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艾灸显威
事情突然就演变成这样子，二丫跟老大夫别上劲打起赌来了，可把陆大柱吓得够呛，赶紧拉过她到一边：“二丫，别胡闹，快跟老大夫道了歉，咱们赶紧回家去。”
“爹，我没胡闹，你信我。”都到了这份上，她怎么可能就这么认输？她陆二丫还丢不起这人呢
被闺女这么炯炯地盯着，陆大柱也不知怎么说好了，可事情实在太大条了，这万一出了什么岔子，可是条人命啊，想了想，还是咬咬牙不去看闺女恳求的眼神：“听爹的话，快去。”
说着，又压低了声音，咬着牙低骂道，“你怎么这么不懂事，这人命关天的怎么能乱来？你什么时候懂看病的？”
“你怎么知道我不懂的？一开始我说认得药材，你们也不信，现在我说有法子，你们还不信，为什么你们总不相信我？”
陆大柱僵在了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反驳才好。
“爹，二丫不是小孩子了，不会有事的。”二郎突然上前一步，说着，又看了眼刘掌柜跟郭大夫。
陆大柱一听也觉得有理，两位正牌大夫在，能出什么大差池？
只是，病人家属还有点迟疑，这要换做在场的其他哪一个他都信，可这小姑娘明显才七八岁的光景……
正想婉言拒了，可没想到躺着的妹夫突然拉住了他的衣袖，朝他点点头，又把手收回到了胃脘那里压着止痛。
“那就试试吧。”
听到病人答应了，二丫顿时露出了释然的笑容，要是病人坚持不同意的话，她还真是没辙了，可现在……
深深吸了口气，调整了一下情绪，二丫柔声地笑道：“别担心，很快就能减轻疼痛的。”
病人倒是朝她点点头，可其他随行的都有些将信将疑，不过既然病着的愿意，他们也不好多说什么，先看看再说呗。
“刘大夫，上回的艾条还有吗？”
“艾条？”刘仲彰古怪地看了她一眼，摆摆手叫其他人去库房取了。
那个叫小李的很快拿了两条艾条过来，站在二丫旁边瞪大了眼睛打量着她的动作。
只见她费力地扶着伤腿，慢慢地顺着地面滑下去，尽量地避免膝踝关节的弯曲，这才俯下去半个身子，气息已经有点儿不稳了，看得围观的人都屏着气不敢喘大声。
明明吃力得都快没劲了，可还抿着嘴一脸倔强地坚持着，刘仲彰也不免有些动容，复杂莫名地看了眼扶着胡子冷眼旁观的郭老大夫，不禁叹了口气：“扶病人到里屋去吧。二丫，你也当心点，别犟着伤了自个儿。”
大伙儿本就看着有点儿不忍心，一听刘掌柜的发了话，赶紧抬了病人往里屋去。
大柱更是抢先一步把二丫抱了起来，也不管她怎么抓着自己反抗，硬是把她抱进了里屋。
看到这一幕，不少人都发出了善意的笑声，心里更想看看这小姑娘怎么治病救人了。
这一回，大家也管不得什么该回避该干活的了，一窝蜂地都涌了进去，把矮榻团团围了个遍，指着里面的人小声地咬着耳朵说话。
有几个先前还不在，看到大伙儿都围上去，也都跟了进来，好奇地问着身边的人。
得知那个小女娃跟郭老大夫打赌时，都忍不住怀疑起自己的耳朵是不是不好使了，七岁PK七十？有没有搞错？
大家的议论纷纷落到郭老大夫的耳里，不由冷笑了几声：“小屁孩子懂不懂的偏要逞能，一点礼貌都不懂，也不知大人都怎么教的？”
陆大柱本来就有点提心吊胆的，虽然没在坚持拖她走，可心里一点底子都没有，济民医馆的大夫，那可比村里那个刘大夫要厉害得多，都是平日高高在上的人物，可二丫居然挑了这么个人打赌，这要是……
还没想好要是呢，就听到老大夫冷嘲热讽的，脸色也跟着不大好看了，直接过去拍了拍二丫的肩膀：“好好干，爹看着你。”
二丫用力地点点头：“爹，你放心，我不会给你丢脸的。”说罢，便扭头冲神色各异的众人抿嘴笑道，“哪位叔叔带了火折子，能借我用用吗？”
“我这有。”抬担架中的有一个立刻从怀里摸出一个火折子。
“谢谢。”接过火折子，二丫又把目光投向了小李，“李小哥，能把艾条给我么？”
“好。”小李赶紧双手递了过去。
“有新鲜的生姜吗？”
“有，我去拿。”
当所有的东西都备齐的时候，二丫这才有条不紊地捋起袖子，在水盆里净了净手，又用毛巾仔细地擦拭了一遍。
