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时15分 战栗的乐谱 序章
作者:俗世微尘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5666

松原不敢说一句话的原因自然是很紧张,和别人明刀明枪的去拼杀是一回事,站在对手的面前,要骗过对手,毫无破绽的把这场戏唱完又是另外一回事,有的人在战场上纵横千里,杀敌无数,但真要把他放到对手的面前,唱上一出空城计,他未必会像在战场上一般如鱼得水;有的人深谙布局,可以草蛇灰线,伏线千里,但真要让他上阵去和对手真刀真枪的干一场,他未必不会被别人打得抱头鼠窜且顾此失彼,上帝在造人的时候倒是非常公平,你拥有这样的强势性格,也会有强势性格带来的某些负面因素,所谓人无完人,金无足赤就是这么一个道理。

松原直到现在还很紧张,她能够清楚感到,一道炙热的视线正扫射着她,她很难不去注意这道视线,像她这样的人,要发现别人是在刻意监视她并不困难,难的是怎么样才能表现的毫不在意,因为人一旦养成了某种习惯,想要改变是很困难的,比如松原,她如果发现别人在监视她或者对她不利,她一定会直接和对方发生冲突,但现在的情况是,不管发生了什么,松原都必须维持着至少是表面上的平静,以不变应万变的沉着应对对方的怀疑,这也是一种不是办法的办法。

车很快就停在了办事处的门口,似乎里面的人对于他们这些突然到来的客人有些意外,其实也难怪,这个竖着联邦调查局牌子的地方,对于正常人而言,本身就是一个禁区!

“对不起,这里是禁区,没有特别通行令,严禁入内。”

“南联邦警察杰克·斯奈德,我们接到报警,说这里发生了枪战,所以过来看一看。”,杰克挡在了这些人面前,车上一共下来了三个人,早就不见了松原夏海、雷武龙和袁浩云,只不过除了他们自己,没人会知道。

“枪战,别开玩笑了,这里是联邦调查局,没有人会笨到来这里闹事。”,伪装成门卫的特工说道;在不远处的隐蔽地点,一个特工已经悄悄的将枪口指向了杰克的头颅,只要手指稍微动一动,杰克可没有在一瞬间躲开子弹的本事。

与他们相对的,在远处一个隐蔽的小林荫地里,袁浩云三人也紧张的注视着对手的一举一动,松原夏海的嘴里藏着一枚接收信号和联络的微型通讯器,就套在她们的牙齿上,而这发出的声音,只有她们自己才能听到,松原和梅田都听到了来自于暗处黄若谦的警告——“小心点,三楼你们正对的窗台上,已经有人瞄准你们了。”

而黄若谦的高倍光学狙击镜里,十字线已经完全捕捉了那个人的身影,但是对方究竟什么时候开枪,这就不太好猜了?

“按照规定,我想请你们这里的负责人出来核实一下情况,如果负责人不在,那么我希望你们值班官员应该没有上厕所或者请病假。”

杰克十分清楚这里面的规矩,仅仅是正常程序,恐怕也能够逼的对手进退两难了,而就在杰克说话的时候,春丽和梅田这两个表面上什么都没做的人,正仔细搜寻着现场所有看起来可能不正常的地方,梅田彩佳是因为知道这个地方肯定有问题,所以查的比较仔细,而春丽则是依循着职业习惯在第一时间就发现了现场最不同寻常的地方!

是什么?是弹道所产生的弹痕!子弹在近距离射击的情况下是非常容易穿透一个人,而让子弹落到其他地方的,子弹所携带的弹头肯定会在某个地面上留下撞击的痕迹,也许他们可以收回弹头以及掩盖血迹,但是他们却无法在短时间内磨平一个弹坑,他们只能寄希望于对手并不会注意这样的小细节,但很遗憾,他们遇上的却都是注重细节的人,而且警察对于枪击案本能的第一反应,则正是低下头去寻找地面上可能出现过的痕迹。

春丽站直身子,对着袁浩云他们所在的方向点了点头,明白这个动作是什么含义的袁浩云很快就明白了这里的确发生过枪击,不管怎么样,这里的人至少说谎了,而说谎的人往往是为了掩盖自己本来的意图和某些已经发生过的事情。

“看来真的有古怪!”,松原夏海说道;袁浩云却白了她一眼,手势和信号是之前就定下的,这个女警也在这里,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多说这么一句话呢?袁浩云对于这两个女警的身份一直都有怀疑,因为从一开始的时候,那个女警的话里就已经露出了破绽,这个时间段里,如果他们使用的是相同的通讯方式和通讯频道的话,那么从一开始就已经中断的通讯联络什么时候恢复了?

