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入宫
作者:纹冰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337

当下朱大长写下一幅方剂,并不署名,三顺子拿了,道:“不抓一幅吗?”朱大长道:“不用,太后用的药,都是从御药房里抓,咱们小药房里抓的药去,只怕查验也得半天,犯不着多此一举。方才在那位公公面前,不找个借口,怎能跟你说这么些话?”

三顺子点头称是,一看那药方,一共也只有七八味药材,上头的字有一半也不认得,问过之后,用心默记。刚记了三四味,喜公公放心不下,已在门外催促,赶紧把方子揣到怀中,道:“这就好了。”走出门去。

朱大长送别众宾客,回到店中,已是傍晚。

那冰肌玉露膏功效如神,许婉怡临走之时,曾一再托付,如今“于神医”已奉旨入宫,这炼药的苦差事,自然又落在了自己头上。

薛珊儿助他备齐了所需的各类药材,道:“大哥,你今夜要熬一夜吗?”朱大长苦笑道:“那有什么法子?和夫人要得急,咱们又不能砸了顺子哥‘卧床神医’的招牌,你说是不是?”

于恩如叹了口气,道:“少爷,你明知他这个‘神医’是假的,怎么不揭穿了他?”

朱大长道:“事前我也没料到,这事会发展到难以收拾地步。若是一开始就能揭穿,那还罢了。越到后来,越是不能揭穿。你知道你哥这人好面子,若是从高处突然跌下来,他颜面无存,就算不大病一场,也决计不会跟咱们同在一个屋檐下。放眼京城,大家都是无亲无故,顺子哥别无所长,他一个人去闯荡,只怕会碰的头破血流,搞不好还有性命之忧,比大病一场更为可怕。”

于恩如点点头,道:“还是少爷你看得长远。眼下怎么办,就这样任由他招摇撞骗吗?”

朱大长沉吟道:“为今之计,只有让他一步一步,知难而退。今日皇帝宣他入宫,这就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薛珊儿道:“怎么?”

朱大长道:“顺子哥进到紫禁城,那里处处守卫森严,定能吓他一吓。而太后患下的,乃是抑郁之症,这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只要不是毒药入口,断无性命之忧。正好借此机会,给他一个威慑,日后,他便会收敛许多。”

于恩如道:“那少爷你给他说治疗的法子没有?”

朱大长道:“抑郁之症,乃是心病,药石并无效果。所谓心病还需心药,这就要看他的造化了。”

于恩如如释重负,“他乱七八糟,误打误撞,太后的病,给他稀里糊涂的治好了也说不定。”

薛珊儿摇摇头,深有忧色,道:“怕就怕他治好了太后的病,这样一来,更是灭顶之灾。”于恩如诧声道:“珊儿姐姐,这话这么说?”

薛珊儿道:“你想,太后病愈,那自然是大功一件。皇帝一高兴,就会赐他一官半职,这地方多半是在太医院。将来皇家有个小病小患,他便成了最佳人选。这不是灭顶之灾,又是什么?”

众人各自心忧,忽听朱大长喝道:“站住了!”

二女大奇,顺着他眼光看去,却是换草料的马夫,拉了小半车草料,正往门外赶。

那马夫身子一震,不敢再动。

薛珊儿嗔怪道:“大哥,人家马夫好好的拉草料,干嘛要吓人家,你……今儿可有些反常呢。”朱大长笑道:“不是我反常,是他反常。”起身阻在那马夫的独轮车前。

那马夫神色慌张,道:“公子有事?”朱大长道:“平日都看你拉草料进去,可从没见你拉出去过,你总得有个说法罢?”那马夫道:“是,昨日拉来的草料不干净,马儿吃了拉稀,小人这就去换些干净草料来。”

朱大长道:“我来瞧瞧,这草料是怎么个不干净。”那马夫脸刷地变白,道:“公子……不用看了,别弄脏了你的手。”朱大长笑道:“不妨事,马儿吃都能吃,我连摸都不能摸一下?”

