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节茹官审断公歆府 单凭奇言始辩难
作者:余泽泰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5962

大家听说开会,都认为目前这种清闲的工作情况注定开会主题的沉重。一些有经验的人,离开会还有一定的时间就开始收敛笑容,描摹出脸上的严肃氛围。我不知这与伪装有没有本质的差别,也不清楚他们对同事是否也这样擅于该容换貌。

这次开会是全体会,自然也包括厨师。会上涉及的面很广,足可称得上一个阶段的总结。只是会上的氛围大都是黑色的主调,沉闷的让人没有呼吸的节奏。茹经理远比我刚来店时更富态了,这让我倒是不解,为什么工作压力这么大还会臃肿了身姿?是喝水也能长肉,还是心思没那么花费?她开始决定在丰桔厅开,又怕有客人瞧见有损店内形象,于是改在润季厅。

茹经理选了个厅中央的位置,让员工四周做好。通茉云此时已瞧不到一点的威风自傲,扫地的样子不过如此。邬桂文一直想慰问一下她,可通茉云却一直耿耿于怀。她迷茫,上午还是好姐妹,下午就成了冤家。难道问题真有那么严重吗?她时而看看茹经理,时而又瞧瞧通茉云。可通茉云一直低头,目光躲避着她的瞧视。

茹经理环视了一下周围,没有直接批评通茉云,而是从后厨的问题开始说起。其实这样的会,应由义总来主持更恰当。茹经理身为经理主抓前厅,不知是故意缩小了工作范围还是她个人的习惯能力偏向于此。但无论怎样,茹经理也称得上是老板。她不安心于问题的解决,而是希望解决实质。于是话语显得刻薄、纷杂起来。

“这阵子,咱们的工作太不像话了,出了许多严重的问题。大大小小的问题用指头数恐怕都不够用!我不知是你们工作的态度变化了,还是责任心过于敷衍?想干工作,就踏实地干,想混日子就趁早滚蛋!我说这话你们也别不爱听,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这一点不用我来解释吧。你们各自心中自然有数。如果这样下去,工作一个月,人人拿不到工资,我看你们谁能知足满意?就本月来讲,将菜品做错的有几次?明明是清蒸平鱼,却要做成清炖的。你二姑和二姨你分不清?一字之差,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你们懂不懂?这样的问题你们不该反省一下?菜品水平不高,误差频繁是较为突出的问题。此外,厨师各菜系之间勾心斗角,矛盾不断,这样下去干脆关门大吉算了。今天我不是作一次提醒式总结,也没有发牢骚的嗜好。希望大家团结互助,抓好本职工作,别荒废了人心积极的劳作。从现在开始要以大局为重,坚持加大功奖过罚的原则力度。”

茹经理一口气完成了后厨总结评述,如此看来她还真有两下子。她接过涂连菊递来的热茶,喝在嘴里并不急于下咽,缓缓的让茶滑入喉道。这样可以很大程度缓解咽喉的疲劳,并可以调理一下思绪。稍时,茹经理便又转入了正题,开始总结前厅问题。这回可远比后厨更细致周到。不是概括,而是分门别类进行总结。尽管讲的很细致、具体,但也无外乎是调拨混乱起忌争,通茉云滥权私弊多,以及服务员种种不足。茹经理并进行了点名批评。随后对通茉云进行“宣判”,罚款200元工资,50元损失补偿,合计250元。通茉云对于这样的处罚的确如茹经理所料有些惊讶。的确成家的人,对于处罚工资有很大的敏感度。因为这个层次的打工者,不是单纯的为自己,而是用以贴补家用。这在很大程度上讲,平时更应做好自己的工作,毕竟自己已经为人父母,哪能让侥幸与奢侈过多地伪装于工作当中?工作毕竟不是家庭的下属构件,思想的依赖不能嫁接到工作中。通茉云的情绪有些波动,她猛地站起身:“茹经理,你这样处治我不服!干嘛扣罚我这么多钱?我是犯错了,你开了我呀,有什么大不了的。”