袁浩云是一个喜欢冒险的人,他不喜欢富贵险中求这句老话,如果可能,谁愿意冒着死亡的危险去寻找那可能是虚无飘渺的财富呢?可当生存的权力都必须行险来求得的时候,人也就别无选择了,把这两个身份根本无法得到查实的女警留在身边是个危险的选择,但却也是了解到这所有事情唯一的办法!

“他们肯定沉不住气了,我们清楚不会有人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也清楚,他们当然会选择最直截了当的做法,婆婆妈妈不是他们的习惯,当他们觉得这些人有威胁的时候,他们会直接杀人清场。”,黄若谦紧盯着自己的目标,整个世界好像就剩下了他和瞄准镜当中的目标,他的这些话,是说给身旁担当观察员的鳗鱼听的。

“那你还让他们去冒险,这不是拿她们的命在开玩笑吗?”,鳗鱼问道;但她却不显得怎么担心,也许是看多了黄若谦的本事,不自觉的对于这个年纪比她小,却比她可靠得多的少年产生了一种很自然的信任吧!

“如果能有不冒险的办法,我一定用,可惜的是,没有这个办法。”,黄若谦打开了保险,手指放到了扳机上,他已经做好了攻击目标的准备,只是不知道那边的人知不知道那些危险!

与此同时,司徒也得到了有人来找麻烦的消息,他非常干脆的下令:“杀了这些人!”

他并不愚蠢,只是有些自以为是,他自认为掌握着这个地区一切的主动权,却忘了去弄清来到这里意图对他产生威胁的究竟有些什么人?他以为自己能够像解决掉这里的警卫和工作人员一般简单的解决掉忽然出现的警察,但事实证明这将会是他这一辈子里,犯错犯的最严重的一次!

一直瞄准着春丽和梅田两个人的枪手同时准备扣动扳机,目标都处在他们近在咫尺的射程之内,杀起来应该很顺手才对,只可惜,这只是他们的想法而已。

枪声忽然响起!响在了一个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地方!而这枪一响,就连续响了两次,站在隐蔽的地方,正在瞄准杰克他们仨人的两个杀手一前一后的从阳台和阁楼中跌了下来,他们的身躯跌落在地面上,浑身上下的骨头都像是被砸得酥软了一般,完全像一滩烂泥一样的趴伏在地面上,每一个人都知道这一枪肯定会响,很多人都在等这一枪,但这一枪终究是谁也没有击发,却从另外一个没有人注意的地方开始,我们都以为自己是那只能够得到最大利益的黄雀,却丝毫没有自己就是螳螂的自觉,从袁浩云到司徒手底下的特工,没有一个人发现了身在暗处,随时可以摘掉别人脑袋瓜子的黄若谦一行人!

黄若谦和鳗鱼伏在远离导火索以外的地方,却亲手点燃了一场早就蓄势待发的大火!

站在这里的每一个人,要么是训练有素,冷静理智的人;要么是久经战阵,杀人如砍瓜切菜一般自如寻常的人;最不济,也是一些反应极快,出手迅速毫不留情的狠角色,所以枪声一响,每一个人都明白了自己应该干什么!

十几名东陵国保密局特工同时现形,每一个人的位置都不尽相同,每一个人的攻击方式也各不相同,有的人喜欢躲在暗处放冷枪,有的人喜欢一马当先手持重火力扫射对手,而有的人早就埋伏于停放的车内,只是一瞬间,便全部出现全力攻向已成标靶的三人!

一切都在刹那间进行,攻击开始于刹那,反击同样开始于刹那,大家都在按照各自的计划进行,大家都有各自的计划,关键就看大家各自的计划中,谁的更周密一点,谁的更详尽一点,谁对于对手发难之时设想的困难更加全面一些,在这一点上,拥有优势的人肯定不如不占优势的人。

为什么?很简单,因为你占住了优势,你有优势,永远都是高高在上的去俯视别人,而从来不会把对手放在同一高度来平视,任何人都会犯这样的错误,没有例外;但是没有占住优势的人,自然要想得多一些,因为你没有优势,所以你必须想办法去抵消对手的优势,甚至于从根本上来说,抹去对手的优势,要做到这一点自然不容易,自然就必须想得多一些!

