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章 撒落珠玉
作者:夏日樱花草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2986

第二日,宫中放榜,一时间京城的街道上爆竹声响,锣鼓喧天,人潮涌动,热闹非凡。瑞玉正在屋里看书,听到外面的喧闹声,心想着莫不是宫中放榜了。这时见茗翠捧了茶过来,便问这外面有什么事,怎么如此热闹。

这茗翠自从瑞玉嫁到了王府里,便也跟了她过来。听瑞玉这么问,茗翠便知道小姐在想什么。换了以前,她一定会拿这事来打趣她一番,但这里不是老爷家里,瑞玉也不再是以前的小姐,王府里不可多言。于是只把青花茶杯放在梨花木的桌案上,说是宫里放榜,国子监的官员派了轿子来接此次殿试金榜题名的考生。

瑞玉明白她的心思,听完后也不再多问。只是想到那日算命先生所言,心里不免担心,一时间也没有心思在这屋子里喝茶看书。再看这时间,想着宁浩早朝也该回了,便披了淡紫色的绒衣,到了外边去迎他。行至回廊上,远远的便听见一群府里的下人在议论着放榜的事。

“听说这状元郎姓刘(柳),一手锦锈文章让当今的皇上赞不绝口。”

“是刘还是柳啊,你舌头吐得清楚些。”

“我呸你那背时的耳朵,连柳和刘都分不清。我说这状元郎姓刘,刘邦的刘,杭州人士,江南的才子……”

瑞玉心中一惊,不是老师,果然又被那算命先生说中了!

这时又听那下人大声说着:

“……就是人长得寒碜了些,听说是张大饼脸,上面还满是麻子,就因为这个至今一房老婆也没有,怕是如今中了状元皇上也为难将谁家的千金许给他……”

周围的人都哈哈地笑了起来,瑞玉心底却是沉重,不知以老师的才学何以榜上无名。反复思量起那日算命先生的话,满腹学识,却是目空一切,突然心中一个激灵,莫不是老师弃考!?一时间心底涌上的思绪纷乱,剪不断,理不顺,头又开始有些疼。索性不再听,不再想,转身往了王府的正门去,却迎面撞上了一脸寒意的宁浩。

回去卧房里,伺候的人个个都小心翼翼。她如往常般上前,伸手为他取下挂在胸前的朝珠,却见他看向她的眸子里,闪着似有似无的平静,像是尽力在控制着情绪。她避开他的目光,缓缓拿起那珠链,还未取下便被他扬手打了下去,只听那核雕翡翠珊瑚的珠子稀里哗啦地滚了一地,一时间里里外外所有的人都齐唰唰地跪了下来。

她也跪了下来。只感到两道冷刺刺地目光留在她地身上。接着漆红地板上映出地人影作了个手势。屋里地人便都躬着身子退了出去。只剩下她一个人忐忑地跪在那里。他还在为昨晚地事生气。她心里想到。下颌却被他地手抬了起来。见那方才就不明朗地眸子里此时已涌满怒气。看向她地眼神里哪里还有之前地亲呢。只听他说:

“你心里还想着他。是不是?”

他!是谁?是公子吗?瞬间又否定了这个想法。不会有人知道他地。甚至连她自己都不知道。那宁浩口中地他又是谁?她猛然想起昨晚梦里惊呼地那声老师。顿时明白过来。她摇头。想解释些什么。却是刚刚说出老师两个字。便被他抓住领口带了起来。

“你喜欢他。所以怨我娶了你?”

她蹙起眉。明媚地眸子里有着微微地伤。却惹得他地怒火越烧越旺。于是抓住她领口地手越来越紧了。她已有些喘不过气地咳嗽了起来。他突然松开了手。似笑非笑地在她地光洁地脸上轻轻抚弄了两下。这亲呢地举动让她从心底打了一个大大地冷颤。他现在地样子比起方才发怒时却要可怕许多。

她怔怔地看着他。不知道下面迎接她地是什么。却是出乎她意外地。什么都没有。他只是凑到她耳边。冰冷却满是占有地说:

“记住了,你是我的。”

他转身离开,她无力地滑坐在地上。莫名的她有些委屈,她想说她和柳老师之间并不像他想的那样,可为什么他都不愿意听她的解释。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般掉了下来,她不去擦,只是一颗一颗拾起身边落着的翡翠珊瑚的珠子。看那金黄色的穗子也扯碎了散在地上,便用锦帕拾了起来,一起放进针线篮子里。

整整一下午,她扯了线将那碧色的珠子重新串了起来,又新做了穗子系了上去,等着晚上他过来时再交给他。只是夜暮已至,宫灯亮起,屋外静悄悄的,哪里有人来。她起身去到门边,向外边的回廊上望了望,却是连半个人影也没有,于是有些失落地走回内室里。

靠在床边,手里握着那串闪着幽碧光芒的珠子,她心里有些犹豫。于是她一颗一颗地向下拔弄着,那光滑的珠面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当那声音重复地响到一百零八下时,她毅然地站了起来,裹上青色薰貂的披风,推开门出去。

一到了夜间这雨又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不时还伴着阵阵寒风。她紧了紧披风的领口,好让这寒气少灌些在她本就还未痊愈的身体里。一路沿着回廊,往南边的院子走去,她知道这个时间如果他不来这里,便是在南院的书房里。再向前走了一段路,南院书房的灯光已经看得见了,书房的帘子外边还站着执勤的太监和宫女。

见她过去都是恭敬地行了礼,却是个个看起来有些古怪。再往前行几步,德福便已拦在了她的面前,面有难色的说王爷吩咐过任何人不得进去。她停下步子,怔怔地望着明亮的书房里,四周一片沉寂,只隐约听到那屋里有女子的声音。下意识地,她抓住朝珠的手紧了紧,深吸了一口气,只觉这四月的春寒透进了她的每一寸身体。

终于,她从那青色薰貂下捧出那串珠玉,交到了德福手里,淡淡地说了句这朝珠已经串好了,记得交给他,便转身离去。夜色下,南书房透出的灯光将她娇小的背影拉得很长很长,让人看起来很凉很凄。

寒风吹过,她不再拉紧衣衫,因为明白了这个夜晚凄风苦雨,本就不会有一丝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