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船前进十丈，准备放石弹掩护，艨艟后撤，放弩箭掩护，放下舢板船接应他们！”吴纲立即下令。

唐军立刻行动起来，随着升帆降帆，转舵，前行一系列动作之后，四十艘楼船上一百二十台抛石机一次齐射，一百二十枚石弹呼啸着砸向了岸上的汉军骑兵。一连串的巨响之后，数百名汉军骑兵连人带马被砸成了肉泥。

楚云亭此刻已经得知唐军接应的两人中有他的眼中钉萧离，十分惊怒，虽然知道在岸边自己的骑兵将处于唐军楼船战船的抛石机射程覆盖之下，仍然命令不惜代价务必铲除这个眼中钉。

“萧离，你怕吗？”范阳此刻已经多处负伤，浑身乏力，利用战马身体掩护，在他面前已经躺下了十数具汉军尸体。

“我已经经历过死亡多次，已经麻木了。”萧离十分淡然，把最后三支长箭搭上了弓弦。

“齐射！”奉命接应的水军校尉让冒死靠近的十数艘艨艟战船使用弩机，齐放弩箭掩护，然后放下一艘舢板船，带上数名水手和军士，跳上船，向岸边飞速划去。

上百支弩箭射去，汉军骑兵倒下一片，趁此机会，萧离一拉范阳鼓起余力，跳入冰冷刺骨的江水，向来接应他们的舢板船游去。

汉军骑兵见此，无法再追，于是纷纷向江里放箭。一阵乱箭之后，萧离和范阳背上都插了两三支，好在没有命中要害。

“快离开！”水军校尉让几名军士举盾掩护，把萧离和范阳从水里拉上船，立刻向最近的艨艟战船划去。

“撤！”吴纲见萧离和范阳被救上了船，立刻下令撤退。

见萧离两人被救走，楚云亭十分郁闷，现在他很为萧离会不会看破他的意图而头疼。每次面对萧离楚云亭都有一种无力感，因为他在萧离面前几乎是不设防的，萧离太清楚他用兵的特点了，而他到现在还没有熟悉萧离的特点。

“给他们倒酒来！”艨艟艟长命令道。

萧离和范阳身上负伤多处，虽然都不是致命伤，但是血还是流了不少，再被冰冷刺骨的江水一泡，此刻冷得面色发青，嘴唇乌紫，浑身直打哆嗦。

一人一碗烧刀子烈酒下肚，萧离和范阳感觉暖和了点。

“艟长，都督叫把两位将军送上主船。”一名水军士卒向正在倒酒的艟长道。

萧离和范阳被送上了吴纲等人所在的楼船，见两人情况，吴纲立即让人给两人换上干燥的衣甲，并且安排军医官给两人治伤。

返回军港后，此次作战结果统计出来：登陆上岸的两千余唐军除了萧离与范阳回来，全都战死。艨艟战船被毁三十艘，死亡一千余人，失踪一百余人，只有几十人获救。所幸楼船没有任何损失，初步估计汉军伤亡也有近两千人，总的来说汉军获得了胜利，不过在吴纲看来如果这次行动搞清楚了汉军大兴土木的目的，那么也就值了。

等萧离和范阳恢复过来后，吴纲与众将便来询问他们是否看到了汉军工地情况。

“大人，从汉军的工地情况来看，汉军应该是模仿我们军港一样，建设一个水城做军港。”范阳道。

“萧离，你怎么看？”吴纲听了范阳的看法后询问萧离。

“范将军只说对了一半，我认为汉军这个工地的建设是亦真亦假。”萧离想了想道。

“此话怎讲？”吴纲惊奇地道。

“楚云亭此人善为用兵，对兵法的奇正之道颇有研究。他在商阳南门大兴土木目的有二。一，先构建起防御体系，然后再建设军港，使我方打击其建设军港的行动变得困难，甚至通过合理的防御配置，还能给我方造成较大伤亡，因为我方现在没有足够实力的陆上部队能够与其对抗。水军终究只能在水上活动，此次作战受挫便是如此。”

“一点不错。”吴纲点头称是，“第二个目的呢？”

“这就要从奇正之法来讲了。现在楚云亭在那里大兴土木已经成功的吸引了我们的注意力，按照兵法奇正来讲，这就是他的正兵，而其奇兵在哪里呢？”萧离顿了顿，看众人一眼继续道，“大家想想，就算楚云亭成功建立起军港，但是汉军的水军刚起步，始终是很弱小的，只要我方不靠近其防御范围，汉军弱小的水军如何能够与我们对抗？难道他们就在港内进行训练操演？”

“果然如此！”众将恍然大悟。

“因此我断定，楚云亭一定会让北汉皇帝在别的地方建军港以及造船所，至于这里不过是吸引我们注意迷惑我们罢了，当其水军建立成型形成一定战力的时候就可以进驻这里的军港了。”

