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片言践诺识英雄
作者:后街金庸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5497

三人离开丐帮总舵,到了涿州城里,买三匹马,晓行夜宿,往北京赶去。

一路之上,班浩将自己与庄北斗衡山别后的经历,择要说与他俩。庄北斗又将他师傅那日被侍卫们带走的情形约略说了。

班浩心想:“那十七阿哥耳目灵通,非比寻常。十格格只想着他会派人去湖南追她,询问我师傅下落,却不料他早把什么都打探清楚。”对这位从未谋面的十七阿哥,十分恼恨。

曾静安对班浩的功夫赞不绝口:“小老弟,要知丐帮的‘缚蛇阵’,糅合了擒拿、点穴、分筋错骨等许多技艺,还包含了一字长蛇等许多厉害的阵法,无论多厉害的对头,都要服输。怎么那天看你笨手笨脚,明明已被围困,穴位也被点住,后来怎么脱得了困,我真莫名其妙,嘿嘿。”

打听别人功夫的底细,是江湖忌讳,所以曾静安不好直问。但他心里痒痒,想道:“当年听老帮主说,江湖上有门功夫,叫做‘移形换穴*’,可将全身穴位改了地方。别人点在正常的穴位,毫无用处。只是老帮主又说,这门功夫十分神奇,他也只听说,没见人使过。却难道史乐山能使?班浩年纪轻轻,得之名师,当真天大的福气。”

班浩却知道自己能够脱困的原因,定归功于新练的西沙经。

但因新练,也说不出所以然,无从解释,只能一笑,心想:“原来我那时还被点住了穴位?为何一点没感觉?”

三人马不停蹄,不几日已赶到不北京。进城之时,正在午后,骄阳胜火,十分炎热。

班浩第一次来到京城,却无暇细看满眼的富丽繁华,和庄曾二人直接投了一处客栈。三人进房,倒头便睡。一觉醒来,已是黄昏。出去找个饭馆,庄北斗吩咐上了大盘狗肉。盛夏而吃狗肉,班浩觉得奇怪。庄北斗笑道:“小兄弟,还记得当日衡山上,我怎么和你说?‘将来总有机会见着,我请你吃香喷喷的狗肉。’难道我庄某人说过的话,却不记得了么?”

班浩不想他如此践言诺行,随便一句话都要兑现,佩服无比。三人大快朵颐,吃饱了肚子,便回房间商量如何救人。

曾静安道:“先得知道班浩的师傅、师娘被抓去哪里?”

庄北斗想了一想,说:“你若是当差的,抓了人后,首先怎么办?”

曾静安把脑袋象拨浪鼓一样摇:“我知道你是打比方!但我不是当差的,这辈子没这个福气。”庄北斗无可奈何:“犟驴!”

班浩笑一笑,仔细琢磨:“我若是那些人,那么谁派我去抓人,自然先去复命。”

庄北斗大喜:“对!终究你少年聪明。如此说来,先找到那什么十七阿哥才是正道。”

曾静安也眉开眼笑,对班浩翘起大拇指,终究嘴拙,嘿嘿一笑作罢。

庄北斗转念又道:“京城之大,怎么找到这十七阿哥?况且还不知姓甚名谁。”颇感无计。

曾静安一拍桌子道:“这个容易,庄长老你别愁。”他还是以旧衔称呼庄北斗,说着站起来出门去了。班浩和庄北斗看他如此架势,十分奇怪。

很快门儿一响,便见他提着一人回来,随手扔在地上,反身将门关上。

那人被他摔在地上,“哎哟”一声,好象崴了脚脖子,痛得脑袋缩到脖子里去。

班浩和庄北斗看清是客栈帐房先生,不禁一惊。

那帐房先生“哎哟”几声,把头一伸,对曾静安道:“天子脚下,你也学宋江、李逵那些个天杀的,造反不成!青天白日捉了我来,还有王法吗?”

曾静安不耐烦道:“什么王法,狗屁不如,少给我嚷嚷!”

帐房先生眼睛飞快打转:“鼎鼎大名的‘牛街一只虎’周德彪周把总,你认得吗?那可是我嫡亲的侄子!你今儿得罪我,明儿等着号子里死去吧!”

曾静安随手拔出刀来,唰地一刀,砍掉半个桌角:“什么周把总,老子不认识。也不等明天了,今晚我就去砍杀他!”

那帐房先生被他的模样吓得一哆嗦,不敢吱声。

曾静安再把刀一晃,喝道:“赶快告诉我,有个什么十七阿哥,家在哪里?”

帐房先生眼睛盯在刀上,浑身发抖。好半天才道:“哪个……十七阿哥?”

曾静安微微一愣:“哪个十七阿哥?难道还有好多十七阿哥?”

帐房先生哆嗦道:“是有好多个……十七阿哥。端亲王爷府上……有十七阿哥,住铁帽子胡同。礼亲王爷府十七阿哥……住柳条儿胡同。博济贝勒府上也……也有十七……”

曾静安皱眉道:“怎么这么多十七阿哥?”

