备了一套。”
之前，从没在任何报纸上见过英语专栏的愈敏洪，直接就被《东方都市报》上的“天天英语角”惊着了。
像愈敏洪这样知进知退的大佬，江山还真是喜欢的很：“今晚你就在报社的值班室住一宿……”
“你妹妹也有这想法？”
“就这你还用问？”这事能少的了江山：“必须去啊。”
“点上。”
很快，眼前排列的满满当当自行车，多米诺式的趟倒了一片。
“这么晚了，居然还有这么多人，”俞敏洪哪见过这阵仗：“在我们那，八点一过路上就看不见什么人了。”
“别嘀嘀咕咕的，”江山照例扯了把小妹的马尾：“不是让你俩改天再来看《佐罗》嘛！”
终于，江河完全停下了画笔：“发现宝贝了？”
“什么……机构？”
“记下了，放心忙你的去吧。”
一笔一画皆是功夫，“零存整取”四个广告体，被江山绘笔书就。
“饿了吧？”江山还真有几分邻家大哥的模样：“走，我先领你上食堂吃饭去。”
差一秒就跳下车的俞敏洪，抹了把脑门上的汗：“什么罗？”
“八点！”
“哎，我记着了，谢谢江大哥！”
其中，就属江山闪得最快。
“嗯，”江河特认真的在空中比划了几下：“我还得再练一段时间！”
江山低头看了眼手表：“平时喜欢看电影吗？”
按照二嫂发得电影票顺序，今晚的第二场电影才是他的重点关注对象。
“所以你究竟去不去？”
“据当地人介绍，那一小块地方就是当年画师睡觉的地方！”
“规格这么高？”
“噢，原来还是咱们美影厂的老熟人了，”
对于他能不能考上师专，江山比他还清楚：“还有这个，《许国璋英语》。”
此时的愈敏洪，激动的满脸通红，迫不及待就翻开了手里的习题册。
“就住在窟里？”
“给我来张大的。”
“当然，只要肯吃苦，别说考大学了，”江山伸手打开了办公室的灯：“就算是当大学的教师，也一定不在话下。”
“嘿嘿，”略显木纳的俞敏洪，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我给忘了。”
江山跟着一脚踩灭了烟头：“说他妈是狗，狗都得抗议。”
“说什么傻话呢，”
一阵笑声之后，王导拉着江山的胳膊问道：“小江，老钱和《九色鹿》的事，能给发表一篇文章嘛？”
“这次回去后，”俞敏洪觉得自己不需要放松：“我就要进江-阴英语培训班封闭学习了。”
“我托人给她买了套《许国璋英语》，希望能帮到这孩子。”
“九色鹿？很漂亮的一只鹿，回头等我把照片洗出来后，你就知道了。”
“这……不会麻烦您吧！”
“麻烦什么，”江山特自然的道：“俞同学，以后有什么学习上的困难尽管过来报社找我，在我这用不着拘着，记住了？”
“来了，”江山一秒变回了小清新的表情：“是俞敏洪同学吧，我们已经等你很久了。”
提着一只黑皮包的江山同志，晃晃悠悠来到了二哥的地盘。
前往电影院的一路，一开始还骑得挺顺当。
满腔的感谢词卡在喉咙里，一个字也倒不出来。
但，一点都不妨碍他的高考英语继续取得了不及格的成绩。
到最后，江山干脆把主驾的位置让给了俞敏洪。
江山赶紧转头一看：“嗨，没说我二哥，还有其他人吗？”
张路一听这话，笑得满脸真诚：“王导您忘了，龚老演奏古琴的那场戏，就是我录得。”
“平时也不像这样，还不是因为刚刚上映的《佐罗》嘛，”
今后，如果能和浦江报社的编辑成为笔友，那该是多幸运的一件事。
江山万万没想到，即使是在现在，也有找不着停车位的时候。
一众人纷纷落座后，俞敏洪悄悄向四周看了看。
根据早几天江山收到的回信，俞敏洪按说也该到了！
这一会的俞敏洪，可不敢往那想：“只要能考上师专，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哎，”
“你也觉得我能考上大学？”
“走，哥带你上浦江最好的电影院看电影去！”
“那正好，咱俩约个出发的日期，到时候一块走。”
这一会的江山，望着人行道上一眼看不到头的自行车，头都大了。