“萧离，你又立了一功！”吴纲大喜道。

“大人，这应该归功于范阳将军，是他坚持要留下看到汉军工地的。”萧离连忙为范阳请功。

“我这算什么？”范阳连忙道，“我敢打赌你刚上岸就已经料到了楚云亭此举的意图。”

“好了，本督会给你们两人都记上一功。萧离，本督擢升你为水师将军，范阳继续做你的副手。你刚才说到汉军会在别的地方建军港以及造船所，你有什么办法应对？”

“这个好办，不过一切得在秘密中进行，不能让楚云亭知道其意图已经被看破。大人可以派遣一偏师，主要由速度快的艨艟组成，沿海岸北上，一定会有所收获。北汉境内大的江河很少，而且很多地方在冬季会封冻，比较合适建军港的只有望海府和濒海府交接处以及日出府可能有合适之地。”

“很好！萧离，看来你如今对水军已经非常的熟悉了！”吴纲见萧离对北汉适合建军港的地方都这么了解，赞道。

“大人，末将愿与萧离将军率这支偏师去密查。”范阳主动请缨道。

“不，你和萧离将军将准备进京。”吴纲道。

“啊？”范阳有些惊愕。

“萧离将军原本是抵御北汉的有功之臣，前几日提出了平汉十策，今日又与你搞清楚了楚云亭的真实意图，立下大功，是一定要去京城的。你要押送我红河水军进贡给皇上的礼物，所以也要进京，你们就一同进京。皇上大婚之日不足一月，从这里到京城走陆路需要十来日，由于要押送我红河水军进贡给皇上的礼物，所以要走水路，这将花费较多时间。你们两人伤虽然不重，不过也要将养一日，再上路。”

过了一日，南唐盛兴三年十一月二十九日，萧离与范阳与众将告别，将带着红河水军进贡的礼物逆流而上到达京城。

蔡香儿也来为萧离送行，她一双美目凝视着萧离的脸庞，轻声道：“义父派去接姨娘的人回来说，姨娘在和村里的人渡河时不慎落水，如今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是我最亲的亲人了。以前我很任性，一定让你很讨厌我……”

“不，你是我妹妹，我怎么会讨厌你呢？”萧离连忙道。

“那你就是喜欢我了？”蔡香儿目光中透露出期盼。

“当然，你是我妹妹，我怎么会不喜欢你？在这个世界上，我也很可能只有你一个亲人了。”萧离目光有些漂浮。

“不管你怎么想的，从今以后我不会再任性，我会变得坚强自立。”蔡香儿听了萧离的话后目光有些黯然，“你知道吗，在商阳听江大人说右将军的夫人以前是‘飞雪’将军的时候，我好羡慕她。在那一刻我就有个心愿要像‘飞雪’将军一样。江大人曾经说过你将来会统帅千军万马，我希望自己能够学会这一切，将来能够为你带一支兵，我将会是你最信赖，可以依托一切的人。”

“不，你不要做这些，你只要平安幸福，我这个哥哥就很开心了。”

“不！我不想在你心目中永远是一个长不大的任性的女孩子！你知道我为什么崇拜‘飞雪将军’吗？因为小时候右将军曾经路过过我们村子，那个时候妈妈还在。右将军还抱过我呢，他夸我漂亮可爱，那时候我还小，不怕你笑，我还扯着右将军的胡子玩过呢，右将军脾气真好，村里人都喜欢他。爹就是那个时候决定要跟着右将军走的，几年后当我大了些爹就如愿以偿去了右将军的军队从了军。”说到这里，蔡香儿眼里蒙上了一层雾气。

萧离看着蔡香儿，眼里有什么东西在闪烁。

“我听到过义父和廷玉哥哥的谈话，义父说你才智卓越，到京城见皇上是一个很重要的机会，也许你去了京城就不会再回来了。我现在不会再缠着你跟着你跑，因为现在的我只会成为你的拖累，所以我要努力提高自己，等我觉得能够协助你的时候，我会来找你。廷玉哥哥将带领水军北上去进行侦察，我已经给他说了，我要和他一起去，我还要他教我武艺兵法。”

“傻丫头。你要平安幸福，不要去过这样的生活，这种生活很苦，尤其对女孩子来说。”萧离拂了拂蔡香儿的秀发。

“不，我会为自己做主的！”蔡香儿坚决地道，“你要保重！平平安安的！几年后我一定会去找你的！”说完蔡香儿哭着跑了。

看着哭着跑了的蔡香儿背影，萧离只觉得有些哽咽，他默默地道：妹妹，有很多事你都不知道，此次进京是福是祸我也不知道，你不跟着我是对的，有红河侯的庇佑，没有人会欺负你。

看着与萧离告别哭泣着跑开的蔡香儿，吴廷玉有些嫉妒，他道：“父亲，你为什么对萧离那么好？”

大家周末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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