那马夫“扑通”跪在地上,“公子爷……小人该死,小人叫猪油蒙了心,动了贪念,公子爷,您就饶了小人罢,下辈子小人做牛做马,也要报答您的大恩大德……”

朱大长俯身从草料下取出一块牌匾来,金光褶然,正是许婉怡送来那一张金字招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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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顺子跟随喜公公从神武门入宫,经顺贞门、钦安殿、千秋亭、御花园、坤宁宫、交泰殿,这一路上,喜公公教授一些宫中礼仪,三顺子一颗心本就忐忑难安,这时见宫中守卫森严,众侍卫在他心中,就如牛头马面,黑白无常一般,恨不得夺路而逃,什么规矩礼仪,十句中,只怕有七句没听进去。

申牌时分,喜公公在乾清宫西南停下。道:“这个时候,皇上一般都在南书房批阅奏章,你先候着,我去复旨。”三顺子心中一慌,道:“好。”手掌不自觉地握紧,掌心里全是冷汗。

不一阵,喜公公面脸春风出来宣旨,“皇上有旨,宣于恩顺觐见!”

三顺子脑袋“嗡”的一声响,连声道:“是,是。”脚下却半天迈不动步子。喜公公笑道:“不用怕,皇上宽博仁爱,历来恤民如子,寻常人想见,还见不着呢。宣你进宫来,又是为太后治病,只要太后她老人家万金之体康复,将来皇上赐你个一官半职,也不是难事。”

三顺子苦笑一声,心想:“老子出宫以前,若是脑袋还在,也要诚心诚意给观音娘娘,达摩老祖,玉皇大帝磕一百个响头了,还做他妈个狗屁的官!”走进门去,但见这一间屋子极大,房中一排一排全是书架,架上摆满了书籍,也不知有几千本,几万本。正前方不远,摆了一张巨大的紫檀木案子,桌面镶金嵌玉,右首放了厚厚一摞折子,一人微低着头,提笔书写。

那人四十岁上下,额宽耳阔,浓眉朗目,模样极是儒雅,正是当今天子乾隆。

三顺子跪倒在地,叨念:“小……小人于恩顺,参见皇上。”

乾隆微微抬头,道:“平身罢,福喜,你先退下。”喜公公躬身退出门外,掩上了门。

三顺子心想:“当初在船上,那些公子哥儿书读多了,都会讲道理。他书房这么大,一定书读了不少。总不会不由分说,就要了我的脑袋。”心中略略一宽,站起身来。

乾隆合上一张奏折,放到一旁,道:“朕听人说起,你医术不错?”

若是换作平日,三顺子连想也不想,一定是满口称是,这一次却是无论如何不敢胡吹一气,呐呐道:“那都是别人说的,当不得真,其实……小人医术有限。”心想:“我要是说半点不会,你自然不肯相信。”

乾隆微笑道:“不用客气,有人在朕跟前说起,说你对治疗疑难顽症,颇有心得,有些病御医都治不好,到你手里,却能药到病除,可有这事?”

三顺子寻思:“原来他也听说那件事,想赖是赖不掉了,也不知是谁这么多嘴?是了,一定是和珅说的,***,存心要害死老子。”道:“皇上,那都是小人……误打误撞,其实小人真没什么本事,比起宫里的御医,差得远了。”

乾隆皱眉道:“行了,那一位给朕传话之人,绝不会空穴来风,你也不用找托词。眼下有一个差事交给你做,做得好了,朕自然会赏你,若是出了一丁点差错,哼哼,提着脑袋来见罢!”三顺子苦着脸,还要分辨,乾隆脸一沉,“太后太老人家,最近身子有些不适,稍后朕领你前去,你不可再这样胡言乱语,记下了没有?”

三顺子惶然道:“是。”

乾隆命福喜取来一套太监衣帽,吩咐他换上。叮嘱道:“太后忌讳人家说她有病,所以太后面前,切记不可提起治病二字。只能说陪她老人家解闷。只要一沾到“病”字,难保不会像以前那几个太医一样,被轰了出来,到时候事情搞砸了,朕一样治你的罪。”

三顺子心中大慰,忖道:“要说治病,我是半点也不会的。要说装模作样,胡吹一通,那还不是老子的强项?”道:“是。小人记下了。”又想:“也不知前一世犯了天上哪位神仙,庙里的和尚才还了俗,老子这一次又做了太监。啊哟不好,家里那个婆娘上次说我‘你下次最好去做了太监,一刀阉了才干净!’该不会是叫菩萨听到了,这就要应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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