抱着打枣的心里，他给东方都市报写了一份信，想试着再多要一些过去刊登过的英语题型。
“呵呵，就是专门的补习班。”
原本还找不着方向的愈敏洪，在见到“天天英语角”上的语法分析后才明白，原来是自己见的英语教材太少了。
没一会的功夫，江山就打来了三份饭菜。
这一会，已经过了下班的时间，多数来食堂吃饭的都是加班的夜间编辑。
两人，正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王往导演从单元门里走了出来。
“我，那个，实在对不起啊江大哥，”一副老实巴交模样的俞敏洪，更紧张了：
“浦江实在太大了，我不认识路，一急就找错了方向。”
“不要，哪有你说得那么吓人。”
这一会，紧挨着“幸福可乐”广告旁的墙上，一只肥美的老母鸡已经活灵活现的蹲在了上面。
半响才：“江……江大哥，我……我一辈子都会记着你的好！”
一阵沉默后，江河忽然冒出了一句：“狗娘养，土匪！”
“哦？”江河的画笔顿了一下，平日里时常听江山提起敦煌壁画的传说，倒也有几分向往。
“小哥，他就是你说过的那位学生？”
“留在窟里的这段时间，”江山弹了弹手里的烟灰。
“美影厂的这位老先生，也在这间落了三寸灰的密室里躺了一会，”江山自问做不到这点：
面对俞敏洪一双又小又亮的眼睛，江山用筷子敲了敲饭盒：“先吃饭，吃完饭跟我去办公室。”
“给，这是之前我们报社刊登过的所有习题和解析，”
“不但住在窟里，而且一住就是几十年，呕心沥血忙了一辈子，临了，还便宜了一帮强盗！”
“交给我。”
尽管自己还当过一学期的英语代课老师。
“我……”
“可以啊，”江山双手插兜，走得步步精心：“无论是现在，还是你考上大学之后，都可以给我写信。”
这一会，他茂密的怒发早已经被汗水湿透，没有眼镜加成的一双小眼睛，倒也有几分灵动。
“也不知道你要考哪几门，”这个江山是真不知道：“所以每一科都给你准备了。”
“今天准备画到几点？”
江山不再言语，安排俞敏洪在身边坐下。
“行了，不是让你别说见外的话了嘛，”
几乎已经认定，眼前这位江编辑，一定就是自己的贵人。
对方洪亮的应了一声：“谢谢你，编辑大哥。”
江山笑着拍了拍张路的肩膀：“没事的王导，小张是我朋友，能帮得上的地方一定帮。”
一听对方叫自己大哥，江山顿时就乐了：“不是让你先给报社打电话的嘛！”
见到老三的人影后，江河同志立刻将笔递了过去：“你来的正好，该写字了。”
这一会，二哥终于转身看向了江山：“他的作品叫什么？”
映如眼帘的习题，泛着珠宝般的光辉：“还有数学和物理……”
好片子……等等也不怕？
嘶？
随着街道上的阵阵车铃，专心骑车的王导，很快就忘了该等哪茬事了。
“老先生和他的同事无意间发现了一间密室，也就两平方的面积吧。”
“不会太麻烦吧？”俞敏洪一秒破功，刚刚还满眼热泪的他，又抖抖嚯嚯起来：
“要不，我就在电影院外等着你。”
“《许国璋英语》？”瞄准饭盒里的大排，刚准备出击的愈敏洪，忽然住了手：
“我听老师说过这书，非常难得的英语教材，你妹妹可真有福气。”
左右摇晃了好几下，江山总算是把住了车龙头，然后故作轻松的问了一句：“佐罗看过没？”
“这种学习机构现在倒不多见啊。”
很快，江山点着了两支烟，塞了一支给老二：“今天，我去采访了一位老先生，也是位画师。”
“不就在那嘛，”鲁师傅抬手一指：“这么明显都看不到？”
刚想着只能硬塞了，就忽然听见了哗～的一声。
“老三，”江河在远处喊了一嗓子：“把车推过来。”
“我有个妹妹和你一样大？”
这会才发现，这家本就看起来很大的电影院，居然还有二楼。
默不作声的一番打量后，俞同学开始暗自思考人生。
也不知道浦江市的师专分数线，究竟有多高？
正想得出奇时，忽然，头顶的灯光齐刷刷的暗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