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拜年

转眼到了年30。{Www。Shouda8.Com 首发 手.打/吧}上午，无忌矿接到矿务局党委办公室通知：下午4时，市委书记秦兴到矿拜年，5时30分到食堂给职工包饺子。无忌矿要做好准备。

周信和、鲁中昌紧急商定：工会组织锣鼓队、唢呐队欢迎，职工大食堂准备好新工作服、工作帽，宣传科准备照像、录像，办公室通知矿领导、机关科长3时50分在中型会议室集合。

郭凯收下午2时把锣鼓手、唢呐手召集到大门口广场，摆着背头，瞪着圆眼，气足声宏训话：今天市委书记、矿务局党委书记光临我矿为大家拜年，显示了市委、矿务局党委对无忌矿的肯定、重视和期待。这不仅是无忌矿全体党员、全矿职工的光荣，更是我们锣鼓队、唢呐队的荣幸。我们无忌矿对上级领导的感谢，今年再创佳绩的决心，千言万语，铮铮誓言，今天都要凝聚在锣鼓、唢呐的声音上。希望大家不负众望，拿出看家本领，把欢迎、感谢的气氛烘起来，把无忌矿的雄风显出来！以良好的精神状态，展示我矿新形象，表达大展宏图的决心、气概！希望大家抖擞精神，鼓足勇气，大显身手！

郭凯收讲完，又特意把指定的锣鼓队长唐晓亮、唢呐队长刘宏泛喊到面前，面授机宜。

安排完毕，两队队员分别换上了绸缎制成的红妆红帽、绿妆黄帽，加上中午简单做了面部画妆，个个打扮得如古妆演员一般，威风凛凛。3时开始，在指挥小旗摆动下，拉开架式，开合布阵，进行预演。

接近4时，当慰问车队离矿门口还有200多米时，在大门外望风的人就摆动了小旗，大门口岗哨立即传递信息，顿时响声把一切都淹没了。

秦书记、吴书记一行十几人欣喜地缓缓走过锣鼓队，到唢呐队区域时，只见队长刘宏泛与吹笙伙伴站在高椅上，对脸吹起了《穆桂英挂帅》的“辕门外三声炮如同雷震……”随着两人头部俯扬，高亢优美的声音跌荡起伏，吸人耳目，引人入胜。秦书记、吴书记不由得停住脚步，驻足观看。一曲终了，鼓掌叫好。让刘宏泛和伙伴们激动不已。

秦兴、吴庆云进会议室主席台坐定，郭凯收示意暂停楼下声音。鲁中昌致欢迎词后，请秦兴讲话，只见这位地方父母官背头下四方大脸笑容微露，神采奕奕，声如洪钟，不时抬起右臂如挥动冲锋陷阵的战旗，字字铿锵：“同志们：我首先代表市四大班子向无忌矿全体党员、干部、职工拜年！向辛勤的矿工致以崇高的敬意！我们锷峰是平原地区能源城市，依煤而立，依煤而兴，煤炭、电力成为全市两大工业支柱。多年来，十几万矿工支撑着全市的经济命脉，对全省乃至全国经济发展起了促进作用。作为锷峰局的姣姣者，无忌矿在去年改革发展中为全局、全市的振兴做出了突出贡献，各项指标名列前茅，令人振奋。为此，我说一声：你们辛苦了！我们四大班子感谢你们！为你们创出佳绩而自豪！（掌声）希望你们在新的一年再接再厉，取得更加优异成绩！”台下再次爆以热烈掌声，好象以心敬回应口敬。

吴庆云代表矿务局党委衷心感谢市委的关怀支持，对矿务局工作进行了扼要回顾，对无忌矿给予了充分肯定，对今年工作提出了要求。周信和最后代表矿党政立下铮铮誓言。

讲完话，鲁中昌看表5时20分，小声提示吴庆云，吴庆云向秦兴低语两句，交待出发到食堂包饺子，鲁中昌立即向郭凯收安排。

秦兴一行从楼上下来，锣鼓队、唢呐队已调整好队列，一前一后边走边擂，边走边吹，浩浩荡荡向大食堂进发。秦兴、吴庆云望着锣鼓队、唢呐队两侧涌动的人潮，听着声声震耳的节奏，觉得过年的气氛渲染得淋漓尽致，笑容绽开，沉浸在祥乐惬意之中。

早早在门口迎候的食堂服务队队长冯立军把秦兴一行带入操作间。大案台上铺上了新白布，周围放着20多把新折叠椅，每个坐位前放着一盘饺子馅，一摞饺子皮。当秦兴、吴庆云穿戴好白衣帽，微笑着拿皮装馅，眼前闪光灯闪烁不停，如弥勒佛开光一样，预示着给下属带来好运。几分钟后，食堂炊事员把他们事先包好的几大铁盘饺子端到秦兴、吴庆云面前，又是一阵闪烁，昭示两书记包的十几个饺子显得弥足珍贵，与兴师动众相比，胜过金饺子。叶炯在一边看得两眼发花，想到秦书记在人们的炽情下如太上老君造金丹，谁吃了，即便闻到味，也会象孙悟空变成金钢之身。

