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门悄然开了，雷龙拿着两个瓶子递给两个兄弟：“拿去在地上洒洒，顺便在身上也洒点。”
打开瓶盖，一股浓烈刺鼻的味道立刻冲了出来。
“胡椒？”雷豹脱口道。
雷龙微微点头：“嗯，主要是去了你们身上的味，别让小鬼子的狼狗盯上了。”
“雷兄，后会有期了。”干净利落的，陈老板一拱手，随着雷豹走入茫茫夜色中。
“人生那个得意呀须尽欢，莫使金樽那个空对月……”黎雨川胡乱的哼着曲子，踌躇满志的从抱月楼里走出来，一步三晃，脑子里还回味着昨晚的滋味。
妙月这小妮子不愧是抱月楼的头牌姑娘，一个媚眼就能让人浑身酥软，浑身上下那个肉啊，嫩得都能掐出水来，在身下扭动的**更是让人心头直痒痒。
不过，更爽的是，昨夜是仗着便衣队头目的身份，白嫖不给钱的！想起老鸨子那张哭丧着的脸，黎雨川更是忍不住一阵乐呵。
虽说这才五更刚过，天也才蒙蒙亮，但黎雨川还是恋恋不舍的从妙月身上爬下来了。怎么说自己也是个头目，该敷衍的还是得去敷衍一下，要让牛桂容知道自己居然敢在这时候嫖宿，少不了一通臭骂。
远远的，黎雨川看到自己两个手下靠墙坐在地上，耷拉着脑袋，不由笑骂起来：“这帮兔崽子，什么没学会，都学会偷懒了，一会儿看老子怎么收拾你们。”
走到两名手下跟前，黎雨川狠狠的踢了一脚：“他娘的，那么冷的地，你们还能睡，老子真他娘的佩服你们！一帮猪啊！”
这一脚下去，手下立刻倒了下去，黎雨川这才骇然发现手下的脖子上有一道血痕！这，这居然是死了！黎雨川嘴里泛着苦味，从头发稍到脚底都觉得冰凉。
“什么，都死了？你小子怎么没死！”咆哮着，牛桂容狠狠给了黎雨川一记耳光，扇得他原地转了个圈，脸上立刻红肿起来，颇有几分猪头肉的模样。
“让你领功，你他娘的倒好，净给老子捅纰漏！”牛桂容拔枪指向黎雨川的脑门，咬牙切齿的道。“要不是看在你姐的份上，老子今天就一枪崩了你！”
“姐夫，我的好姐夫！这便衣队你最大，你不说不就没事了么？”黎雨川苦着脸道。
牛桂容气哼哼的转着圈圈：“说得好听！你小子是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我这位置？就算便衣队能压住，警察厅那头呢？人家早就等着看笑话了！你怕谢文辉这狗娘养的不会去岛田那里告我一黑状？”
“岛田那里，让我姐去说说么。”黎雨川憋了半天，吞吞吐吐的来了一句。
牛桂容回手再扇了黎雨川一记耳光，这才恨恨的点头。黎雨川的姐姐，也就是他的如夫人黎离，早就和岛田有一腿，这他是知道的，却只是无能为力。如今要自己亲手把那顶绿油油的帽子往头上戴，心头还真不是滋味。
可是，还能咋地？形势比人强啊！牛桂容恨恨的回手给了自己一巴掌，灰溜溜的带着黎雨川去找黎离。
奉天军管区司令部，岛田少将的马脸拉得老长，阴沉着看向牛桂容和他身后畏畏缩缩的黎雨川，很有一种想把他们剁碎了喂狗的冲动，要不是身后那双白嫩的小手在肩头暧昧的“按摩”着，略略让他消去一丝怒气……
“你们便衣队的能力，不行。”岛田用别扭的口音一字一句的说。“对付狡猾的抗日分子，要多长几个心眼！这件事情，交给特高科去做，你们协助的干活。”
顿了顿，岛田一拍手掌，一名戴着黄呢军帽却着一身绸裳、腰挎盒子炮的鹰勾鼻中年人昂然走了进来，看向牛桂容的眼色里带了几分不屑。
“这位是台湾来的，特高科课长章真君，缉拿抗日分子的事，就由他负责，你们便衣队无条件协助。”岛田对着章真笑了笑。“章君，这件事，就拜托你了。”
“少将放心，对抗日分子，那是坚决一查到底的！不过嘛，希望少将能给我支援几条德国纯种狼犬。”章真双足并拢，鞠了一躬。
“德国纯种狼犬？”岛田少将沉吟了一下。“这个没问题，我立刻让川岛联队长调配几条过来。”
章真点了点头，掉头用质询的口气问牛桂容：“牛队长是吧？案发现场是否已经封闭？现在是否有人在那里值守？另外，这件事情，嫌疑最大的是谁？”