“瞧你这态度,真不像话!我即便开了你也不会给你开全工资,因为你犯了很严重的问题。我本决定罢免你的领班一职,让你重新做服务员,可又怜惜你的能力,所以我才这样决定。你可不要得寸进尺!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活人可遍地是。况且扪心自问,我该怎么处置你?”茹经理不光是处理事情的能手,口上功夫也很了得。如此巧妙的一问,到让通茉云由积极主动转成了被动局势。而且那话语字字珠玑,有缓有急,形成语境的重峦叠嶂,把通茉云轻松地困在当中。

此时的炅元棠深深出了口恶气,她欣喜庆幸,也对我更有了一份好感。她无法知道我究竟如何处理了问题,就看到了这样解气的一幕的神奇。于是她对我更有所好奇。但她并不清楚,领导对她的看法并没有完全澄清,也许这也完全在于精神过于集中所致。

茹经理此时感到大功告成,该解决的问题都已提到。于是宣告散会。大伙各自散去,而炅元棠却未动。

“经理,事情你都清楚了吧?”

“清楚什么?你不跟我讲话我倒忘记了,会上没有提到你的退步。这已然是对你的宽容,私下里你好好去反省一下吧。”

炅元棠败兴极了,青春的脸越来越向苦瓜的形象迈进。她刚才开阔的心情又无奈掩盖成沉默的基调。她站在原位,开始琢磨。

我其实并没有参加大会,由于值班还有客人,只好取消了旁听席的资格。但我想,炅元棠一定会感谢我的帮助。可她又似乎很难缠,没必要来等待这份做作之举。正在此时,炅元棠来找我,讲了茹经理的态度仍旧难以接受。这让我倒是吃惊,不是吃惊茹经理,而是觉得炅元棠有些太过于执着。我一直认为,自己对此事已经尽了一份努力,结果也有所改观。这足够去庆幸了,而让我去恢复与自己无关大碍的事情,却是一种难度。因为我所熟知的条件已完全用到,余下的路就应炅元棠自己去思考,尽可能积极争取。而她却动不动就来找我,产生了依赖。我哪有那么多的办法?如此看来,我所料的感谢之言,倒是我估过了头,使我由此想到,现如今的大学生、研究生,甚至博士生除学业优秀外,其它的适应力、自制力、综合能力等都远不及社会青年丰富。我不是具体的研究者,自然也没有必要去考虑原因,但现状的悲哀,足以令人叹息。炅元棠一个工作如此优秀的女孩,竟在人际处理上存在一定的不足,并开始放任于依托。

“炅元棠,我做的真的已尽力了,下面的事情也只有你自己才能实现。”

“你是不管了?我若有办法,还来找你?”

“我看你不妨主动找领导谈谈,介绍一下自己最近的工作情况,沟通很重要。领导能从事实中看到你真实的样子就很可能化解现在的情况。”

“这样有用吗?那茹经理好像对我很有成见。”

“如果这样,你就向义总本人讲讲这些情况。义总深明大义,一定会用心去思考。”

我的话只是建议,对于缺乏实践的人却认为是一种势在必行的事情。炅元棠边思考,边絮叨着离开。

完成我值班的工作,已是晚上10点半。我回到宿舍,感到乏累。我倒在床上,闭上眼睛只想去休息。这时,翦莫炟拿着一张纸来问我。

“甫訸,你看这是谁写的?字迹难辨,内容也很出奇难懂,你看这是什么意思?”

我根本无心理会,因为乏的时候会造就一种懒散。可在翦莫炟的拨弄下,我只好勉强起身。

这是一张很普通的菜单纸,上面工整地写道:我将毕业于宁府余门太殿,热忠于华普业勤方国良,但吾有怜惜之恻隐笺言,留此以为天缘之迹。但求保密,混墙外清,永洁尘世!

就这么两句话,读起来却有文言文的古腔,读后我止不住暗自偷笑。

“你别只顾自己看呀,也要说说意思。”

“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那你还笑。别装了。”

“咱们是好友,我若懂一定说的,可我不知,哪有乱讲的道理?”

“我不信,这里面是不是有秘密?”