从这一点上来说,司徒的计划永远不会有袁浩云或者黄若谦想得周到,况且黄若谦现在想的和袁浩云现在想的则根本是同一件事情,从某种角度上说,黄若谦会不自觉地去弥补袁浩云因为实力或者别的什么原因所不得不露出的破绽!

子弹乱飞,这是形容场面的,因为这一瞬间,各种口径各不相同,精度相差极大,火力密度也绝不相同的枪械疯狂的吞吐着子弹和火网,但是这些乱飞的子弹却并没有扑空的,占住先手的是黄若谦这一方,所以这一瞬间所有子弹几乎毫无例外的都是黄若谦或者袁浩云一方打出去的!

爆头!穿胸!过喉!击心!每一枪都毫不失误,黄若谦和躲在暗处的所有人每一枪都朝着预定的目标开始行动,鲜血喷溅的声音,受伤倒地的哀呼声,这是一场突袭,不过这场突袭却因为种种原因变成了一场单方向透明的攻坚战。

任何活着的物体都别想瞒过黄若谦的神经雷达,只要这件东西还有思维,还能活动,你藏得再好,最终都会被黄若谦从你藏匿的地方给挖出来,但和实际的战斗能力比起来,黄若谦的这个本事,也顶多算的上是个预警技能,可以帮助黄若谦找到敌人和对手,却没办法直接作为攻击别人的手段,只不过黄若谦的这个秘密,别人知道的并不多,所以他常常会用这种手段来给别人挖下陷阱,等着别人上当,比如这个看不见的家伙!

鳗鱼丝毫不会想到黄若谦会在这么个时候把枪对准自己,所以当黄若谦把枪指向她的时候,她不自觉的脑子一片空白,但紧接着黄若谦做了另外一个动作,他一把揽着鳗鱼的肩膀,顺势一滚,滚离了原本的位置,而滚动的一瞬间,鳗鱼分明看到了空气中不规则的运动和奇怪的残像,同时一团绿油油的液体滴落在了他们原本还在的位置,黄若谦的狙击步枪瞬间就被那团绿色的液体腐蚀得七零八落,鳗鱼暗暗叫道好险,她实在想象不出这团简直可以和硫酸媲美的东西落在自己身上会是怎样的情形。

黄若谦快速拔枪射击,子弹打在空气中,撞击在各个节点上,让本来平静如常的空气产生了不规则的扭动和变形,鳗鱼终于明白了黄若谦击打的究竟是什么目标?他们共同面对的这个对手,是一个隐形的对手!但是黄若谦是怎么知道这个人具体位置的?

黄若谦紧紧追在那个人的身后,他尽量放低自己的身体,看起来他像是在爬行,但他爬行的速度却如同一只蛰伏而出,瞬间捕捉到猎物的猎豹一般迅捷,鳗鱼发誓,自己从来没有看到过一个人就算是爬,也会比一个人跑的速度差不多的,黄若谦今天可以算的上是让她真正的大开眼界了!

黄若谦和对手的距离似乎越来越近,近到鳗鱼都不自觉的为黄若谦捏了一把汗,因为这么近的距离上,黄若谦有机会杀了对手,但他的对手一样有机会杀了他,双方的机会各占百分之五十,可偏偏自己这一刻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傻站在这里,因为黄若谦揽住她的一瞬间,曾经说过一句话——保护好自己,同时不要搀和进我和他之间的战斗!

黄若谦究竟想要干什么、他会用什么办法去对付这个连看都看不见的敌人?鳗鱼不知道,也不可能知道。

在距离对手最近的位置时,黄若谦做了一件所有人都没料到的事情,他弃枪不用,反而拔出了格斗用的匕首,而且这把匕首竟然不是攻向了对手,而是划向了自己的手臂,他在干什么?疯了吗?任何一个看到这一幕的人都会觉得黄若谦的神经已经错乱了,但是只有始作俑者才会真正明白自己的做法是为什么!

鲜血喷涌而出,一下子就将空气中不规则的流动线条染上了一层血红,这些血几乎是粘在了空气中,那抹不规则的空气流向哪里?那么血红就会跟到哪里?

黄若谦大声喊道:“现在该怎么做不用我教你了吧!”

