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菜场报到后，滕天雄才知道员工中只有他和新近分配进去的李大林两个年轻人，其余的都是四、五十岁以上的大叔、大婶。

“噢哟喂，总算又来了一个后生，太好了，太好了！”

老师傅们见一下来了两个大小伙子非常高兴，这里正急需年轻劳力啊！那时菜场的工作相当的辛苦。不仅菜场的工作人员，连买菜的人都辛苦。大家家里都没有冰箱，菜场四点开始营业，往往三点左右，就有人陆陆续续地到菜场排队了，有时头天晚上就有人到菜摊边占位，要是遇上逢年过节，就更加不得了了。所以，菜场除了卖菜之外，还要维持秩序，还要抓用假凭证、假票据冒买计划供应副食品的。。。要是没有个三头六臂和为人民服务的精神支柱支撑着，还真难撑下去。

每天一大早，不到凌晨两点，菜场工作人员就必须踏着黄鱼车去十六铺的批发市场，把满满几大车货运到菜场。要是遇上大冷天、大热天，遇上大风大雨，遇上上桥时，简直苦不堪言。这也是菜场里最苦的一类工作。那时菜场没有年轻人，大家只好轮班，现在有了滕天雄和李大林，这项工作就基本上由他们包了，其他人轮上的机会少了好多。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整个菜场就两个年轻人，这种事情他们不去，难道让老师傅们去不成？

每天不到凌晨一点，滕天雄就得从家里出门上班了。十七、八岁的小伙子，那正是一天中最好睡的时候，有时候，闹钟响了半天天雄还没有醒，倒是把爸爸、妈妈吵醒了。好几次，他都是被妈妈摇醒了才起床的。。。一天又一天，他都是这样披星戴月地在凌晨时分上路。虽说社会只有分工不同，没有贵贱之分，可是，难道真的每个人的心灵都达到了那种境界了吗？如果不是固若金汤的人事制度，如果每个人都有选择职业的自由，又有多少人会志愿去菜场工作？人们对这职业免不了有异样的眼光，滕天雄能做的只能是先不要管别人的想法，这，于他，此时似乎还不是件太难的事。何况，现在他每天下班后累得像条狗一样，根本也没有闲情逸致去在乎别人的想法。日复一日，在更深露重的街头，在上班的路上，滕天雄想着自己的明天，就像此时的天空一样黑暗。

一年后，哥哥天骏复原回来，分配在航天部属下的一家大型制造厂，与天雄的境遇正好形成了天壤之别。有时，天雄一个人的时候，想着想着就觉得泄气：父亲是属龙的，哥哥属马，都是威威风风的，自己偏偏是是属鸡的，一点都不伟大；这下好了，又窝在了小菜场里，难道就这样等着自己一天一天变老，变成整日牢骚满腹的老师傅？

转机终于出现了，广州军区扩大征兵，这次不但征收应届毕业生，连中学没毕业的和已经毕业的在职青年都可报名参加。天雄激动了，虽然此时的自己似乎一无是处，但老天毕竟赐给了他一双好眼睛和健康的身体，似乎，这么些时候以来他等待的，就是这么一天。滕天雄，这才是你的归宿，他仿佛看到自己终于就要跳出鸡群，变成翱翔在云霄中的雄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