这里面的确有秘密,但我却完全不能讲。只因这还不是时候。

“我问你,这纸哪来的?”

“是石决明给我的,听他说是他在宿舍里捡到的。”

对于这话我略带质疑,不是怀疑翦莫炟的话,而是对石决明的说法不够相信。

我又不能打消翦莫炟的好奇,只好说:“我不是研究学问的,就凭感觉解释一下吧。”

见他点头,我便又说道:“写此话的人是一个叫‘方国良’的人,他大概将要离开公歆府。其他的话不过是些故弄玄虚的精彩。”

“方国良是谁呀?”

“这我哪知道?只有你自己去找答案了。我猜是我的,你猜是你的。与正确答案是否一致,那谁也不敢保证。”

翦莫炟睁着大眼仍然在听,可我的解释虽不能使他满意,但我已将该说的话说到了位,故此他也只好将要发问的嘴收敛起来。其实这里面就有点学问,说话同说话不一样。有人只讲皮毛,有人却讲内涵。同样的一项教学,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差距?我想就有此方面的原因。

翦莫炟一走,我也无心休息下去。我不知是自己的兴奋还是好奇,总之有了那么一些变化。我脑子在思考,稍时,见屋子无人,用左手在纸上匆匆写了一句话,叠好扔在石决明的床头。

当石决明回来后并没有发现纸条,却在铺被子的时候将纸条给抖落到地上。我也没有坚持观察,自然不知。而石决明的下铺就是轧权。前几天轧权当调拨时,调错了菜,这些天一直心情不好。其实他是内向型的人,平时无事环境优越心情也会变得外向活泼,可一旦受了挫折就好长时间不容易恢复。这大概与个人的心理承受能力有关。自从犯了错误,他一直在想:自己从安徽老家来这里打工,不就是为了挣点钱吗?干嘛动不动就得意忘形?这一出问题好几天的工资没有了,这可怎么办?以后还是虚心些吧。

由于轧权的自责心过重,原来他同别人很能相处,并融洽其中。如今却有些不太合群。这同我就很不同,我也会在犯错之后自责后悔,但与别人相处还能保持原样。

谁知这纸条被翦莫炟细心地瞧到,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而是纸条上竟有三个字“方国良”吸引了他。他好奇地打开,上面整齐地写道:我听说有人找我,笑话,我哪能好找?请自便。秋雨秋霜相隔近,百尺遥见寸双寒。

翦莫炟读了半天,没有看到惊喜。于是瞧瞧临近的铺位,竟是轧权,就是一愣。他觉得这很有可能就是“方国良”的真身。结合轧权近几日的样子与变化,他深信不疑。那纸条明明写着“毕业于宁府”,是想离开这里了。可他这样写来写去的是什么用意?猜不透,也许是借机显摆一下自己也有墨水吧。还挺有文酸气的,只是这纸为什么在地上?兴许是他不小心丢到了地上。

正在翦莫炟胡思乱想时,轧权进来了,见翦莫炟朝他一笑,他勉强地从脸上挤出一丝残笑。

“行呀,小哥们还挺有文采的。”

“你说谁呀,我可没心和你开玩笑。”

“呦,还蛮珍藏不漏的。到现在你还不承认?”

“承认,我早承认了。经理都说了,开支再扣。”

“什么呀,听不懂中国话?这纸条是不是你写的?”

轧权用眼瞥了一眼,根本没有用手接,就否认了不是自己写的。他见翦莫炟穷追不止,忙抽身从铺下取出脸盆,洗漱去了。越是这样,翦莫炟就越加确信他就是“方国良”。石决明在上铺听明白了他们的争论,但他没有加入行列,见轧权走了,他才探手从翦莫炟手里取过那纸条,问明原因由来也好奇起来。

“你看是他的吗?”

“有可能,我看这样不行,他不承认,得想个办法让他承认。”

“什么办法?”

“这个,对,就来个‘烈火焚烧辨真伪,抛砖引玉探虚实’。到时候即便不是轧权,恐怕真人也得露相。”

随即,他俩开始商量布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