她的动作很舒缓很柔和，带着一种特别的韵律，让人的心也跟着静了下来。
等她洗完手走回矮榻边上的时候，所有的人都知道正戏就要开场了。包括刘仲彰在内，大伙儿都凝神屏息，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的两只手，生怕错过了一个细节。郭老大夫也不捋胡子了，只是神情里仍然带着质疑跟嘲弄。
二丫先拿起生姜块仔细看了一下，找了一处两指粗细的圆柱状部位轻轻地切了下去，将姜片切得薄薄的，大概跟一块竹片差不多厚度（一公分左右），比划着从中挑出两块大小厚薄都差不多的，又拿起针在上面戳了七八个小孔。
大家都被这匪夷所思的动作惊呆了：她这是什么治病法子？
已经开始了，二丫再不会去留心别人的眼光，左手拿起火折子轻轻一划，很快就把艾条点燃了，粗粗的艾条散发着浓郁略有些刺鼻的艾草味道，大家又都挨得近，不少人都被呛得在鼻子尖不停地挥手散味。
这玩意儿也能治病？大家心里都打了个大大的问号。几个脑筋活络的纷纷扭头去看刘掌柜的，这一看，又有些吃不准了：难道真能使？
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一闻到艾条的味道，刘仲彰的脸色不由微微一动，艾草本就有温宫散寒止痛的疗效，而它的质量好坏很大程度上就看味道的浓淡。没想到，这炮制过的艾条燃烧起来，味道竟然比最道地的艾草还要重。
他突然想起了那个下午，当她第一次拿出艾条的时候，陈老担忧中略带期待的神情，当时的他还以为陈老是在担心自己不给面子，原来，他担心跟期待的，都是艾条这一种新的治疗方法。
那么，陈老默许这笔买卖的初衷是……让医馆慎重地使用乃至试验疗效？
一想通这一点，刘仲彰的精神更加紧张了，心里甚至在庆幸，多亏了这场闹剧式的赌局，要不然，自己还真不会想到试验呢。
而郭老大夫也想到了味道那一层，脸色也变得慎重了许多。
当艾条刚一点燃，二丫的神情就变得专注了起来，什么赌局也好好胜也罢，都被直接抛出了脑外，她的眼里心里都只剩下了好好治疗，好好艾灸。
小心地将病人的两只裤腿挽到大腿上，将两片选好的姜片小心地贴在膝盖以下四指，胫骨外侧缘凹陷处的足三里穴上（大家可以把手指顺着胫骨的下缘往上捋，直到捋不动的位置就是足三里，很实用的保健穴，平日里可以用手指多按一按，对调理脾胃很有好处哦。）
微凉的姜片冷不丁地贴到腿上，病人脚上的肌肉不由一缩。
二丫轻轻在穴位上下拍了两下，一边给他做放松，一边笑着宽慰道：“放心吧，一会儿就有效果了。”
说着，便慢慢地把两根点着的艾条分别放到左右腿的姜片附近烘烤。
其实，隔姜灸最好的方法并非如此，而是直接用艾绒做成圆锥形的艾炷放到姜片上灸，可做艾炷的艾绒最好是采用陈年的，这些艾条虽然用秘法处理过，疗效跟陈年艾相差不多，但她不想让大家以后都仿效着拆开来用，便这么简单地拿艾条灸上了。
大家都安静地看着她时而静静放置，时而一上一下如麻雀啄食般的动作，偶尔还会打量一下躺在塌上的男子的反应，只是他一直蜷缩着身子，攥着拳在肚子上闭着眼，也看不出什么变化来。
二丫也在细细留神他的反应，虽然对艾灸很有信心，可耐不住头一遭还是这么个环境下啊，每当病人动一下眉毛挪一下腿，她的心都会猛地提起来，看他没什么不妥的才略微宽一点心。
当艾条灸掉三分之一根的时候，病人的拳头好像松开了些。
有几个眼尖的看到了好不相信地揉了揉眼，拿手肘戳一下身边的人，让大伙儿一块看是不是真的松开了。正在确认都一条的，就看到病人蜷成大虾的身子舒缓了开来，就连脸上的表情也不那么痛苦了。
真的有效？
“你感觉咋样？”那个病患家属急切地问出了大家的心声。
塌上的男子略微抬了下眼皮，眼神茫然地在屋里探寻了一阵，便落到了一双晶亮水灵的眸子里：“好多了，不那么疼了。”
果真有效
众人都火辣辣地看向了她手里燃了小半截的艾条上：这可是好东西，真是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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