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希，他就交给你哦。”说完庞庞拍了拍她的肩膀，手上拿着一条毛巾离开了。

伊森的脑子还是昏昏沉沉的，他只记得在之前他被什么重物击中了后脑勺。

“我的标记……还给我！”他无力地伸出手，可是他却只能看见一个人影，越来越远。

“看这里。”

他把目光转移过来。一双蓝眼睛就在他面前不到5厘米的地方。光看眼睛，他很容易就想起了一个人。

“希希？”他半眯着眼睛说。

她把头缩了回去，伊森见是一名水妖精，“哦，你不是希希，你是上次……”

“不，我是！”她冷道，“黑黑，你连我也不认得了吗？”

无论怎么变，黑黑这个称呼，只有一个人能叫出来。刹那间，那晚上的一切又重新回荡在他的脑中。那一夜的月光，那一条长长的巷道。他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白白？你怎么……”

庞庞在一旁一边翻伊森的卡片，一边竖起耳朵听着。黑黑和白白？这两个人关系不一般。

“黑黑，我恨你。”

“……你也死了吗？”伊森问。

听到死这个词，庞庞竖起了耳朵。

“被杀了你的人杀了。”她说。

“他们追上你了？”

“是的……但是没有杀我。”

“那你怎么……”

“我后来找到他，才被他杀了。”

一阵沉默。伊森怎么也不会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希希自己又去找那个杀死自己的凶手？她为了报仇又被杀了吗？现在的她，眼睛里不但有着过去的冰冷，反而还蒙上了一层白雾，一层他看不透的白雾，弥散出比冰还要寒冷的寒光。他的眼神里没有别的，只有单纯的恨，对他的恨。

“你动手吧。”伊森说。“打我骂我，像以前一样。如果能让你好点的话。”

“不，我不会好了。”她说。

伊森抬起头，她的眼睛逐渐湿润起来，开始泛红，“我要忘记你……我要杀了你。”

杀了我？伊森全身不由得颤抖起来。在他的记忆中，希希是绝对不会杀人的，虽然她脾气坏，但是内心还隐藏着一丝温柔，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是她怎么会……要知道，他现在只有一条命。他从来没有这么怕死过，全身不由自主地抖了起来。

“你害怕了，黑黑。”她看着伊森的双眼说，“你丢下了我，你的承诺呢？”

“我不会让你受到伤害的……”当时，伊森靠在抽泣的希希旁，安慰着她……她却把这句话，当成了诺言。

“……你死了以后，我会自杀的。”一滴眼泪落在了伊森的手上，同时寒光一闪，一把冰刺出现在她的手中。

“自杀？自杀是不能……”

“我知道！”她叫了出来。“当我以为这个世界上只有冷漠的时候，你出现了，可是你却又把我抛下了，伊森，我恨你，可是……我……”

她突然停住了，眼泪如泉水一般涌了出来。伊森在一旁呆呆地看着，他从来没有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他想拥住她，安慰她，可是他做不到。他所能做的，只是低下头，等待着她的反应。

庞庞和莉娅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们没有作声。不过，庞庞却皱起了眉头。在她面前的两个人坐的是如此之近，但是他们的眼神却又是这么的远。他们不是属于这个世界的人，他们的问题没有办法在这个世界解决……她看了看伊森那一张特殊的卡片，再看看希希——一丝诡异的光芒闪过她的眼眸，地上那冰刺悄悄地滑进了她的手心。

她要动手了！不，那个人还不能死！他还有价值！

“黑黑……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个人。”她说，“要是有可能的话，我希望我们能重新认识一次……”

伊森最后一次抬起头，看到的是一个被火融化的，带着爱与坚定的眼神。

“永别了。”蓝色的小手突然发力，朝着伊森的心脏用力刺了过去。

…………

在一个没有风的晚上，在一家棋社的门外，一个蓝色头发的女孩，穿着一件短小而破旧的外套，趴在玻璃前，用一双大而漂亮的深蓝色眼睛看着棋社里面，一群和她年龄相仿的孩子下棋。

“你是干什么的？别呆这，快走开！”棋社的管理员注意到了她，还以为她是个乞丐，“走开走开！”

她扭过头，用一双冰冷的眼睛瞪了管理员一眼。

管理员怔了一下，回到棋社里面。过了一会，他又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一个保安。

报案走了上去，毫不客气地一把抓住她的手，然后用力一拖，把她甩到人行道上。

她慢慢爬了起来，又朝着玻璃墙走去。

“还敢回来！”保安也有点恼火了，一大步跨上前，挡在她面前，伸手用力一推。她哪经得起这么大力的推动，一下子坐倒在地上。

而伊森，一名披着衬衣的少年，正好从棋社里走出来，把一切尽收眼底。

女孩没有大声地哭，只是小声地抽泣起来。保安和管理员冷笑一声，回到棋社里面去了。伊森看看那女孩，不像是坏人。于是他走了上去，“别哭……”

话没出口，她突然一眼盯过来，冰冷地眼神让他打了个寒战，可是在这虚假的坚强下面，却涌动着无数的泪水。

“别哭，来。”他伸出手把她扶起来，拉到一旁的靠椅上，“你喜欢下棋吗？”

