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节是块砖,但也别【mypanself】
作者:东方晓白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2715

一家之见,做不得真。

水浒中情景描写最出彩的一段,莫过于燕青打擂,可谓体育新闻的范本。

燕青半路遇李逵,砸招牌住店,先探风再立生死文书,谋而后定,这是燕青的本性,尚未开始,仍有描述。

“燕青除了头巾,光光的梳着个角儿,脱下草鞋,赤了双脚,蹲在献台一边。解了腿绷护膝,跳将起来,把布衫脱将下来,吐个架子。则见庙里的看官,如搅海翻江相似,迭头价喝采。众人都呆了。任原看了他这花绣急健身材,心里到有五分怯他。”

大段篇幅,皆为相扑前戏,等到真正上了擂台,言语简洁。激情澎湃,而又戛然而止。

“任原看看逼将入来,虚将左脚卖个破绽,燕青叫一声:“不要来!”任原却待奔他,被燕青去任原左胁下穿将过去。任原性起,急转身又来拿燕青。被燕青虚跃一跃,又在右胁下钻过去。大汉转身,终是不便。三换,换得脚步乱了。燕青却抢将入去,用右手扭住任原,探左手插入任原交裆,用肩脾顶住他胸脯,把任原直托将起来,头重脚轻,借力便旋五旋。旋到献台边,叫一声:“下去!”把任原头在下,脚在上,直撺下献台来。这一扑,名唤做鹁鸽旋。”

所谓细节,皆在于此。前面的大段篇幅,已然完全写出燕青艺高人胆大,心细如发。而相扑的过程惜墨如今,有如动画回放。有取有舍,这才是细节的真正魅力所在。

以陈汉典一文,“httplket/thread-225151-1-l以几部官场文为例,谈谈细节对剧情的支撑力度”简单将细节比作细致的情节,多少有些偏颇。

仍以水浒一文为例,真正写到任原弟子嚣张跋扈,先是“只见人如潮涌,却早十数对哨棒过来。前面列着四把绣旗,那任原坐在轿上。这轿前轿后,三二十对花胳膊的好汉,前遮后拥,来到献台上。”此乃狐假虎威,仗势欺人,又在任原倒下之后,“那任原的徒弟们见颠翻了他师父,先把山棚拽倒,乱抢了利物。众人乱喝打时,那二三十徒弟抢入献台来。”赢得输不得,流氓气息显露无遗。

以文字简练要求网文,难度颇大,此处揭过。

且谈细节的有效性,《官路迢迢》中,陈汉典所称的电线杆一事,是主角的职责所在,推动主角走向成熟,自然没错,但以此暗贬《官仙》中陈太忠过于粗糙,则走向死胡同。

《官路迢迢》本意是以升官为核心,主角所做的一切以及性格变化,都是为成为一个更出色的官僚;而《官仙》当官只是引子,更着重写官场百态。前者官民结合,后者官道为主,两种完全不同类型的小说。

《官路迢迢》的细节,是为了突出主角个性以及处事做官能力,《官仙》的细节,是为了强调官场的独特性以及讽刺意味,主题的不同,细节的取舍当然不同。

又以水浒中燕青打擂为例,倘若燕青和任原生死大仇,此番描写就不合情理,又或者实力旗鼓相当,短短几句也有缺陷,但燕青打擂只是搂草打兔子,技高一筹,又常年在河北第一高手身边,颇有霸气,想打擂只是少年心态,这段描写则恰巧到位。

故事人物化,人物细节化,细节冲突化。一切细节,都是为了更好地突出主题,眉毛胡子一把抓,这不叫细节,这叫无视大局。在这一点上,番茄的《星辰变》是最典型的例子——仅看过他一本,现在是否有进步不了解。

《星辰变》中有大段的细节描写,印象中有段几位强者聚会,以主角视线将每个人,包括马仔,事无巨细描写一通衣着打扮乃至言词腔调,但这段信息,对读者了解某位面至强者的性格没有任何帮助,也不可能突出任何主题。这种细节描写,是极失败的。

如果《官路迢迢》大段描写配角在官场的,正常人认为是匪夷所思的行为,那么这样的细节描写是错误的,因为这本书更多是写一个正统的官场,主角上位更多借助的是力——个人的能力以及背后的推力,而《官仙》倘若描写主角如何为民服务,比如去横扫通玉,大段描写当地百姓的反应,也是错误的,主角推进更多是势,是高层的政治角力。

所以《红楼梦》写到某小厮的家庭背景,放在大观园是合适的,但如同水浒或者三国一样,放到数州甚至中原,那就是扯淡。水浒中的女性要么如扈三娘般隐忍和彪悍,要么如孙二娘一样流氓男性化,林黛玉是不可能出现的,《红楼梦》也不可能出现怎么做人肉包,葬花这样的细节,到了水浒中会格外可笑。

《三国》中,乱世女人的随波逐流,身不由己更是写得淋漓尽致,和《红楼梦》中的无奈又有极大差距,前者能生存即可,婢女更是想生存而不可得,后者婢女尚且勾心斗角,活下来已不是第一要素,而是要活的更好。

擅长描写细节,只是第一关,三篇官文中,对时代的变化都抓得很好,称得上与时俱进。何时出现BP机,何时手握大哥大,何时有网络,都有明确的细节暗示。但这类细节,更多是为文字的相对严谨性考虑,借以显示作者的阅历和生活经历,增强代入性。

细节描写的精妙,则是第二关,像番茄那种不叫细节,叫东北一锅炖。

细节的取舍,才是第三关,细节是为了凸显人物性格、命运而存在,不是为细节而细节,陈汉典所谓的细节,不叫细节,叫牛角尖。罗丹砍雕像手或者是误传,但真正好的文章,细节是工具,不是主体。

青砖绿瓦,突然墙上插了一块红砖,这是非主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