约包10分钟，他们洗手离开，在握手感谢中高兴地乘车返回市内。

周信和、鲁中昌、郭凯收等陪同人员听着周围的鞭炮声，看表已6时多了，高高兴兴回家团圆。

郭凯收住在矿上，到家妻子儿女已摆好酒菜等着他。他坐下就对妻子说：“今天锣鼓、唢呐表演得太好了，两个大书记都看上了瘾，特高兴，真给咱矿争光啦！”妻子倒上酒，他一饮而尽，连干4杯。心想，明天上班，两个一把又该夸我了，我得借机为大吹大擂者争取点福利，再给鼓鼓劲，只要他们肯卖力，这个春节就热闹红火。又与家人对碰几杯，领着小孙子放鞭炮，正陶醉在天伦之乐里，忽听急促敲院门声，心里嘀咕：这个时候谁还串门？开门见工会干事林奇气喘吁吁地说：“不好了！刘宏泛晕倒住院了。”“啊！啥病？住哪了？”“还不知啥病？住矿务局中心医院。”

郭凯收微黑的脸变得煞白，转身对妻子喊：“宏泛病了，我得去医院。”“饺子下好了，吃了再走。”“吃个啥？我先去看看。”与林奇匆匆赶到办公室，要了值班车就往市内赶。林奇车上告诉他：我住刘宏泛房后，正吃饺子，宏泛老婆慌张找我说宏泛正吃饭摔倒在地。我跑到街上拦个面的，把宏泛抬到车上，交待他老婆孩子先送矿务局医院，我跑来喊你。

郭凯收到急诊科，值班大夫说病人已送神经科病房。进了病房，见大夫护士在刘宏泛的床边准备输液输氧，刘宏泛妻子邱爱云在一旁哭泣。林奇走近男大夫介绍：“这是我们矿工会郭主席，病人单位领导。”20多岁值班大夫小汪说：“刚检查过，是脑溢血，出血量较大，需做开颅手术。”示意郭凯收出去说明：今天是除夕，值班大夫是自己和一试习大夫，几个常做手术有经验的大夫有的值白班下班，有的轮休。这样的大手术自己没多大把握。他表示马上向值班领导汇报，同时希望矿方想想办法，通过私人关系找个有经验的大夫主刀，越快越好。因为昏迷的病人继续出血有生命危险。

郭凯收慌了手脚：医院的领导、大夫自己不熟悉，若给周信和、鲁中昌汇报，搅了他们难得的团聚，心里肯定怨我不挑时候，一点事都单独处理不了。他想起矿医院院长盛民本，对口关系肯定有熟人，但小盛平时不买自己的帐，只看两个老一的眼色行事，何况是除夕夜呢？正如热锅里的蚂蚁在走廊徘徊，林奇喊他：“郭主席，大夫咋说的？”

郭凯收简单把大夫的话说几句，情不自禁叹道：“今我算体会到走窄道的滋味了！真象个小丑！”林奇忙说：“找通安队工会主席文宝，上次他队工人星期天半夜得急病，是他找的神经科大夫。”“快去打电话，让他无论如何赶来。”

约半小时，文宝匆匆赶到，郭凯收忙把难处说了，“救命要紧，快去找你的熟人吧！”文宝高额头下一双大眼眨了眨：“郭主席，咱都是自己人，直说了吧。平时夜里找医生出诊还得几百咧，何况今是年30，碰到人家的孩子不给压岁钱能中？”“嗨！我是急迷了。”摸摸口袋，自己没带，邱爱云带的钱交过押金只剩100多元。让林奇给工会出纳打电话，林奇说：“出纳平时就瞧不起我，这时更不灵。”郭凯收黑脸瞪眼骂道：“日他娘！非要急死我！”赶忙小跑去打电话，出纳说：“今白天才把公款存银行。”“把你家过年钱先拿来，想法凑够2000元。”

等出纳送来钱已是晚10时，文宝拿着2000元去找熟悉的高大夫。高大夫到医院看了检查照片说：“出血量大，不做手术不行，做了风险也很大，咋办？”郭凯收和邱爱云商量，她哭泣得说不出话。郭凯收一咬牙：“活马当成死马医，你尽力吧！”

高大夫进行简单准备，近11时，刘宏泛被推入手术室，看着他稀疏头发下蜡黄的脸和紧闭的双眼，想起他白天摇头晃脑憋得脸红眼突的模样，郭凯收的泪滑了下来。

试习大夫让邱爱云在纸单上签上名。郭凯收问她：“下班时老刘还好好的，怎么这样快就……”邱爱云擦了一把苍白的圆脸，“到家时又说又笑，挺兴奋。说市里的大书记看他吹唢呐鼓掌叫好了，这么大的官都拍巴掌，虽累感觉怪美。我把饺子端上，他等孩子放完炮一块吃，谁知孩子回来，他瘫倒在饭桌边。”

郭凯收后愧下午对锣鼓队、唢呐队讲的那番话，让刘宏泛提那么大劲，造成物极必反，更叹宏泛太老实，领导一鼓劲就敢往上冲。可惜呀！血性有才的男儿现在太少了，也容易早夭啊！这真是领导高兴，矿上光彩，勇士遭灾呀！留下老婆没工作，孩子没安排，可咋办？我这杆枪以后不能再猛对了，一旦卷了刃、折了锋，即使不报废，以后也没大用了。

凌晨4时手术结束，刘宏泛被推进观察室，高大夫出来告诉郭凯收、邱爱云：暂时保住了命，是否反复，还待观察。即使以后病情稳定了，后遗症也较大，可能会神志不清或出现并发症。

郭凯收安顿了护理，回矿已近7时，在客人食堂吃了早餐，等候周信和、鲁中昌到来。7时30分，矿领导陆续来就餐，他把刘宏泛的情况说了，周信和扼腕叹息，鲁中昌连说意外、可惜。因初一局领导要来看望在岗职工，他们又连忙分工迎接，郭凯收告假回家休息。

刘宏泛的事在全矿传开，其同行悲叹：

誓博高官开眉眼，筋鼓眼突气冲颜。

除夕爆竹阖家欢，新年破颅一命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