这话是对谁说的?对我说的吗?鳗鱼还在疑惑的时候,那抹血红已经倒在了地上,只有在这个时候,那团空气才现出了原形,这根本不是一个人,虽然它拥有人的身躯,但这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蜥蜴脸,那样的让人作呕,让人觉得丑恶,而刚才那一枪则是正在另外一个攻击点的科奇击发的,这就是黄若谦的作战方式,或者该说是所有第五部队训练出来的人共有的作战方式,永远会给自己留下一个后路,让自己无论何时何地都不会处于背水一战的局面,任何时候,在他们的背后,都还会再冒出一个可以提供支援和帮助的战友!

黄若谦能看到那个东西不够,他还必须得要让其他人也能看见,如果子弹无法让他现形的话,那么就在他身上做个标记,让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也正是因为黄若谦这夸张到不惜伤害自己身体的举动,在远处的科奇才顺利的捕捉到了这个怪物的位置,从而一枪毙命!

“这是个什么东西?”,鳗鱼想要靠近那个奇怪得不知道该如何分类的怪物。

黄若谦拦住了她,他说道:“别靠近他,蜥蜴再死了之后还会保持一段时间的动能,我不知道他会不会有死后那一瞬间的反应。”

究竟是去看第一枪开出的地方还是进入办事处内部查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两个选择在一瞬间同时出现在了袁浩云的脑海里,纠结了一阵,他最终还是决定了要进入办事处内部,尽管开出第一枪的人让他感到很有兴趣,但是弄清楚这些人身份和来龙去脉的使命显然能够压倒自己的好奇或者疑惑。

他回望了一眼那个方向,箭一般的穿了出去,向办事处内部进发!

“这些个家伙真不让人省心,一个月才几千块工资,用得着这么拼命吗?”,司徒在监视摄像头上看着袁浩云他们这一票人大杀四方的冲了进来,挺不乐意的说道;

“如果你能知道进来的是什么人的话,或许你就不会这么说了。”,青铜点燃了一根香烟,烟雾呛得司徒心里感到很不舒服。

“那你就把这个人的底细告诉我呗,免得让我觉得牵肠挂肚,寝食难安。”,司徒一把抓走了还在青铜嘴上的香烟,当着他的面把香烟踩成了一柄残渣。

“这个人叫袁浩云,十九岁的时候毕业于南联邦中央警官学院,二十岁一个人手持只有六发子弹的左轮手枪和抢劫金铺的重火力罪犯火并,四颗子弹击毙四名罪犯,而他自己只受了轻伤,他出生于警察世家,他父亲因为贪污而被他亲自告发,送进监狱,他这个人认死理,不懂变通和妥协,行事风格火爆激烈,在官场上得罪了不少人,所以到现在为止,都还只是一个小小的探长。”

“说重点!”,司徒不耐烦的说道;

“重点已经很明显了,我们让他缠上了,而一旦让他缠上的人,往往得不到什么好结果,他过去所对付的人当中,有穷凶极恶之辈,有悍不畏死之辈,有心理变态得让心理专家都觉得没法分析的人渣,也有位高权重到权倾一时,在南联邦跺一跺脚都会让整个南联邦抖一抖的人,所以我们有麻烦了。”,青铜说道;

“再难对付,也不过就是一个小警察而已,我手边不乏忠勇善战的亲随,不缺百里挑一的高手,要杀这个籍籍无名的小警察,有什么困难的?”,司徒好笑的说道;

“黄若谦在我们这里挂上号之前,在我们所有人眼里也不过就是无名之辈,可正是这无名之辈,坏了保密局的大事,也坏了先生的大事,任何一个能对我们产生威胁的人,都不该被我们轻视。”

“我最烦你这样的人,一脸报效党国的囧样,其实肚子里也就是那点鸡毛蒜皮,汲汲营营的小九九,为自己考虑太多,谁还会去冒险做事了,我们有今天,全是因为有你这样的人存在。”

青铜没有回答,重新点燃了一根烟,对于司徒的话,显得毫不在意。

“让这帮家伙这么一搅和,还真就抽不出手来对付洪烈阳这些人了,我们在那边的人死光了吗?”,司徒问道;

“洪烈阳身边的护卫不是酒囊饭袋,他们每一个都是在尸山血海当中活下来的人,而这些活下来的人,称一句高手,毫不为过,匪军的情报工作一向无孔不入,恐怕在南联邦的地下情报网,也存在了很长时间了,要靠我们现在的实力去动他们,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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