牛桂容心头一阵窝火，脸上却还得堆着谄媚的笑容：“章课长，知道这事后，我立马就派弟兄去守着了，应该不会被破坏。要说这嫌疑么，还真不好说，倒是有弟兄说抗日分子进过济民药房，可也没确实的凭据不是？”
章真微微点头，然后向岛田躹了一躬：“将军，如果没其他的事，我就先去看现场了。”
岛田微微点头：“嗯，你们都去吧！”
牛桂容听到这话，下意识的看了黎离一眼，却见她压根就没有离开的意思，目光还在岛田身上打转，两只白嫩的手肆无忌惮地在岛田身上流连，不由暗自叹息。绿帽戴到这地步，也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一条街早就被封死了，除了便衣队的，警务厅的人马也早就在维持秩序，周围已经多了许多围观的人群。即便是国破山河在的悲剧背景也无法熄灭人们胸中熊熊燃烧的八卦烈火。
章真戴着白手套，傲然挥手，两名特高科人员傲然牵着两条小牛犊似的大狼犬，径直冲到几名便衣的尸体前。出乎章真的意料，两条狼犬嗅了一阵，打了两个响鼻，居然原地转了几个圈，蹲了下去，茫然的看向四周！
“你确认，狼犬是从川岛联队长那里牵回来的？”章真疑心重重的问手下。
得到确定的答复，章真满怀困惑的走到一具冰冷的尸体旁，小心翼翼的检查起来。很干净利落，都是一刀毙命，刀口都在喉部，顺利的划破了喉管，连叫声都发不出来。狠！
章真尖锐的眼神注意到，便衣尸体的衣裳上，多了些细微的白色粉末。换成常人，这些粉末最多也就看作是灰尘，可在章真眼里，这就是异处。
轻轻的拈起一些粉末，在手上细细的搓了搓，然后放到鼻孔前嗅了一下，一股浓郁刺鼻的味道让章真的鼻孔不由自主的扩张，一个喷嚏忍不住打了出去。
“是胡椒，咱们屯子里经常偷鸡摸狗那帮小子常用这个，呵呵。”谢文辉凑到章真面前，有些幸灾乐祸的小声说。
章真忍不住吼了起来：“那你不早说？”
“你没问。”谢文辉呵呵一笑，轻轻拍了拍章真的肩头。“章老弟，虽说你们特高科在日本人面前吃香的喝辣的，可并不表示你们就能通天彻地了，不是么？要不然，还要什么警务厅、便衣队？”
章真心头一阵恼怒。该死的，不过是一时没想起这茬来，立马被谢文辉嘲弄了一番。看样子，不拿点真本事出来是不行的，特高科的牌子可不能砸在自己手上。
这个时候，天色已亮，日头还没出来，霜气也没有散尽，风中还透着丝丝寒气。
章真冷眼四下打量。
一切都很正常，正常到令人窒息。地面早已凌乱得看不出什么痕迹，矮小的土墙上，几棵野草顽强地生长着，院子里的老树艰难的伸出几根枝杈，空中几只老鸨盘旋着“呱呱”的报着丧。
野草？
章真心头一动，目光注视着野草，果然发现有些异样。
“原来如此！”章真哈哈大笑。痕迹，野村老师说的果然没错，任何事情都会留下痕迹，即便再如何刻意掩饰也不可能完全消除。
济民药房大门紧闭。事实上，现在也没到药房的开门时间。
章真冷冷的道：“砸！”
“这个，不太好吧，这可是有德国人的股份在里面，要没啥真凭实据，怕是不好交待吧？”谢文辉有些犹豫。
章真也不理睬谢文辉，只是把冰冷的目光投向牛桂容。牛桂容心头一寒，赶紧踹了黎雨川一脚：“快去！”
院内，雷虎雷豹腰别双枪，一身的煞气：“大哥，你先走，咱们和小鬼子拼了！”
“拼？”雷龙摇头。“拼不过的。是我失算了，当时就不该让你们回来。老二老三，你们记住了，义勇军急需的药品，都在咱们小河屯的仓库里。”
听到这话，雷豹倒吸了一口冷气。雷龙这意思，是要舍命相搏了？
“大哥，不就是些鬼子汉奸吗？怕什么！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得保你出去！”雷豹抽出盒子炮，“还不晓得谁撂倒谁呢！”
雷龙摇头，打开身边一个皮箱，里面平躺着几颗手雷，三兄弟一人分了几颗。
“我这腿脚，只能是累赘，要不当初就跟黄处长他们上山去了。”雷龙平静的道。“出去以后，记得多杀几个鬼子汉奸，提他们的人头到我坟上祭奠。”
“轰”的一声响，大门终于被砸开，黎雨川带着十余名便衣涌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