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认识我？”蓬睿芊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虽然稍显稚嫩，那张俊秀的面庞除了凌白辰，她无法再联想到第二个人。

“直觉上是的，但我好像又没见过你。”小男孩淡淡地说，慵懒地翻了几下眼皮，继续低下头研究那些算式，神态俨然是一个数学家，“不管怎样都无所谓，不要打扰我的思路。”

蓬睿芊觉得自己一定是摔昏了，抑或是潜意识里太希望凌白辰出现在身边，所以才会看见他小时候的样子――说不定这就是一个梦，只是不想醒的太快。她一边恍惚地想着，一边不由自主地挪动到他身边，蹲下来目不转睛地打量着那张脸。

没想到他小时候长的这么秀气可恶，这张看上去很软的脸，未免也可爱过头了吧？但好像总是一副冷冰冰不太爱搭理人的样子，性格一点都不像长大以后，该不会是双胞胎弟弟什么的吧

小男孩被她盯得有些不适，皱起眉头问：“干嘛那样盯着我？没礼貌的家伙。”

“喂喂，我可是”她额角冒出一滴冷汗，欲言又止。脑海里不禁浮现出凌白辰那甜美温柔的招牌式笑容，和面前的孩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没礼貌的是你吧，我好歹也算是长辈，按理说你应该叫我姐姐。”

“倚老卖老。”他白了她一眼，低下头继续算题。

“什么？”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性格不好也就罢了，连说话的口气也这么恶劣怎么可能是同一个人？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一个匆匆的声音：“小辰少爷，请快点准备出门，不然一会路上堵车就麻烦了，电视台已经在催了，要记得带上你新作品哦。”

“知道了。”小男孩脸色阴郁下来，冷淡地应了一声，却依旧头也不抬地继续做题。

原来真的是他，可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差异？她激动之余又不禁迷惑：“你要上电视吗？很了不起啊，为什么不高兴？”

“又不是我想去。”他冷冷地嘟囔着，似乎已经习惯了应付那种邀请，“不然你替我去好了。”

“我怎么行呢，我又不会发明。”她摇摇头，继而目光有些黯然，“所以就连作为天才的你，也会被一些事困扰吗？”

“我不5是什么天才，那只是他们的需要。”他慵懒地写下一串数字，“我只是在做我喜欢的事，仅此而已。”

“可是你的确很有才华啊，将来一定会成为一个很厉害的科学家，大家也都很喜欢你，不是吗？”她讶异于他想法与同龄人不同，同时又很羡慕地看着那些复杂冗长的公式。

“所以呢?”他如同染墨的眼瞳里浮现出冰冷的雾气，“当科学家的梦想和其他人有关系吗？如果我从来都不懂得发明，如果我有一天失去了双手，或者突然变成了傻瓜所有人还会像以前一样喜欢我吗？”

她一时哑口无言，良久才慢慢地说：“你太消极了不管你变成什么样，至少你的亲人不会抛下你，那些爱你的人也同样会”

话未说完就被他冷冷地打断：“那么你尝试过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所有的行动都被司机和保姆监视着，像机器人一样永远在固定的时间做固定的事，一切都要由别人安排和布置吗？你尝试过发高烧也要带病去录那些该死的节目吗？”

她静静望着小小的他，鼻子莫名地开始发酸。比起生病时孤零零地躺在家里的自己，他立在众人包围中所默默承受的一切，何尝不是更加孤独。

原来他和她一样，都曾经如此失望过，却又不甘心地站在童年的阴翳里翘首张望，期盼能得到某个答案

“不管你相信或不相信，现实就是如此真实。”她忽然拥抱了他小小的身躯，贴在耳畔轻轻地说，“总有一天，你会理解和包容这些事，并且找到那个无微不至地爱着你的人，或者，成为那样的一个人。如同天上的星辰，恒久地散发光芒。”

“我好像在哪里听过这样的话。”他定定地望着她，眼眸像星星一样亮了起来，“我们一定在什么地方见过面，对吗？”

蓬睿芊微笑着点了点头。

“不过，我知道你不属于这里。你应该回到你原来的地方去。”他缓缓地说，“而我一定会找到你，所以不要放弃。”

“我知道。”她此刻已然清醒，明白这不是梦境，眼眶微微发热。

“你会唱歌吗？”末了，他静静闭上眼睛，像是在冥思什么，忽然问。

“经常听，但不怎么唱”她脸微微一红。

“你的声音明明很好听，为什么不试试呢？”他凝望着她，小脸上露出郑重的表情，“也许你心中的困惑可以由此解开，直觉是这么告诉我的。还有，有些问题，如果不能正面去解决，不如从相反的方向入手。”

“什么意思？”她依稀觉得他在暗示什么。

“仔细听，那个声音。”他向她身后的透明门指了指。

蓬睿芊闭上眼睛，屏住呼吸，内心的一切仿佛都空荡下来，唯剩下细小的齿轮在相互摩擦。

“喀喀喀咔”

时间似乎在迅速流逝，伴着秒针走过的声音，脑中的画面在不断变换着，主角都是那个小男孩，以及他渐渐长大的模样。

14岁，天才般的智商外加优异的成绩，颇获众人的青睐，不断地跳级。

15岁，被科学报刊评为：最有潜力的少年发明家。依旧是媒体追逐的焦点，未毕业就被海外某所著名大学接纳。

16岁，新科研成果的发布会，和众多科学家站在一起合影，笑容里带着几分骄傲。

17岁，空白。

大概只有短短的一分钟。中间是极度混乱和扭曲的画面，仿佛带着某种深深的绝望和挣扎，然后陷入了漫长的黑夜。

那段时光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会变得模糊难辨，抑或是，被他自己刻意抹去了？

“喀喀喀咔咔”

她还没来得及深究那些疑问，另一个念头已蹦出脑海，她恍然想起，这个声响正是刚进入谜境时听到的类似钟表的走动，因为一直置身其中，已经习惯了这个声音，所以并没有留心。

可是，无论怎么仔细听，内容都是平淡无奇的读秒，单调且枯燥。

他究竟希望她听到什么呢？

作者题外话：和我有深厚感情的液晶屏不幸烧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