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我眼睛被砸出幻觉来了？”我有点懵。

“去后面撒！”莫老爷子再次催促起来，还推了我一把，这情形不容得我不从。

“行行，那你照着点啊！”我还是有点虚。

就这样，在山里无边的黑暗中，仅有的一束光照着我，撒下一泡尿来。刨开当时令人恐惧的气氛，这实在是一种奇妙的体验跟经历，但此刻，我心里想的可完全不是这么回事！我甚至都没有心思再去问为何要撒尿，直接跳上车继续蹲着赶紧赶路为上！我得回到村子里！

事情总是难如人愿的。

老爷车再次开动之后，在柴油味的黑烟中，我尽量不再去瞄周边的黑暗，只死死瞪住前方，看着老爷车往前缓慢爬行，真是越来越慢了。莫老爷也不时回头看看我，这让我感到安心不少。那提着红灯笼的东西似乎真没再出现了，我心里暗自祷告，把自己所知道的各路神仙菩萨都求了个遍，甚至连灶王爷也一并拜求了进去，神多力量大！伟大领袖**说的。

在下一个小坡的时候，车子突然一阵强烈的颠簸，大约是有块大石头之类的东西，黑夜里看不仔细，我由于精神的高度紧张，手里抓得不是很稳，这差点把我给甩出去，甚至半边身子都已经悬空起来，全赖右手死拽着才没至于摔出去。一瞬之后，又被拉扯了回去，接着又朝车厢右边甩了过去，但右边空间甚大，不至于甩出去，只是将我侧向了左边，就在这个时候，我又看见了那盏灯笼，那个提着灯笼的东西！不疾不徐不抬头，稳健地跟着我们。

我感觉到头皮都快要炸裂开了！

直至现在我都难以明了，为何当时我竟会感到如此的害怕，按常理说，一死去的人的魂灵有什么好值得让人害怕的？而且他要是想附我身的话，一早就得手了，为何一直只是跟着不言不语？大明说过，魂灵这东西是没法直接伤害到人的，至于那些恶鬼厉鬼之类寻人性命的把戏只是荧幕上小说中杜撰出来的罢了，既如此，为何我会感到异常恐惧？这是没法回答的问题，关键是我自己并不是很明白。我只是感到恐惧！当我被拉扯向左边的时候，电瓶灯也因此转了方向，再不是照着前方，而被我在下意识的反应下，照向了那盏灯笼。

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当我照过去的时候，直接照到了路旁的灌木丛中，竟从那提着灯笼的家伙身上穿透了过去！我根本无法照到那东西，所以根本就无法看得真切，我背上开始流汗了，这我很肯定。接着，那东西再次消失。我照着的只是灌木丛而已，而且移动速度渐渐缓慢了下来，最终停了下来。

莫老爷子爬上来推了我一把，我才回过神来，他后来形容说，我当时毛发几乎全竖了起来，我能想象那情形，就像物理课本中描述的那样。我确确实实是给吓着了。

“哪样？！”莫老爷子大声说道。

我听到了他说的话，而且我能看清楚他就在我眼前，这老实的汉子一脸的焦急。但我说不出话来，我想说话。张口却发不出声音。

“哪样？”莫老爷双手按在我双肩使劲摇晃！大抵他以为我是被附身了，想要那些魂灵从我身体里摇晃出去，这力道足以让我身体散掉。

我张着嘴只顾瞪着他看，他是看不到我眼神的，我依然戴着那墨镜，这就让我更觉得周围的黑暗，无比浓重的黑暗。

“啪！”

接着我感觉到火辣的疼痛！这老爷子竟然扬手给了我一巴掌。

“你打我干嘛！？”我结结实实地喊了出来！

没想他却咧嘴笑了起来，“说话了好，说话了好！”

这情形像极了当时我打温少的时候，但我是等到他说话了之后才给他一拳，这老爷子却用厚实的一巴掌让我说出话来，看来疼痛这东西确实能让人集中精力，而精力越集中就越能感觉到疼痛的程度之深，所以严刑逼供确实是有其道理的。

“哪样？”老爷子可不管我的疼痛。

“我又看到了！它还跟着我们！”我一边揉着脸一边低声说。

“今晚真是撞了老邪了！”他说着向身后，也就是我侧身面对着的方向偷瞄了一眼，声音也低了下来。

但我却被老爷子那结实的一巴掌给打冷静了，这实在是料想不到的事情。

“那东西只是跟着而已，好像没什么恶意。”我真个冷静了下来。

“不好！我们得赶紧走！不能停下来！”我尚未来的及反应，莫老爷子已经蹦下了车，从柴油机车头下面摸出摇杆就开始发动车子。要知道，他这一系列动作可是在黑暗中进行的，我手中的电瓶灯并没有照着他！

我心想也是，既然它并没有做出些什么事情来，那跟就跟着吧，等回到村里就没事了，但是要是停留在这里，会发生什么事情实在是难以预料，或许它就是等得我们停下来才……我只是心里这么想着，却不敢再往下想，然后赶紧就把电瓶灯抽了回来，这之前我再看了一眼，依然什么都没有。

“照仔细了!就快到了！”莫老爷子一发动车子后立马跳上了驾驶座，踢开刹车就开动了起来。身手敏捷非常。

我右手死死抓着前厢处的固定铁条，左手将电瓶灯往左侧出照着前方的路途。老爷车的速度明显加快了许多，想必莫老爷这时候才真正意识到“撞老邪了”。

然而那团惨红色的光亮不久之后又跟了上来。

我依然感到害怕，但不至于那么慌张了。间或我会猛然回头看去，但无论我自认为多么敏捷，总是什么也看不到，我的侧后方总是漆黑一片。但当我瞪着前方的时候，那团光亮必然又出现在我眼角的视线之内，就在我左侧后方，我能用眼角的余光将它看得仔细，披头散发，我所能见到的上身都是呈暗黑色模糊一团的样子，但我肯定那是人的模样，因为我几乎能看清楚它脸部的轮廓，甚至五官所展露出来的黑洞。那盏灯笼一直发出的红色光亮，像一层光晕一样围在它周围，只是它周身很小的范围，小到我无法看到它的下身，我根本就不知道它是飘着还是在跑着，这没法确定，或者根本就没有下身。

终于看见村里院灯所发出来的光亮了。

我从没感觉到那些光亮竟有如此的亲切！让我甚至有了想直接跳下车跑回去的冲动！我眼角的余光里，那东西依然不急不缓。

莫老爷子几乎将车子的速度提至极限，就像长跑到最后看到终点线冲刺一般，加足了马力！烟囱里排出的黑烟也变得更为浓密急速，老爷车发出令人心疼的呜咽声，冲破了村里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