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延顺跟着一行人去到乡场上最好的一家饭店，所谓饭店，其实就是临街的一个小饭馆，小乡场这样的小饭馆平常间冷冷清清见不到人，即便是用餐时间，也只能偶尔看到三五几个人，逢场天却挤满了赶集的农民，他们大多不吃饭，只在里面不点菜喝劣质酒，或聚在桌上摆龙门阵。

今天这家小饭馆给平常不同的是，打扫得特别干净，虽说是中午，里面见不到吃饭的人，看上去就不像是饭店，到有些像是十分讲究的农家小院。

小饭店的客堂平常间摆着六张桌子，现在却只在客堂的正中摆放一张大圆桌，饭店显然没有对外营业，一行人围坐一张大圆桌，不松不紧正合适，旁边也没有闲杂人等，这种环境用餐到还比较畅意舒心。

刘艳林招呼一桌人坐定后，挨着李书记坐下，说：“李书记，我们结成对子，你也算是养鹅专业户了，对不对？”

“对呀。”李书记乐呵呵样子。

“李书记替农民把养鹅大计定下来了，怎样吃鹅，这是不是我们专业户应该研究的课题？”刘艳林笑盈盈问。

“养和吃，”李书记看着刘艳林，“矛盾的对立和统一，从经济学角度讲，属于生产与消费的关系，因此，养鹅专业户研究吃鹅的方法，应该是促进消费，份内的事情。”

“李书记的话正合我心意，今天请李书记到这里用餐，有一件挺重要的事情请李书记决定。”刘艳林眼睛媚着李书记，卖关子的表情。

“既然我们结成了对子，有什么事情尽管讲出来，我这个新专业户应该尽心尽职帮助你解决问题。”李书记看着刘艳林，认真样子说。

“饲养大白鹅脱贫达康在李书记的直接领导和指挥下，蓬蓬勃勃发展起来了，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思考，不知道这样行不行？”刘艳林看着李书记，“事情是这样的，我设计了大白鹅系列菜，系列菜算不算是创新，能不能够创品牌上档次，最后得由新民最大的养鹅脱贫达康专业户李书记确定！”

“鬼丫头，有啥点子拿出来，不要卖关子，我可等不及了。”李书记喜孜孜样子。

“养鹅说穿了是为了吃，吃有大学问呢，新民是旅游县，一道系列菜兴许能吃出文化、品牌和品位来！李书记，我在想，要是大白鹅在风景区成了一道名系列菜，大城乡虽然不是在风景区，全国各地还不照样到大城乡来买大白鹅，吃大白鹅，大城乡就成了新民县又一个别具特色的风景区了，到那时，鹅文化、鹅旅游不就发展起来了吗？”刘艳林讲到这里停下来，笑盈盈样子望着李书记，好像在问李书记我说的话对不对。

李书记听了刘艳林的话，惊奇的目光看着刘艳林，说：“你说得对，我经常讲，乡镇领导同志抓经济工作要学习专业户的思维方式！”

“对，李书记说得对。”阎书记若有所思样子插话道。

李书记看着一桌子的人，说：“你们注意到没有，小刘同志一席话，我给她概括为得一，想二，眼睃三。得一是养鹅，想二是吃鹅，睃三是通过大白鹅，依托本地山水资源发展旅游经济，养，吃，玩，思路清晰得很呢！”

“李书记，”阎书记认真思考的样子，“经你这么一提醒，我发展经济的思路豁然开朗了，以前我怎么没有想到呢！大城乡山青水秀空气清新，旅游资源十分丰富，可我们的农民还这样的贫穷，李书记，我作为党委书记，做个不恰当的比喻，我原来是端着金碗讨饭啊！”

“大城乡在新民的确地处偏僻，”李书记循循善诱的神情，“但是，九寨沟、张家界不是更加偏僻吗？他们那里为什么有人去，我们大城乡为什么没有人来，这就是值得我们研究的问题。看看大城乡，要山有山要水有水，是大自然赐予人类的天然大氧巴，还是野生动物的理想栖身地，‘落霞与孤骛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要我说，这就是大城乡的景色！”

“经李书记这么一说，”阎书记无比感慨的表情，“大城乡还真的是这么一个样子，我们是‘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生在此山中’哟！李书记站在全县高度，从养鹅这一思路引发出去，语语中的，值得大城乡的全体党员、乡村领导干部和群众的认真反思。”

