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诅咒是真的?
作者:青木溪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7442

经过了不知几千年几万年,阿尔哈扎德的夜空中,再次出现了飞翔的魔导师。小小的白色身影不断划过绚烂的孤线,撒下一路魔力残渣构成的羽状光屑。

菲特和希尔坐在某个屋顶上,抬头看着。

“不用担心,那个高町一向最有朝气,不会出问题的。”

菲特的担忧没有减轻,说:“不。要与家里人分别十年,对她来说,实在太残酷了。她不像我,家里人也不愿意离开她。”

希尔听出了她话里的唏嘘。如果把菲特放到奈叶的位置上,要好过得多,因为她觉得没有多少人牵挂自己。

希尔在菲特头上摸来摸去,不满地说:“菲特,你瞎想些什么?说这些话可太伤人了哟,如果是你的话,奈叶会怎么样,我会怎么样,至少艾尔芙会怎么样?还有,你真以为普蕾茜亚就毫无感触吗?”

他用力大了点,菲特的头被摇得晃来晃去,晕乎乎地没有听清,只顾叫:“不要弄乱我的头发!”

良久,菲特说:“奈叶与夜空意外的相配呢,如果少了那朵白,夜空也要寂寞了!”

希尔心想菲特都快成诗人了,想起往事,沉默不语,忽听菲特犹豫地开口了:“呐,希尔,那个,我不是有意的,那个,可以讲讲你那个朋友的故事吗?”

“其实,那个人不能说是我的朋友。知道吗?我在伊斯特的身份有点特殊,她可以说是我的守护者,教导者,监护人。平时,我都称呼她姐姐。”

菲特忽然觉得这种忧郁的样子才是希尔的真面目,平时倨傲的面具,在这星空之下也变得不必要了,“是个温柔的大姐姐吧?”

“嗯,很温柔呢,无论对什么人,尤其是对我。”

“三年前,大概也就是你现在的年龄,我的魔法修习取得了突破。知道吗,那个是很大的突破,即使是在伊斯特里,只有一位长辈取得了类似的成就。我第一个告诉了她。”

“你知道她当时的反应吗?我还记得清清楚楚,她脸上的神色很高兴,可是那只是表面的,她不知道,她的惊慌与不安能瞒得过所有人,却瞒不了我!”

菲特轻轻抚摸着希尔的后背。希尔无奈地笑笑,仰起头,以防泪水滚落。

“再往后面,无生了预言卷轴事件。从暗杀者的记忆中,我才知道,原来是我的力量引来了那次悲剧,姐姐她,从一开始就预料到了呢!敌人不想眼看着伊斯特有我这样的‘天才’出现,伊斯特世界的强大对他们来说,如鲠在喉。”

希尔抬起右手,手中托着一块冰,说:“看,这就是当时我获得的力量。讽刺吧?如此独一无二的力量,不能消灭敌人,不能保护亲人,自诞生以来,它唯一的作用,只是创造悲剧而已。”

菲特仔细地观察那块冰,不大,也没有迫人的寒气,也没有惊人的能量密度。让她感觉怪异的,反而是冰的寒气太弱,比普通的魔法冰都弱,而且这块冰似乎不是一整块,冰的里面,有什么东西一直在流转,乍一看去,好像是一层冰里装满了水。

‘这就是让人忌惮的力量?不是很强的样子!’心里这么想,菲特不好意思说出口。

“所以,希尔你一直想弄明白,那个悲剧究竟是谁造成的?因为不弄清楚的话,希尔就没有办法继续前进吧!”

希尔挥手散掉冰块,说:“嗯,就是这样。我害怕啊,获得更大的力量,会不会又带来不幸呢?”

如果是其他人听到希尔这么说,肯定会啐他一句:“力量多到吃饱撑着?”,但是菲特能理解。

学着希尔,她也抬起右手,一团雷光聚集到手心上,散开,再聚集,如此反复。受到希尔的影响,她也有些迷茫,‘希尔如果没有那种力量的话,就不会失去最重要的人;阿尔哈扎德如果没有空间湮灭炮一类的武器,大概也不会消失;古代米德和贝鲁卡如果没有取得阿尔哈扎德的遗产,也不会那么快逝去;我的力量,会带来什么呢?不能帮助妈妈,不能送奈叶回家,却差点伤到奈叶和希尔,我的力量是不详的吗?不,不,绝对不是,那里出错了……’

首先只是魔力,而后大气中的雷电也回应了她的迷茫,无尽的魔力与雷电往她手心聚集又散开……

夜深了,奈叶早已经停止飞翔,躺在一种特殊的休养舱里沉沉入睡。希尔也抱着他的魔导书斜倚住一面墙休息。菲特仍然在玩聚集又散开雷电的游戏,只是,那团说不清是魔力还是自然界的电力组成的雷球,想要散开好像越来越困难了。

‘我也困了吧,唉,也该睡觉了’,菲特心想,就要努力把手中的雷球散开。

“菲特,睡了吗?”

