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侍卫大惊失色，“英雄手下留情！”“公子万万不可！”“人死不能复生，好汉要三思啊。”

傅老大更是吓得脸色煞白，连连求饶：“好汉爷饶命。”

朱大长并不理会，拿着刀在他肚皮量来量去，比划了好一阵，偏着脑袋，若有所思，“你们说萝卜炖排骨好吃，还是炖肚条好吃？”

众人更是骇然，一人忙道：“没吃过。”另一人使劲摇晃脑袋：“不好吃，我们都不吃炖菜。”

朱大长道：“不吃炖菜，那一定是吃炒菜了？”众侍卫愁眉苦脸，既不敢说是，也能不说不是。

朱大长一脸惋惜，“只可惜这头猪肥肉太多，若是炒一大锅红烧肉来下酒，恐怕太过油腻，炒里脊的话，也没这多精瘦肉……”

雷五赶忙点头附和，“就是，就是，还是不杀的好。”

朱大长横了他一眼，“你急什么，肉虽然不能吃，难道内脏也不能吃？要是爆个腰花，熘个肝尖，卤个猪心，这个猪肺……”一时想不起猪肺能做什么菜来，抡起刀背，在傅老大肚皮上一敲，“喂，川菜里头，有一个什么肺片来着？”

傅老大苦着脸道：“……夫妻肺片。”

朱大长道：“嗯，这道菜，什么配料？”傅老大长吁一口气，“公子，这道菜是用牛肉，牛舌，牛心，牛肚。”

朱大长略感失望，道：“原来不用猪肺，那你这肺可就糟蹋了。”

傅老大干笑两声，“是，是。”

朱大长沉吟道：“既然这样，猪肺就不取了。我先取一对腰子下来，看看一个有几斤。”傅老大笑容当即僵住，“不……不用看，一个连半斤也没有……”

朱大长不以为然，“你怎么知道？难不成你自己取下来看过？”

傅老大道：“这……倒是没有，不过人的腰子，最大也不超过半斤。”

朱大长叱道：“胡说八道，你肚子这么大，一个顶寻常人两个，那腰子自然也得顶寻常人两个。我非得拿出来看看不可。”单掌托在他腰后，略一用力，傅老大肚皮朝下，已翻过身来。

众人齐声惊呼：“公子不可！”但见刀光一闪，傅老大左腰一痛，这一回，当真是吓得魂飞天外，“啊哟”一声大叫，顿时昏了过去。

雷五低头一看，在傅老大左腰，多了一道三寸来长的白色印记，却不曾破皮。心中略慰，挥袖擦去额头汗珠，道：“原来公子喜欢吃这火爆腰花这几道菜，等今日出去，我请公子爷上北京城最好的地儿，略表仰慕之意。傅大人乃是满洲正黄旗出身，皇室宗亲，若是出了差池，将来万岁爷追究起来，对公子爷，也是不利。”

朱大长笑道：“那又怎样？我和于恩顺，如今背了个‘谋害太后’的大罪，横也是死，竖也是死，能拉上几个垫背的，也是不错。”心想：“这一番吓唬，也吓得够了，但愿不要吓死了他才好。”见他背脊略略起伏，显然还有气在，这才放下心来。

雷五听他语气有所松动，忙道：“于大夫谋害太后一事，万岁爷尚不曾御驾亲审，他……眼下被关在一个隐秘所在，任何人不得相见，所以刚才傅大人所言，不要当真。公子爷，你不用忧虑，这个……这个于大夫吉人天相，到时候柳暗花明，真凶另有他人也说不定。”

朱大长一直忧心三顺子被屈打成招，一听这话，犹如吃下一颗定心丸。嘴里却道：“我为什么要信你一面之辞？把这头猪叫醒了，我来问他。倘若你说了半句谎话，哼哼……定把你这群奴才心肝肠肚，一起爆炒了。”

雷五连说不敢，当下和众侍卫一道，将傅老大翻过身来。众人七手八脚，折腾了好一阵，傅老大才悠悠睁开眼来，刚哼哼两声，一见朱大长，如见鬼魅，全身一颤，忙伸手去摸自己左腰，确定腰子还在腰上挂着，这才放下心来。

朱大长道：“你这头臭猪，现在我来问你话，我问一句，你就老老实实答一句，若是敢胡言乱语，你自己掂量后果。”

傅老大一听不再用心肝肠肚做菜了，如遇大赦，忙道：“公子爷尽管问。”朱大长皱眉道：“你起来，这样躺着，成什么话？”

众侍卫将傅老大扶下桌来，朱大长朝着那椅子一指，“你坐下。”

傅老大只道是又要作弄于他，哪里敢坐？灿灿道：“我不坐。”

朱大长笑道：“你怕什么，这又不是老虎凳。”也不强求，问道，“那位于大夫，现在关押在什么地方？”

傅老大摇摇头，“我不知道，这人是钦犯，像此等大罪，都是单独关押，寻常人等，连问都不敢问。”朱大长见他面色诚恳，不似作伪，又与雷五刚才说的大同小异，再无怀疑。沉吟道：“太后身边婢女秀珠，性情怎样？”

傅老大道：“我调到隆宗门时，那丫头已在太后身边，算起来，她伺候太后她老人家，也有好些年头了，倒也是中规中矩，没听说出过什么岔子。”

朱大长笑道：“原来她也和傅大人一样，忠心耿耿，忠字当头。”傅老大脸上一红，“不敢。”

朱大长道：“你可听说过一个叫顺公公的太监？”

傅老大一怔，“顺公公？这个……不瞒公子爷，宫内太监成千上万，叫顺公公的，没有二百，恐怕也有一百五十个，不知你说的是哪一个顺公公？”

朱大长道：“好，我再问你，太后发病以前，也就是在前天，有几个顺公公到过慈宁宫？”

傅老大搔了搔脑袋，一脸茫然，“这个，每日过隆宗门多得很，我可记不大清楚了，再说有几个太监，也不记得名字。”朱大长“哼”了一声，“转头问雷五：“那清蒸脑花，用什么配料？”

傅老大大骇，忙道：“不忙……我再想想，公子爷，大概有四五个罢。”朱大长沉着脸，“四个就四个，五个就五个，四五个是多少个？”

傅老大赔笑道：“五个。”朱大长道：“你确定不会记错了？”

傅老大一时不敢确定，道：“雷五，你记一下，那天是几个顺公公？”雷五恭恭敬敬地道：“大人，确实是五个。”

朱大长道：“这五人在哪个宫里当值，姓甚名谁，年龄几何，拿一只笔，给我写下来。”

这刑房中，备有笔墨纸砚，以供审问犯人时，作记录之用。只不过适才傅老大被抛到木桌上，案子上文房四宝已溅落一地，雷五从东房角寻出砚台，又在老虎凳旁找到墨石，从椅子下摸出纸张，环目四顾，唯独不见毛笔。

俗语有云：“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巧书生没笔，那自然也写不了字，更何况雷五还是一介武夫，那就更不能写。

雷五四角寻得遍了，也不见毛笔踪影，急的团团乱转，道：“大人，好像没笔。”傅老大只想早些了却这一件事情，好送走这个“瘟神”，一见奴才如此办事不力，如何不恼？骂道：“妈巴羔子的，刚才我分明看到桌上有笔，再寻不到，你自己咬破爪子，用你的狗血来写。”

朱大长微微一笑，“大人身下，那是什么东西？”傅老大低下头，果见裆下有一五寸来长的东西晃来摇去，正是那一只毛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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