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白色面包车缓缓的在杭州北区一条小街道上行驶。北区是出了名的宽松地带，没有工业园，没有太多耸立的高楼大厦，也不是商业中心，这条路也是不是北区的主干道，连来往的车辆都不多，街道上显得极为宽松。

路的两边多是小商小铺，行人漫散的在树间穿梭，在深秋入冬时刻，微风拂动，树叶几乎落光，甚至有几分零落，和市中心的西湖畔相比，这里不怎么繁华，也不喧闹，却格外透着些安静舒适，是个居住的好地方。

小街道不宽敞，路两边有许多小巷子，往里延续数百米深。面包车穿过一个街口，在一家电玩城门口停下，一个瘦弱穿着个皮夹克的瘦弱青年。从车窗里露出头来朝电玩城看了一眼，转身问了下司机，“是这吧？”

“是，大飞平常就在这看着，碰到捣乱的就教训一顿，一个月也能拿点钱不至于饿死。。”司机老老实实答道。

“找对地方就行。”青年缩了缩身子，从座位下面拿出一包钢管背在身上，推开车门向电玩城走去。

背后的司机犹豫了片刻，冲外喊道，“听说大飞跟金天地酒吧的大内总管，胡乐，有点交情……”

“我有分寸”瘦弱的青年朝后挥了挥手，推门而入。

电玩城不大，因为是早上，来玩的人也不多，只有稀稀松松的几个散落在几台机器前，瘦弱青年打量了下四周，盯住趴在柜台上的一个胖子，快步走了过去。

“大飞在不在？”

胖子保持着四十五度的姿势，斜着脑袋趴在柜台上，睡的正香，

“大飞今天有没有来上班？”瘦弱青年把话又重复了一遍，见胖子依然毫无反应。便从背上松下包放在柜台上，伸手抓住胖子衣领，直接从后面拽了出来。

柜台上东西被稀里哗啦散在地上，胖子正在睡梦里，猛然被叫醒，顿时一阵火气从心底冒了出来，刚睁开眼就狂骂，“谁他……”

话出口就被打断，瘦弱青年把前面的话又重复一遍，语气已经有些不耐烦，“大飞在哪？”

“你娘……”

两个字刚出口，瘦弱青年弯起手臂，一肘砸在胖子脸上，扛起背包，不再管捂着脸惨嚎叫的胖子，转身朝机器前几个目瞪口呆的人问道，

“谁知道大飞在哪？”

“在里屋睡觉。”面对这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凶神恶煞，终于有个人指着里面的一间房间，哆嗦的说道。

瘦弱青年看也不看几人一眼，沿着过道来到门口，抬腿一脚就把门踹开，门上大锁和后面拴着的铁链，劣质到家就跟纸做的墙壁一般，一桶既破。

一个脑袋上绑着绷带的麻子脸，早就被前台上的惨叫惊醒，小心翼翼的拿着个铁棍躲在门后，刚想用力砸下去，猛然瞧到瘦弱青年的脸，吓的一个哆嗦，直接扔掉手中的凶器，打开门搬了把椅子，结结巴巴讨好的笑道，“七爷，您怎么来了……对不起，我真不知道是您。”

“头上的伤被谁打的？看来你最近都在这里待着，没去医院？”瘦弱青年老实不客气的在椅子上坐了下来，这屋里并不宽敞，一张床，一个桌子，一箱泡面，一个水壶，旁边还放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看来就是个杂物间，不过倒也不见的多脏，看样子经常有人打扫。

“嗨，这点伤就是跟外人打架留的，不是什么大伤，七爷，你也知道，我是个穷鬼，吃了上顿没下顿，上医院就得扔钱，只要不是大伤，抗一阵子也就过去了。”大飞抹了抹脑袋上的绷带满不在乎的回道。

“你说谎。”瘦弱青年心知肚明，望了这个头上缠着绷带，一脸麻子的家伙，叹了口气，脸上闪过一丝哀伤，“我记得我认识你的时候，就跟你说过，在这条路上走，钱或势不是最重要，命才重要，你倒现在还是不听。”

大飞尴尬的笑了笑，脸上有些愧疚。瘦弱青年摇了摇头，猛的从情绪中挣脱出来，“行了，你也不用瞒我，你去金天地酒吧替大内总管胡乐撑场子，结果被人打了，胡乐一分医药费都没出，你出的钱让你的那些兄弟看伤，讲义气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儿。”

“总得活下去。”大飞低着头，话不轻不重，却透着些不甘。

“你是个见谁都低声下气的小人物，我是司爷手下的一条狗，别人叫我七疯子，你叫我七爷，我承你情。”瘦弱青年不愿过多伤风悲秋，调整好心态正色道，“现在有一个机会，一个可以被司爷赏识一步登天的机会，你做不做？”

“做”大飞回答的干脆利落。

瘦弱青年叹了口气，“这次，司爷可能会跟这群东北饿虎对上，你可能就是个马前卒，生死由天，做好了大富大贵，做不好，连命都没了……哼，我刚跟你说过，什么才最重要，你转眼就忘了。”

“总得活下去”大飞低声重复着刚才的话，卑微的笑着，“嘴巴多，不能饿死。”

“你呀……就是个大耳刘备，没有享福的命。”瘦弱青年叹道。

“七爷说笑了，我就是一个麻雀，有口食吃就已经心满意足，不指望和大雁争天空。”

“好比喻，可惜在这个英雄屠狗的年代，连碗饭都换不到。”小人物的攀爬，可怜可悲可敬，瘦弱青年摇了摇头，不再继续感慨下去，“马勇，你应该熟悉吧。”

“是北区的人，和我一样，没多大背景，但长的凶狠，所以在一个酒吧里给人看场子。”提起马勇，大飞熟悉的不能再熟悉，都是北区不入流的混混，电玩城没法跟酒吧比，马勇要比自己混的好一些。

“跟你一样，马勇确实是个小人物，但他闯了滔天大祸，差点把司爷的儿子，司向南，在酒吧里打的内脏出血，要不是连夜把上海一个有名的专家绑了过来，估计也凶多极少。”

司爷想收拾马勇？大飞立即否定了这个想法，收拾自己这类人，根本用不着让七爷跑一趟，随便指使一个人都能轻而易举让马勇在杭州消失，他心中一动，“司爷想动那群东北人？”

瘦弱青年点了点头，并不准备不隐瞒大飞，他对这个小混混很有好感，要不然也不会通过关系找到电玩城来，这事虽然危险，但也确实是个可以快速上位的机会。

“那间酒吧的背景已经查清楚，是吴浩的。东北那群过江龙下手狠，来头大的吓人，直接去挑王鼎盛的场子，连王大炮都吃了个暗亏，不过已经有人替你抱了仇，吴浩当夜差点没被人废掉，现在在医院里躺着……现在是最好的机会。”

“七爷怎么说，我就怎么做。”大飞想也不想，直接答道。

“我不是胡乐，我是七疯子，所以你不必担心报酬的问题。”瘦弱青年解下背包，伸手从钢管下面掏出了一叠厚厚的钞票扔在桌子上，平静的说道，“你是小人物，我是走狗，命都不值钱。”

“你收拾一下，我在外边等你。”见大飞望着桌上的钱一阵激动，瘦弱青年摇了摇头朝外走去，有些话他说不出口，譬如沉寂了十来年的司爷向来谨慎，虽然在医院暴跳如雷，但会不会真的下定决心依旧是个未知数，棋子，向来就没有选择的余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