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谈似乎违背了初衷，对视竟会开始发生本质改变，空气中弥漫着若有若无的火药味道。

反方位对换思考，易休没有再言语。也许这么久以来的压抑，这个本该如盛放在骄阳的花朵，却因为命运戏弄，而完全被颠覆的女子，是要一个宣泄的时刻了。

“你说，要是没有这张脸，是不是就不会有现在的一切？”绮玥低沉的声音，带着太多人世间沧桑，似阅尽繁花，迷途轮回一般，怅然说着，“如果没有它，我就不用面对那个仇恨的目光，兢兢战战两年；如果没有它，我想我还会是那个长在深宫中不知世事的小丫头，然后遇上一个男子，成亲孕育小孩，终老，相依相伴，偶尔闲看庭前花开日落……”

“一切没有如果，绮玥你心下比谁都清晰，何必说这些永远也不可能的事。”

“易休，她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女人，让那么多优秀的男子，为她红尘颠倒，生死相随？”

“她……”易休精瘦的手指，刹那僵硬，“应该是一个奇女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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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年前，暮雨国洛城。

比起二十五年后的繁华似锦，那个时候的洛城，远不及朝云国的蜀都。

“爹爹，快来看看蕊儿亲自秀制的百鸟朝凤图。”庭院内一个身穿粉色衣裙的女孩，小跑而来。风髻露鬓，淡扫娥眉眼含春，皮肤细润如温玉柔光若腻，樱桃小嘴不点而赤，娇艳若滴，腮边两缕发丝随风轻柔拂面凭添几分诱人的风情，而灵活转动的眼眸慧黠地转动，几分调皮，几分淘气，一身淡绿长裙，腰不盈一握，美得如此无瑕。脚上的七彩铃铛，一蹭一蹭，发出铃铃铃的叮当响。

“好好好，爹爹来帮忙鉴赏一下我们苏大小姐的大作！”苏蕴将一叠信函，交道了下人手下，挥手示意其离开。

“那是，一定是大作！”此时的苏蕊，豆蔻年华，朝气蓬勃，随意间的一颦一笑，皆有惊心动魄的魅力。

苏蕴乃一介文人，平时爱诗词作画，满腹经纶却难得不贪慕虚荣，敢于做一名平淡的文学史官，犹如他的名字，潜心研究文学底蕴。膝下也只有一位独女，原以为会继承他的衣钵，如其他大家闺秀一样，勤习琴棋书画，刻工刺绣，做到他定义中的千金小姐。

可哪知正由于他从小对她的期待，无限制的宠溺，竟会培育出了一个令他大跌眼镜的女子。完全不顾世俗礼仪，其天资不但用来学琴学棋，也一样学一些旁门左道之术。想他苏蕴一世平凡做人，老来就得来了如此一位笑傲于世的女儿，让他既无奈，又有浅浅的惊喜。

只因为，这样的苏蕊，真的让人无法不爱。

“嗯，蕊儿的技艺又更上一层楼了！”看着跃然于纸上的百鸟朝凤图，栩栩如生，亦不失独特想法，左右思量一下，禁不住一问，“明明只有一鸟一凤，为何取名叫‘百鸟朝凤’呢？”

“嘿嘿，爹爹，这您就不懂了吧！”苏蕊抿唇巧嘴，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凤’，自当是百兽之后凤凰，可这一只鸟，也不是普通的鸟哦！”

“哦，我看着就是普通的鸟啊！”

“哎呀，难道你还看不出来，这可是西王母身边的信使青鸟？！青鸟乃神鸟，身份自是在百鸟之上，由她替代其他鸟雀来朝凤，爹爹说，比起一百只只知道叽叽喳喳的小麻雀，是不是更有意境？”苏蕊眨了眨眼，食指在刺绣上点了点，接着又在空中圈了圈，样子煞是可爱。

“哈哈，亏你想得出！竟敢动王母娘娘的青鸟的心思，也不怕受天谴啊！你不怕，你爹爹我还担心着呢！”苏蕴老脸无奈，他就知道自家女儿心思，古灵精怪，难以捉摸。

“怎么会呢，王母娘娘受世人膜拜，如今就连最爱的神鸟，都如此让人们喜爱，我想她老人家啊，一定会更加高兴的！又怎么会忍心谴责我们呢，我的好爹爹！”

“你啊，就会强词夺理！”

“强词夺理，那也是理啊，爹爹说，是也不是？”

“好啦好啦，不跟你丫头磨嘴皮了！”苏蕴微微叹了一口气，顺手摸着苏蕊一袭乌黑的发丝，岁月如梭，依稀记得当初嗷嗷待哺的小女孩，原来已经长成了亭亭少女了，女儿大看，做父亲的心思，便也随之产生了。他苏蕴一不求富贵，而不求官运，只希望他的蕊儿，可以找一个真正爱她的女子，代替他宠爱她一生一世。心意已定，其他就无需徘徊了，“爹爹的蕊儿都这么大了，爹爹为你找一个偏偏少年郎，来爱我家蕊儿可好？”

神游在外的苏蕊，还没有还魂，就听见了苏蕴这么一句话，刚刚还高高翘起的嘴角，立即搭了下来，“不是吧爹爹，你看看整个洛城，哪里还有是偏偏少年郎，不是满嘴粗话的流氓恶棍，都是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你家蕊儿我文韬武略，举世无双，你怎么忍心将我轰出去呢！”

“扑哧”，苏蕴这次是真的被苏蕊，逗笑了。他怎么不知道，原来自己的女儿还有如此幽默的时候，“蕊儿，这女儿家，可不能在别的男子面前，夸赞自己。难道不知道圣人说过，谦虚是美德吗？你这样，我看整个洛城，的确是没有那个少年郎敢娶你回去了！”

“没有最好！这样，蕊儿就可以永远留在爹爹身边了，那看那多好啊！”边说，苏蕊已经窝在了苏蕴的怀里，像只讨要骨头的小狗，左右蹭着，“爹爹可不许不要蕊儿哦，那样蕊儿可就只有留宿街头了…….呜呜，我可怜的娘亲啊……”

“乖别闹了，哎，”苏蕴头疼地揉了揉眉心，一生两个女人，都是他的克星，“明日皇上宫中设宴，邀请所有朝臣家眷，记得不要给你爹爹找麻烦才是。”

“不去，一听就知道没什么意思！”苏蕊一闪身，跳出了苏蕴的范围，蹦着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