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母亲，克丽丝愿意用最恶毒的词语去形容她的行为。

瓦斯曼的宫廷中原本拥有最高权利的是皇帝夫妇，皇后才是帝国的第一夫人。但是‘毒蛇夫人’把这一条传统给颠覆了，太后才是宫里的第一权威。克丽丝清楚地记得，为了这件事，母亲和她的长媳苏迪兰女王西伊尔大吵一场。不久之后，那女人就成了寡妇，被赶回娘家。之后，二哥成为皇帝，他的妻子卡梅德拉皇后是个毫无主见的女人，成了台面上的摆设，宫里的一切权力都到了母亲手中。没想到，这仍然无法令她满足，她还要皇帝的权力，左右整个国家。

也许，只有死亡能阻止她的脚步。不知道这死亡将会由谁赐予。

克丽丝步下高塔，让阳光洒遍全身。呵，还是这种感觉最好。没走多远，她就看见埃松亲王陪同瑟斯的维斯加公爵从正门那边过来了。

真是倒霉，一出门就撞墙了。她想避开，无奈对方已经发现了她。

“克瑞！”开口的是埃松，“见到我们就要躲吗？”一句话就让她脚下生根钉在了原地。

“哥哥早安。”克丽丝宁愿遇到的是瓦兰德，和他呛上几句就没事了。跟埃松说话，必须万分小心才行，他总能从不经意之间从你嘴里套取秘密。“我――要去见母亲。”

“去见母亲啊，我也正要去，刚好顺路。过两天，我还要陪瑟斯公爵去北方一趟，一来送还北境公爵父子的遗骸，一来也为结盟做准备。”

他要去北方？他为什么会要把这消息告诉我？在怀疑我吗？你这样想也把我想得太幼稚了。克丽丝的婚姻是你们给的，克丽丝永远不会站在北方人一边。但是对于你，最好一去不返，也变成遗骸才好。

“那么，我们一起去见母亲吧。”

“公爵大人，您先回去休息，我要同妹妹一起去见母亲。”埃松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瑟斯公爵转身朝着他休息的卧房方向去了。

兄妹两人走在一道，心思却完全不一样。

“三哥。”克丽丝一边走一边问，尽量表现得不禁意，“你刚才提到的结盟的事，是怎么回事啊？”

“你说结盟啊？”埃松的眼睛望向天空，好像刚才从没说过这句话，“这是母亲的意思。妹妹如果有兴趣的话，待会就可以直接向母亲提起。”

狡猾的狐狸，他知道我决不会向母亲提出任何问题，堂而皇之地拒绝了我。克丽丝握紧了拳头，很想冲上去给他一下。

他们到的时候，凯特琳皇太后正让侍女阿娜为她梳妆。这是个很少说话却十分机灵的女孩，她会把不少消息按价格等分，传递出去。因为几方都心知肚明，阿娜也就这么相安无事了。

凯特琳一如既往地寡妇打扮，全身的黑衣。她的目光先扫过埃松，再扫过克丽丝，目光锐利得像两柄宝剑，“你来干什么？”

克丽丝知道她问的是自己，埃松显然是向她复命的。

“来聆听母亲的教诲。”她尖刻地说。

老妇人面无表情地背过脸去，女儿的这点雕虫小技自然不能对她有丝毫的动摇。

“既然你没忘了自己是姓图拉努斯的，就站在一边听吧。”

无需你提醒我。克丽丝傲慢地拉过一张椅子，坐了下来。做母亲的对此视而不见，眼睛正对着儿子。

“埃松，他怎么说？”

“贪得无厌的家伙。”亲王皱起眉头，这样子让他稍稍有了一点男子气概，“他期待胜利后获得北境和图林根的领地。”

“那就先给他。”老太后出人意料爽快，一口答应，叫克丽丝摸不着头脑，“反正那部分土地现在还是个未知数。他如果能拿到那就更好了，扩大我们的实力。”原来她想的是这个，母亲的礼物果然都不是白给的。

“他还要钱，陈述了好多理由，什么：物产不丰，地处偏僻，谈判，拉拢，扩充军队，购置武器……都需要钱。”

一丝愠怒爬上凯特琳的嘴角。

“阿娜，去倒三杯葡萄酒来，要赤红珠，窖藏五十年的。”老太后把刚才拿在手上的一朵祖母绿百合花‘啪’地扔在了梳妆台上。侍女连喘气都不敢，一转身便出去了。克丽丝注意母亲一直望着侍女的背影，直到看不见才开口。

“让他们拟一道敕令，宣布从现在开始，如果有异端或者叛乱者自愿悔过，便给他们宽恕和赦免。但条件是必须奉献三分之一的财产给王室，算作赎罪金。”

“可这会引起教会的不满。他们会指责我们用神的名义敛财。”

“不满？”凯特琳扬起一边的眉毛，那神态叫克丽丝倒吸一口凉气。“他们若是不满，我们就让他们不安。皇室与军队保护教会，难道他们不想要这个保护了？”

听到这里，克丽丝的舌头顿时折了。原来这才是她焚烧尸骸的最终目的。母亲，真有你的，一手握着利剑，一手捧着鲜花，就连拥有两面的神都做不到。

“用叛徒的钱去收买同盟者，真是个好主意。”埃松表现得兴高采烈。

“蠢蛋！是一部分。”皇太后纠正道，口气却和平时训斥别人时不同。那是一种欣赏和爱惜，“先给一些，余下的用条子支付。他以为就他扩充军队，购置武器需要钱吗？还有，拨三十万塔托的金币给埃尔默，让他论功行赏。这些人是我们的底牌，一点差错都不能出，必须立刻去办！”

反正失去的钱会从反叛者的财产里填回来。母亲，你把这本账算到家了。

“还有一件事。我想这可能只是个意外。”埃松狡猾地用意外勾起了‘毒蛇夫人’的兴趣。

“很多失败都藏在意料之外，意外之中。这一点我和你说了多少遍了。说！什么个意外？”

“我们刚进‘爱神之家’……”

“是妓（chahua）院！”凯特琳对妓（chahua）院的厌恶溢于言表。

“好的，母亲。”埃松连忙改口，“我们刚进妓（chahua）院的时候，维斯加拦住了那里的一个打杂的小子，是个残废，说他像……我估计是像北境公爵埃德的小儿子。不然，维斯加不会那样惊讶。”

“你怎么办的？”

“我打断了他。因为我觉得，即使对于同盟者，我们也要提放着他们会不会有二心吧。毕竟，他们同属北方联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