菲特大吃一惊,她没有想到普蕾茜亚居然会用念话联系她,急忙也用念话回答:“还没有,妈妈?”

“到我这边来!”

菲特看了看奈叶和希尔,双手互握在胸前,默默地念了几句话,好像在祈祷,然后,悄悄地走出门去。那团雷球意外地凝实,不容易散掉,菲特略微考虑,把雷球放到了巴尔迪修里面,巴尔迪修会帮忙散掉的吧,她想。

紫色的身影立在皎洁的月光下,菲特来到她身后,不自觉地紧张起来。

普蕾茜亚转过身来。菲特看向她的眼睛,立即又紧张地低下头。普蕾茜亚的眼神空洞而又严厉,菲特读不懂。

“看清楚!”普蕾茜亚轻声说,菲特惊慌地再次抬起头。

夜风吹起,普蕾茜亚紫色的裙角被带起,她本人并没有什么动作,一道魔法护壁在她身前展开,“把它用出来!”

啊?菲特懵了。

“用出来!”

“是!”

究竟出了什么事,菲特不明白。妈妈在教她魔法,不同于上次,妈妈在教她一个实实在在的魔法!她想不通为什么事情发生得如此突兀,能做的事,就是按照普蕾茜亚的吩咐学习这种护壁魔法。

除了用魔力编织成的防御服外,防御魔法大致分为三类:界层系、屏障系、魔法盾系。越到后面也越高级,但同时延展性能也越差。魔法盾是高级技巧,无效损耗低,防御强度大,但同时也失去了屏障系的延展性与韧性。

但普蕾茜亚用的好像不属于三类中的任何一类。菲特第一眼看去,还以为是屏障系的,因为那个护壁型态并不像魔法盾那么规则,似乎可以轻易地延展。再看,又觉得是魔法盾系的,如果是屏障系的话,即使没有遇到攻击,也会大量损耗魔力,而这个护壁,又如同魔法盾那样安静、稳定。

普蕾茜亚并不介意菲特仔细观看,护壁一直开着,还不停地变幻,故意把魔法的结构演示给她看。

“这个是……”

菲特略微看出这个魔法的大致架构,不敢置信的看向普蕾茜亚。

普蕾茜亚也不说话,轻轻地点了点头。

“不,不,不会吧……”

菲特结巴了,脸上尽是为难的神色。世界上怎么可能有人能使用这种魔法呢?不可能啊!魔法盾本身就是高级技巧。能使用魔法盾的人,就必须拥有相当的天赋。如果要同时使出两面魔法盾,就必须拥有相当的天赋和努力才行,至于同时开三面或以上的魔法盾……有人会去研究这个吗?光是想想其中的难度,菲特就觉得头疼,还不如加强屏障系或界层系来得直接呢!

可是,普蕾茜亚的这个魔法就是由不知几百几千面魔法盾相互纠结而成的!每一面盾都不到指头,呈六边形,大量的盾相互平铺、层叠,最终组成了普蕾茜亚身前的这面,菲特即将学习的魔法护壁!

菲特迟疑着没有动手。她知道自己的能力,借助巴尔迪修的话,也许能同时开到五面、六面魔法盾,可是,依然是杯水车薪吧!

“你迟疑什么,还不快点?”

“可是……”

“没有可是,连这个魔法都用不出来,你还配称为我普蕾茜亚的女儿吗?”

菲特怔怔地望着她,“妈妈?”

普蕾茜亚点点头,菲特又哭了。

“不要哭!”

菲特咬咬牙,本来已经对获得母亲的承认绝望的!突如其来的幸福感剥夺了她的思考能力,“巴尔迪修!”,“GetSet!”

