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给我压住城头！”步弓手千户刚指着城头喊过，就听到长箭破空“啾啾”的声音，一阵噗噗入肉的声音响过后，清军千户只低头一看扎在身上的箭羽，便同胯下的战马，一起扑到地上。

射死了清军千户，城头射箭的长弓手来不及高兴，便在这冒死的反击中，被城下飞来的清军长箭射中，六七个长弓手，身上插满箭羽从城头落了下去。

“废物！”刘良佐把手中的马鞭重重的扔到地上，现在的战况太差劲，本以为稳操胜?，接着就成了强弩之末。

“把人撤下来，让炮兵、弓手继续射击！”刘良佐虽然有些抓狂，但是也怯于江阴城内的反抗激烈，虽然军令逼迫的紧急，不过人的体力毕竟有限，根本不可能不计疲劳的硬攻。

清脆而慌乱的锣声响起，清军开始有秩序的撤退。江阴城运上城头的火炮开始向着掩护清军撤退的步弓手队列射击，因为失去了指挥，清军的步弓手在遭受一定的伤亡后，逐渐乱了阵脚。

竖着手中的长枪，刘辉扶着残破的城垛，看来后继无力的清军暂时是退下去了。

“他们把汪守备的尸首抢走了！”城上的城卫军突然喊了一声，城上现在已经没有清军的影子，汪清的尸首肯定是被当作战功的证明，被退下去的清兵割走了。

“下去追！痛打落水狗，不能让他们把汪守备的尸首拿走！”城上的士兵立刻就准备顺着清军留下的云梯追击。

“任何人不准轻举妄动！各小旗旗长约束好手下士兵！”刘辉把手中的长枪一横，大声的喝止。

“你……”刘辉的举动让一群士兵们怒目相对，如果不是刘辉的长枪上沾血，一看是个杀过敌的，士兵们肯定会把刘辉当成胆小鬼，直接扔到城下。

“这位是北城守备，刘辉刘大人！”陈佳和喊了一声。

听到这声音，士兵们的态度稍稍好了些，陈佳和带着弩弓手和长弓手杀敌不少，自身的伤亡同样也不少。这些绿衣战士在战斗时不怕死的劲头，让士兵们对他们的头领，陈佳和的话要信服许多，以杀敌形成的威望说，陈佳和现在比刘辉和陈明遇都要高。

“大家听我说一句，清军现在只是退却，并不是逃跑！”刘辉指着外边没有队形，正在乱跑回营房的清兵，看着众多的士兵似乎并不相信，刘辉又补充了一句，“东城乡兵贸然追敌的事情，难道你们忘了吗？”

刘辉这句话说到点上了，一众士兵慢慢冷静下来，也有人不甘心，“可刘大人，汪守备……，汪守备这…….”

刘辉也知道汪清的头被清军割了去，对于城内士兵的士气是个打击，可是换个思路也是让大家提高士气的机会，“汪守备为国捐躯，那你我应该如何？”

刘辉反问，自然有人回答，“为汪守备报仇！”

“对报仇！”士兵们也纷纷附和。

“不错，我们应该同仇敌忾，即使敌人把我们的首级割去，也消灭不了我们的斗志！我们要让更多的敌人来祭奠那些为国捐躯的勇士们！”刘辉在城头上即兴演讲了一番，终于把士兵们的斗志引到城外的清军身上，随着江阴城内阵亡的士兵越多，对于城外清军的恨就会越浓。

刘良佐营帐的方向一连串的火光闪起，刘辉一见马上让士兵们散开隐蔽，“清军又开炮了，快散开！”

说完刘辉扔掉手里的长枪，趴到地上的尸体堆中，其他的士兵也赶紧躲藏，就听见轰轰的炮响，和炮弹在空中嗖嗖的飞行声。

江阴城头再次碎石横飞，没来得及撤下的弗朗机火炮顿时从城头飞起，在城墙上唯一的指挥官刘辉嘶声喊起来，“快吧炮撤下去！人都快下城！别靠近城垛！”

城墙上的城垛，躲避弓箭非常的有效，但是对于炮弹正好相反，被击碎的城砖，反而增加了炮弹的杀伤力。

随着刘辉的喊话被传开，城头上的士兵纷纷下撤，陈佳和守在刘辉的身边，带着惊慌不住的缩着脑袋。

陈明遇也焦急的看着正在撤下的士兵们，“快，快抢救伤员！”

刘良佐猛烈的炮火让陈明遇除了派人救护伤员外，再没有什么对策了。

城墙上被炮弹击飞的碎城砖越来越多，对于这种不对称的火力袭击，刘辉也不敢在城墙上冒险了，“撤，快撤下去！”