“党从确立经济建设为中心那天起，”李书记用手指点桌上的人，“就谆谆教导各级领导干部要遵循市场规律，长官意志在经济建设活动中是要碰壁的，我党工作重心的历史性转变，迫使我们的同志放弃原有得心应手的工作方法，去探索在一个区域内把经济做强做大的路子！今天，我们是专题研究发展大白鹅的工作，然而，根据这项工作引发出了餐饮业、旅游业发展问题……”

围坐桌子的人脸朝李书记鸡啄米一样的点头，其中有人还感慨说，听李书记一席话，真是胜读十年书啊！

李书记讲话结束，服务小姐端来一道菜，放在圆桌的中间。

这道菜装在一个做工考究的土钵里，土钵上盖着盖子，服务小姐用普通话报菜名说：“天鹅孵蛋。”

刘艳林站起身，左手背在身后，伸出右手，摊开右手掌指着土钵，恭恭敬敬对李书记说：“请李书记揭开盖子。”

“饭店有服务小姐，叫我揭盖子，”李书记没有急着动手，笑眯眯看着刘艳林，“能不能说说，是什么意思？”

“这个嘛，暂时还不行，”刘艳林盈盈一笑，“不过呢，我可以先大致把这道菜介绍给李书记听。李书记，我根据大白鹅的特点，针对四方游客设计出的一道菜，这道菜名称响不响亮，对不对游客的口味，色香味形有没有特色，能不能作为大白鹅系列菜之一推出去，想请李书记先过目，顺便也请李书记给这道菜打个分，李书记，请！”

刘艳林站在李书记的面前，笑盈盈的望着李书记，左手背在身后，伸出右手臂，摊开手掌指着土钵，做出李书记不照她话做，她就决不罢休的温柔姿势。

“没想到小刘还给我出节目呢，那行，我就先看看，打个分，不过呢，小刘记好了，我的分打低了，不许哭鼻子！”李书记乐呵呵神情看着土钵，“好的”一声，伸出手揭开土钵盖子。

随着李书记“好的”一声揭开土钵盖子，围坐桌上的人兴高采烈地鼓起掌来，有人说，李书记，这道菜就是要讨你那声“好的”哟！有人说，李书记开口“好的”，大吉大利，大吉大利！有人说，大城乡改革开放至今，终于开发出了具有自主知识产权的专利菜！有人说，李书记说“好的”，我建议这道菜的菜名就叫“好的”，多好多响亮的菜名啊！桌上人好似飞来的一群报喜鸟，围着李书记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你们呀你们！我就知道，不在我身上打打主意，不会甘心！”李书记伸出手指点着众人，乐呵呵十分消受的表情。

“李书记，这道菜你还没有打分呢！”刘艳林见大家高兴得差不多了时，适时提醒李书记，并舀起一勺子汤盛进李书记的碗里。

李书记这才仔细看土钵，土钵里裸着只整肥鹅，金黄的颜色，给人种正在静卧的感觉；汤汁里面沉浮着鸽子蛋大小的天麻，亮晶晶的，给珠玉一样具有玲珑剔透的色泽；汤汁上面红艳艳的枸杞星星点点，土钵里便或多或少表露出些七七相会般的故事情调，不免引诱人想入非非。李书记端起刘艳林盛在他碗里的汤汁，轻呷一口，咂咂嘴，给正在品尝美味佳肴的美食家一样专注神情。

“天鹅孵蛋的特点是主料保持原状，”刘艳林在李书记一旁介绍道，“共二十六道工序，六十六种名贵中药材，辅之调料，经土制砂锅木炭煨炖，原始烹制原汁原味，有健脑强体补脾益气之功效！”

刘艳林在介绍“天鹅孵蛋”这道菜时，围着桌子坐的人屏息敛气看着李书记。

李书记仔细观察会儿土钵里的“天鹅孵蛋”后，再端起碗轻呷一口汤，咽下，认真分辨的表情。

围坐桌上的人眼睛盯着李书记，惴惴不安的表情，空气中便有了紧张的气氛。

约莫两分钟，李书记看着刘艳林发问：“你说六十六种名贵中药材，说几种我听听。”

刘艳林笑盈盈看着李书记，诡谲神色说：“知识产权，保密，你说是不是，李书记。”

李书记听了刘艳林的话大度一笑：“说得对，我们都加入WTO了，不像过去，应该保密的还得保密，我们只管吃，不打探‘天鹅孵蛋’是怎样制作出来的。来来来，都尝尝，这道菜从色香味形四个方面品评，你们给小刘打多少分我不过问，我打一百分！”

围坐圆桌的人听李书记说打一百分，正要雀跃欢呼，阎书记却说：“李书记给这道菜打一百分，同志们，我有个建议。”

围坐圆桌的人目光都集中在阎书记身上，一个个脸上露出不知所以的表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