帐房先生浑身一跳:“那可不怨我呀,大爷。”

班浩想想道:“庄大叔,曾大叔,你们说叫格格的,该是什么身份?”

庄北斗摇头笑道:“这可难着我了。”

曾静安大声道:“喂,你听见没有,格格是什么身份?”

帐房先生“啊”了一声:“问我呀……呀?”

曾静安道:“不问你问谁。”

帐房先生眼睛眨巴半天,愁眉苦脸:“这格格更难说。亲王的女儿叫叫格格,郡王的女儿叫格格,贝勒贝子的女儿,镇国公辅国公的女儿,都叫格格。”

班浩心里发凉。他本以为,格格便该是皇帝的女儿,但现在帐房先生说亲王、郡王家都有格格,才明白有身份的皇亲国戚家女儿,都叫格格。那么十格格和十七阿哥到底什么身份,可就难说。

班浩久久沉吟,忽然想起十格格曾说过一个称呼,问帐房先生道:“这位大哥,那你说皇阿玛是什么身份?”

帐房先生象被针刺了一下,猛地跳起:“皇阿玛就是皇上啊!”也没结巴了。

班浩欣喜道:“这就好了!这位大哥,皇上家是不是有位十七阿哥?”

帐房先生还没回答,忽然听见门外院子里一人大喝道:“大胆反贼,捉了我七叔在哪?快出来吃‘牛街一只虎’周德彪一刀!”一边呼喝,一边一扇一扇客房门挨次踢去。

帐房先生脸露喜色,站稳身子,大声说:“德彪,我在这儿!反贼全在这儿!”神采飞扬,刹那间换了一个人。

一人直跑过来,砰一脚踢开房门。

班浩三人看去,一位身着武官服饰的粗胖汉子,手拿刀,大步闯进,高声道:“七叔,我来救你!”环顾房内,最后把目光瞪在曾静安身上:“反贼,抛刀受死,我布下天罗地网,谅你插翅难逃!”

三人大感有趣,相顾莞尔。

周德彪见他们没有动静,又仰头高声说:“今儿要不是和相爷的公子丰绅殷德,摆下宴席,硬拉我多喝三杯,我可早来了,能容你们猖狂到现在!反贼速速束手就擒!”

呼地舞起大刀,嘴里嘿嘿连连,猛地拉一个前弓步,摆一个优美的姿势。

众人猛听到一声清脆的裂响,见他就此姿势不动。

曾静安心里明白:“好家伙,老子还没怎么你呢,自己先把裤裆拉破。”

周德彪神色不改:“还等什么,束手就擒!”

忽然眼前一花,那坐在炕上的后生已经站到面前,伸手搭在自己肩上:“周把总,方才你说的那位丰绅殷德公子,现在哪里?”

周德彪觉得肩膀上猛地压上一座山,不得往地上蹲去。

班浩不想为难他,将手一松,微笑道:“周把总,麻烦带我们去找丰绅殷得德公子,好不好?”

周德彪受了班浩一手之压,本不堪重负,等他手掌一去,豁然轻松,心里暗惊:“去你大爷,江洋大盗!看你这么年纪轻轻,竟有些本事。大爷我双肩难压六手,一人不敌三贼,好汉不吃眼前亏,只有赶快抹油,去和相府约了马大哥、彭大哥几个铁哥们助拳,才是正道。”

佯装点头,忽然转身夺门就跑。但才跑到门口,忽然一头撞在一人身上,便象撞着一堵墙,咚地一声,眼前金花直冒,天旋地转。

曾静安笑道:“你一个把总,多大的官儿,也能叫‘牛街一只虎’?看来作威作福,多少老百姓吃过你的亏。我一刀剁了你脑袋,一定不冤!”

周德彪看他双眼怒睁,活象戏台上的岳飞,杀气逼人,吓得一头扎在地上,咚咚叩头:“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那帐房先生一骨碌跪下叩头:“好汉,饶了我侄子,饶了我侄子!”

曾静安瞪眼道:“你方才说的和相,是不是和??” 其时和?位居中枢,虽是乾隆的股肱,但已露贪名,寻常老百姓都有耳闻。

周德彪心底暗暗叫苦,不敢答话。曾静安见他吱唔不语,望着庄北斗和班浩,等他们发落。班浩心中一动:“丰绅殷德是十七阿哥的狗腿子,找到了他,不愁找不到十七阿哥。”当下和庄曾二人说明原委。

庄北斗点头道:“好,那么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班浩转头对周德彪说:“这样,我们很想拜访和相的公子爷丰绅殷德,麻烦你带我们找他好不好?”

周德彪暗暗盘算:“和公子那么多和相府里那么多铁哥们,哪一个不本领高强?我只扬脖子一喊,大伙儿蜂拥而出,不把你三个剁成肉酱?”想到得意处,不禁脸露笑容,从地上爬起来,捋捋弄乱的发稍,说:“恭敬不如从命,奴才这就给三位大爷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