也许是因为精神亢奋,她居然一下子用出了八面护盾。只是,每一面大小不同,位置也无法精确控制,更不用说将它们纠结在一起。

普蕾茜亚静静地看着菲特地努力,等到八面护盾一起崩溃时,她开口了:“不是这样的,菲特,再看清楚。同时控制那么多的魔法盾,即使是我也做不到。这里并不需要完全版的魔法护盾。”

一枚护壁上的六边形小型魔法护盾被抽离出来,送到菲特眼前。

天空中的双月按照各自的轨迹悄悄远离。月光下,一对怎么看怎么不像母女的母女两人传授着魔法。

随着普蕾茜亚的讲解,菲特逐渐了解到,这个魔法没有自己最初想的那么困难。构成它的基本六边形盾,比正常的魔法盾要简单得多,功能也要少许多,只有强度并没有减弱。而且也不需要对每一个做出精确控制。

即使是这样,这个护壁魔法的难度仍然超出了菲特的能力范围。

一个月亮落下,菲特使出了多个微型六边形盾……

第二个月亮也落下,这些散布的小盾被纠结到一起……

曙光乍现,菲特终于用出了一面与普通的魔法盾大小相仿,但是却由许多小盾平铺组成的护盾,下一步,是要将多面这样的护盾层叠到一处……

普蕾茜亚制止了她,说:“做得不错,菲特!”

“妈妈!”菲特动情地跑过去,无所顾忌地依偎到普蕾茜亚怀里。普蕾茜亚感慨地说:

“一直以来对不起,菲特。你的战斗风格,并不需要这种坚韧的魔法。不过我也没有其它的可以教给你。希望它可以守护你。”

“妈妈,你不欠我什么!”

普蕾茜亚轻轻推开菲特,继续着魔法的演示与讲解。无数的六边形盾变幻,一会儿组成单面的魔法盾,一会儿层叠到一处,形成几层的魔法网,一会儿包围住她的身体,形成了全角度的屏障,最终回缩,贴到她身上看不见,居然代替了魔导师固有的界层防护。

“我开发的这种魔法,受到了金刚石结构的启发。所以命名其为‘钻石的守护’。它同时拥有界层、屏障、魔法盾系魔法的优点,非常完美。唯一的缺点是对使用者的理解力、控制力要求极高,但也不是不可以克服的吧!如果你能自如应用金刚石的守护,我想没有人能在正面对战中伤到你。”

菲特终于回复了正常的思考,她不安地说:“妈妈,你又要到什么地方去吗?”

普蕾茜亚摇摇头,说:“不是我要到什么地方去。而是你们要回去,无需十年,你们肯定很快就能找到出去的路。我,要留在这里!”

“妈妈,我陪你!”菲特坚定地说。

普蕾茜亚再次摇头:“过去我对不起你,但一个母亲不能再毁掉女儿的未来!”

日出已过,普蕾茜亚挥手示意菲特离去。菲特无助地转过身,慢慢地挪动着脚步。

普蕾茜亚突然冲着她的背影说:“还有一句话你要记住:如果有一天,你心仪的对象不能回应你,杀了他!”

菲特诧异地转回身。普蕾茜亚已经迅速走远。

菲特无法理解她的最后一句话。因为与先前的情景完全不合,她甚至没能第一时间听清。怔怔地停留好一会儿,她才回去休息。

普蕾茜亚站在空旷的街道上,似乎自言自语地说:“出来吧,看了这么久,你不累吗?”

转角处,希尔走了出来。

“钻石的守护吗?唉,我以前也有过水晶绝壁的构思,只是一直没有能力完成。不愧是大魔导师啊!”

普蕾茜亚微微侧眼,不知看向哪里,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说:“你蹲在那里大半夜,就是为了偷学魔法吗?这可不像你,希尔!”

希尔收起笑脸,说:“当然,虽然是完美的防御程式,但还不值得我做出偷学这种下作的事!不过在说正事之前,你刚才对菲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教唆未成年的女儿杀人,你不愧疚吗?”

“这个不关你的事,回去睡你的觉吧!”

希尔大声说:“当然关我的事,现在她是我朋友,我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她,包括你在内!”

“是吗?那么为了菲特着想,也许我应该现在就杀了你!”

“呃?”这回希尔彻底没听明白,为了菲特着想,所以要杀掉希望守护她的人?

普蕾茜亚缓缓正过脸来,一缕长发遮住了她的右眼,希尔无法从她眼里读出什么。

“你还记得泰纱说过的话吗?”

“泰纱说过的,哪一句……不,不,是那一句吗?那么荒唐的话,她自己都不相信!”希尔不可置信地说。

普蕾茜亚眼里满是迷茫,说:“我也不相信,在这个时代,还有谁会去相信什么神,什么诅咒!可刚才我对菲特说的话,是我母亲曾经对我说的,她是听她的母亲说的……穆说,未来是由偶然与必然相互纠结而成,这种诅咒,是不是也是必然的一部分呢!”

希尔吓得背后汗毛一起直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