她没有看他，只是点点头。

“我也想不到这家的态度会这么差。”伊森一边安慰她一边说，“走，我带你去另外一家。”

他站了起来，伸出手想扶她，可是她用手击开了他的手，自己站了起来。她看着他，一脸不信任的表情。然后低下头，从蓝色的头发下传来一阵又一阵的抽泣声。

这时候该怎么做呢？伊森从来没有这样跟女孩子打过交道，不过他潜意识地走了上去，右手搂住她的腰，小声地说，“我不会让你受到伤害的……相信我。”

没有预兆，她突然扑了过来，抱住了他的身子，大声地哭了起来。

他也没料到会发生这种事情。他的心狂跳不止，一时间，他也忘记了自己在干什么。他下意识地双手把她搂在怀里，“别哭了，你叫什么名字？我们做个朋友吧？”

“我叫希希。”她低声说。

…………

在伊森的眼里，只见那淡蓝色的冰刺刺尖离自己越来越近，30厘米，10厘米——停了。

冰刺停在了半空中，没有继续刺下去。

时间冻结在了那一瞬，庞庞不知道怎么突然出现在了希希的身后，用她那看似柔弱的手指掐住了希希手中的冰刺。而希希的眼神原本是清晰的，疑惑过后再度变得模糊不清。

“姐姐，你……”

“希希，你不能杀了他。你认为你杀了他他就会穿越，但是他不会。他现在只有一条命。”庞庞冷冰冰地说。

“为什么？”她丢下冰刺，绝望而无助地盯着伊森。

伊森这时候也抬起头。不杀我？这是怎么回事？他现在只有一条命……

“跳跃者！”伊森盯着庞庞的眼睛，牙缝里迸出这么个词。

“我还有事情要问你，暂时不杀你。”说完，她把莉娅叫过来，“照顾下你姐姐，我要亲自审问一下这个人。”

“哦……”莉娅没有多问，把希希扶到一边。

“好的。”她看了看她的两个徒弟，然后拿出一张土黄色的卡片，“你给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解释的好，兴许我会留你一条命哦。”她说。

伊森看了看那张卡片——符文法杖-紫杉树。

“这个么？”伊森闭上眼睛，“我用其他世界的知识在这个世界创造出来的。”

“恩……有意思。”她的目光转移到其他的地方，思考片刻。

“这个问题到此为止。姐姐我决定不杀你，不过有个条件。”

伊森沉默片刻，“什么条件？”

“照顾希希，一辈子。”她用一双眼睛盯死了他，“你做得到吗？”

“不。”伊森很快回绝，“我有我爱的人。”

“你是说那个木精灵吗？”庞庞冷笑一声说，“我已经把她杀了。”

“什么！？”伊森的表情从震惊很快转变成愤怒。“你！”

“我接下的任务没有不完成的，这个也不例外。”她冷道，转身向希希走去。

这个混蛋，居然杀死了木木？伊森脑海中的每一个细胞似乎都在尖叫：不可饶恕！

他本能地想使用生长术，把那个跳跃者包裹起来，可是他却只能感觉到一点点能量在身体里盘旋，而畜量更是少得惊人。

怎么回事？我的能量呢？

刺客没有在他身上加任何东西——手铐绳子什么都没有，可是他就是失去了能量。

他急得一身冷汗。可恶，居然在这个关键时候。

这时候希希走了过来，坐在他面前。他还是一脸的愤怒，丝毫没有冷静下来的意思。希希突然伸出双臂，把他搂住。

伊森并没有抗拒，这一举让他平静了许多，不过他依然很愤怒。

“你就那么讨厌我么？”她问。

“不。”

还没等他继续说下去，她先说了出来，“那就不要离开我。”声音里带着一丝哀求。

伊森没有说话。

“你就那么爱那个木精灵吗？”她把头埋到他的身体中，哽咽着说，“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如果不是你们，她不会死。”伊森闭上眼睛，咬着牙说。

“啊呜呜……”希希彻底失望，再也封锁不了眼泪的涌出，大哭了起来。

伊森平生硬东西吃进去不少，可是来软的他就受不了了。希希的哭声把他的愤怒浇灭了，他骨子里的同情心再度统治了他的躯体，现在，简直跟那一晚没什么两样。

几分钟后，他双手不自然地伸了过去，搂住她，“别哭了。”

“呜呜……”

“……好吧，我可以照顾你，但我不能爱你。”他平淡地说，“从前都是我做主，这次我求你，放了我吧。比我好的人还有很多，在这个广大的世界上，难道还找不到人不成？”

“呜……呜……”

他抱紧了她，用身体感受着她的温度。过去，无论是几个世界前，还是几分钟前，她的冰冷已经消失不见。虽然她如今的皮肤就是冰一般的颜色，可是他却丝毫感觉不到寒冷的气息。或许是他温暖了她，或许是她的心感动了他，希希，又回到了过去那个希希，但又有点不同。

可是他心里，苏木木的影子，她飘逸的头发，她活泼的样子，她顽皮的声音，始终没法离开他的身体。

小傻瓜……你真的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