被这猛烈的炮火吓得腿软的陈佳和，已经没了刚才指挥弓弩手、长弓手们杀敌时的镇静。让刘辉薅着衣领，一路拽下了城墙。

到了城下，刘辉靠着城墙也有些劫后余生的庆幸，四方城虽然看起来规整、壮观，其实在进入火器时代后，已经是落后的设计了。同专门应对火器攻城而产生的意大利楞堡式设计，江阴城的平直的城墙，对火炮的抵御能力非常的差。

“大人，咱们还是快些离开吧！”头顶上的碎石粉末还在不断掉落，陈佳和在裤裆上摸了一下，确认自己没被吓尿裤子后，拖着发软的腿，有点求刘辉一样说。

“刘良佐要是有红夷火炮，咱们就麻烦了！”刘辉刚说完，一块有半人高的碎城砖砸了下来，落在距离刘辉四五米的地方，这吓得刘辉拉起陈佳和就跑。

江阴城南城的城垛陆续被削平，城头上已经没有一个人，代表江阴城的战旗也只剩下被轰断的旗杆。

看着失守的城头，士兵们虽然焦急却又无可奈何，陈明遇急的直拍大腿，见到和陈佳和带领弓弩队和长弓营整队的刘辉后，连忙走过去。

刘辉也准备去找陈明遇，自己同陈明遇提过需要在江阴城内进行土木施工，想要对抗清军，必须打内城防御战。

“陈大人，现在必须加快我们的城防规划！刘良佐能突然攻城，我估计满清的大军怕快要到了！咱们现在必须加班加点，完备城防了！”刘辉知道只有把情况说的足够糟糕，才能让陈明遇有足够的危机感，可没想到这句话把形势蒙对了。

虽然清军还没登城，陈明遇也知道这城墙是失守了，刘良佐的炮火比过去猛烈了许多，看来是把手中所有的火炮都用上了。

刘良佐的军前，接近三十门大小火炮一字排开，数百炮兵前后忙碌，被逼急了的刘良佐，现在已经不再保留，所有的火炮全部架出来。

成桶的冷水浇在炮身上，发出一阵阵的“滋……滋！”声后，变成一片片蒸汽。接近傍晚，火炮吐出的火舌更加显眼，江阴城似乎已经岌岌可危，城墙像是参差的锯齿，逐渐在降低高度。

在城墙内，江阴城正证明着人多力量大的格言，暂时放下手中的武器，江阴城内的士兵们，正在挖着波浪一样的壕沟，向着城外被削尖的木桩被埋在地上，再向内，两人多高的简易城墙正在搭建。

人心齐、民性刚，整个江阴城几乎都动员起来，妇孺负责后勤，男丁不论老幼全部加入施工。刘辉借机到城北找了下肖二，不知道肖二的火炮制作的如何了，现在的形势，对于火器的需求越来越强烈。

“大人！”进了被刘辉叫做制炮局的院子，正在院子里来回走个不停的肖二就迎上来。

“肖二哥！可是制成了？”见到院子里的一门接近两米长的红夷火炮，刘辉兴奋的拉住了肖二，只要城内能够铸造红夷火炮，同清军对抗时，在火炮的射程上就不会吃亏。

“刘小哥，听这城外的炮响，我也心急啊！这炮虽然铸出来了，可是也是仓促，火退的并不完全，而且现在炮膛还没镗出来。”肖二拍拍火炮，一脸的苦笑，看样子是遇到难题了。

“怎么？”刘辉赶紧问，现在红夷火炮的铸造可是重中之重，虽然城内知道的人不多，但是在资源的调用上，火炮和火枪的制作是排在最前的。

“这炮膛平整缺乏工艺，引火孔的位置也掌握不好！”肖二把难点说了下，接着便盯着刘辉。肖二感觉刘辉一定知道解决的办法，铸造红夷火炮的方法就是刘辉说出来的，那解决问题的方法，刘辉一定知道。

托着下巴，刘辉也来回走了几步，然后对着肖二说，“炮膛好办，不过需要些工具，你找张纸来，我画给你！”

火炮的炮膛进行光滑平整，其实关键就是作为炮芯的那根铁棒，火炮炮胚铸成后，炮芯的一端需要打制出圆头、斜棱，并且要进行钢化，另一端则延长，安装到特定的工具上，形成一个大的曲轴以能够摇动，这样原来的炮芯就成为一个巨大的钻头。

把图画出来后，肖二的下一个问题，刘辉也拿不准，选取火炮引火孔的位置，必须是对火炮的使用有相当的经验，才可能选择正确。引火孔的位置偏前或者偏后，都会影响到火炮的威力。

“引火孔却不好选择，不是经常使用火炮的人，是搞不清楚的！”刘辉对这个也犯难了，说过了一句后，突然想起个人来。

“刘添！”喊了一声后，等在宅子外的刘添探了下头，刘辉马上补了一句，“快上东城去找季从孝守备，他帮着找个叫陈三娃的老头。不论如何都要把这人找来，我这里有大事请他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