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决意裂锦
作者:夏日樱花草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3251

这日天阴,蒙蒙地下起了细雨,四周黑漆漆的一片。上午时分,内室里便掌起了灯。

瑞玉披了件青色百鸟绒锻的披肩,盖着薄毯,绻在软榻上。昨夜银白色的团花锦垫已经换成了金黄色,看上去华贵,却是和这间有些素色的卧房有些格格不入。她稍微抬了抬头,将目光落在右方的卧塌上。朱纱红的喜帐已经撤去,挂上了五彩玳瑁流苏帐,大红锦锻的喜被也已换成了浅紫鸳鸯绣锦的被面。

而她呢?她下意识地用手触了触额上的伤口。好疼!这伤口应该很深吧,昨夜流出的血将衣裙坐垫都染红了一片。会留下疤吗?她伸手拿起一旁紫檀木雕花小几上的铜制菱花镜,镜里映出的脸依旧娇美,神情却是憔悴。因为伤口她今日没有梳髻,额头处白色的纱布轻压住未绾起的青丝随意地披在肩上,却是添了几分柔弱的美。

他娶她,是因为这张还算美丽的容颜吧!那么如果这张脸上留下了一道深而丑陋的疤,他还会这般想要她吗?还会大声地说这辈子、下辈子她都是他的吗?

身后的珠帘又响起了噼啪噼啪的声音,是茗翠进来了,手里托着白色牡丹纹漆盘,盘里盛着云水纹的玉碗,一时间屋里弥漫开一股浓浓的药味。她看了一眼双目无神的瑞玉,犹豫一下还是说道:

“小姐,这是王爷让人送过来的参汤,说是用当归、黄芪炖的,对你额头的伤口愈合很有好处的。你快趁热喝了吧!”

瑞玉的目光在那素净的漆盘上扫了一眼,很快又转了开去。她不要喝什么参汤,现下倒真是希望这额间会留疤,这样他就再不会来过问她的事了。茗翠见瑞玉转开目光,根本没有要伸手来端那玉碗的意思,只得叹了口气,将那手里的托盘放在一旁的小几上,靠着她的身边坐下,说道:

“小姐,你也别再呕气了。昨天你一声不响的跑出去,王爷不知道你去了哪里,带了人满京城的找你,那样子看了不知道有多着急,说到底他心里是很在乎你的。虽说他打你是不应该,可是这夫妻之间,床头打架床尾和,你也就……别往心里去了。”

瑞玉不答话,却是垂下头,目光落在薄毯上嵌着的那幅扬州十日的绣锦上,却是说:

“你替我把剪子拿来。”

茗翠缓缓起身,去那针线的篮子里拿了剪子,有些迟疑地递了过去。瑞玉却是一把拿了那剪子,冲了那绣缎便是几剪子下去,眼看着便要把那绣锦绞了个七零八碎,茗翠却是忙不迭地拉住她,急得都快哭了出来,只道:

“小姐。你这是做什么啊?这缎子你好歹也绣了这么久。你怎么也不能绞了它呀!”

瑞玉却是不管不顾。甩开她地手。继续绞着。那绣锦已是破碎不堪。这时一只手却是斜刺刺地伸了过来。一把摁住那绞着绣缎地剪刀。锋利地刃顺势便刺进那手地掌心里。血沿着那掌心滑到手腕。浸上那石青色金缎镶边地袖口。一时屋里屋外地人都吓傻了。只有那上了年纪地孙太医忙着上前。满眼惶恐地看了那流血地伤口。道:

“睿王爷。快快让老臣看看您地伤口。这刃上倘是有锈沾染上去。便不好办了。”

宁浩却是从瑞玉手里一把拿过那剪子。放在那紫檀木地小几上。随便拿了帕子摁住手上流血地口子。对着那孙太医说道:

“不碍事。你先替她检查额头地伤口吧。”

那孙太医应了一声。却仍是担心地看了看宁浩手上。才去拆那纱布。纱布揭了下来。只见瑞玉左边额头上已结了指甲盖大小地一块痂。孙太医用湿地白布擦洗了伤口。将药膏轻轻抹了上去。才用新地纱布缠上。然后说道:

“福晋额上的伤并无大碍,再多换几次药,等那结的痂脱了,便大好了。”

听他这么说,宁浩松了一口气,坐到瑞玉的身旁,刚想去抚她的额头,那血又从掌心上滴了出来。这时那孙太医才又忙着上前来替他处理伤口。只见他掌心上清晰的两道纹路被那深红的一道口子从中断开来,略微一用力便又有血浸出。孙太医如方才一样清洗了伤口,涂了金创药,正要用纱布裹起来时,却听见瑞玉说:

“让我来吧。”

孙太医于是把那白纱布递了过去,又另外嘱咐了几句,便拿了药箱告辞了。里边伺候的人也一起随了他退了出去,一时这屋里又只剩下宁浩和瑞玉两人。

相对无语,瑞玉只拉了他的手仔细地裹着伤口,目光落在那手上的白纱布上,却是能感到温热的鼻息打在她的眉眼间。且那气息却是越迫越近了,她心一慌,手里的动作一紧,只听见宁浩哼了一声,忙着抬起头来问道:

“怎么,弄疼了吗?”

见她这般紧张的表情,宁浩那张俊脸上却是有些无赖地笑,说道:

“你终于肯抬头看我了!?”

不理他的调笑,瑞玉重又把目光垂回手里,却是被他亲呢地搂了在怀里,道:

“只要你不怄我了,便不疼。”

说完又贴在她的耳边轻声低语道:

“昨晚是我不好,但你也不该说那样的话气我,以后咱们都不许再这样了。”

瑞玉刚想说什么,却不知是哪个不识趣的丫环闯了进来,跪在帘外说嫣然小主那里出了状况,要让王爷过去一下。瑞玉叹了口气,方才想说的话又都一股脑儿咽了回去,只把那缠上的纱布打了个活结,便对宁浩说:

“你快去吧。”

宁浩定定地看了他一眼,余光处瞅见一旁雕花小几上那碗一滴未动的参汤,叹了口气,只说:

“你也别急着赶我走。等你把这汤药喝了,我便过去。”

瑞玉顿了一下,随即便伸手端了那托盘上的玉碗放到嘴边,一口气将那味苦的参汤都喝了下去。宁浩见她这样,也不再说什么,只是再替她拢了拢肩上的披风,掖了掖身下的被子,便起身去了嫣然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