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
一片茂密的丛林。
砰!一把老式退色的猎枪喷出一团火光,一只惊慌飞跑的兔子冷不丁的栽倒地上,不能动弹。
“小兔崽子,想从我猎王的手里逃跑还没有第一个。”何汉山忙跑过来,一把拣起被打中通体雪白的兔子,哈哈大笑。
砰砰!远处的枪声震天动地,一声高过一声如狮子吼的怪叫声震荡耳畔,轰轰!排山倒海般的爆炸声惊天动地,淹没了一切。
鬼子?何汉山心头一震,没错,确实是鬼子,声音从青石崖传来。
何汉山双眸冰冷如一把锋利尖刀,身子一闪,单手持枪,弯腰屈身如一道疾风般向青石崖冲去。
风声呼啸、炮声隆隆……
何汉山蹲在一棵茂盛的大树下,双手紧握猎枪,双眉一扬,只见青石崖上枪声不断,鬼子如疯狗般向崖顶攀岩。突然,崖顶上一个高大的身影陡然坠落下来,瞬间消失。
何汉山心中一惊,忙抬枪瞄准,怒骂道:“***小鬼子,爷爷今天要杀个痛快!”
何汉山欲扣动板极时,奇怪的是鬼子却迅速撤退了。
鬼子的身影渐渐远去。何汉山身轻如燕,几步腾跃,飞冲到青石崖山脚下。
望见满地横尸,血流成河的惨状,何汉山心中燃烧起一股复仇的愤怒,眼角湿润了。
“小鬼子,爷爷一定将你们杀光杀绝。”
砰的一声,何汉山单手握拳重重的砸在土地上,尘土震飞。
何汉山无力的摇摇头,痛苦的闭上眼,心中一片凄凉。
睁开眼离去时,突然眼前一亮,一棵歪脖子老槐树上,静静的悬挂着一个奄奄一息的躯体,军装破乱不堪,浑身血迹斑斑,遍体鳞伤,此人便是杨天龙。
何汉山走过去,手指伸到杨天龙鼻子处,试探一下,还有一丝气息,便背回家。
第三天,耀眼的阳光照进屋子,一阵暖洋洋。杨天龙醒了,缓缓睁开眼睛,望着陌生的一切,又疲倦的闭上眼,脑子里的意识一片空白,空荡荡。
何汉山蹲在火坑旁煎药,厨房里烟雾弥漫,药味刺鼻。
“我……我在哪儿?”杨天龙动了动身子,痛苦的呻吟。
“嘿嘿!你醒了。”何汉山听见屋子里声音,推门走进去,笑道:“别怕,这儿是八一村。”
“我还活着。”杨天龙努力回想着青石崖和鬼子战斗的情景,掐了一下大腿,传来一丝疼痛,才意识到不是做梦,他的确还活着。
“你小子命真大,青石崖那么高,都没摔死你。”何汉山走近床边,风趣地笑道。
杨天龙嘴角泛出一丝冷笑,心里感到一阵欣慰。
“你叫什么名字?”何汉山问道。
“杨天龙。”杨天龙咬着牙挤出三个字,心中燃烧起复仇的火焰,小鬼子,既然老天有眼,没让我死去,老子一定和你们血战到底。
“好名字,天地间一条龙,果然是真命天子,怪不得命这么硬。”何汉山爽朗地大笑道。
“是你救了我吧!谢谢!”杨天龙双眼一热,差点流出眼泪。
“都是中国人,谢啥!”何汉山慷慨地说道。
杨天龙强撑着身子要坐起来,感觉身体每一处都传来钻心疼痛,他咬着牙,冷汗淋淋。
“别动,你的伤还没好,需要静养。”何汉山忙扶住杨天龙后背,关怀道。
杨天龙半躺在床上,双眼冰冷如刺刀般望着屋外,陷入了一片沉思。
“你该喝药了。”何汉山打破了沉寂,转身走进厨房,“你的伤都是严重的皮外伤,没内伤,喝了这些草药就不碍事了。”
何汉山走进屋子,双手捧着一碗凉好的药,药碗里映照着一张笑脸。
“多谢!大哥!”杨天龙接过碗,一仰头,药碗见了底。
何汉山欣慰的笑了。
半个月后,杨天龙的伤已全愈,他披上沾满血迹的军装走出屋子,活动着胫骨,望着似乎陌生又似乎熟悉的八一村美景,心情无比惬意。
村子里一片静悄悄,难得的宁静。勾起了杨天龙无限的回忆,也许29军早已转移到别地方去了,如今我也是一个掉队的战士了,我该何去何从了?
不知不觉,杨天龙心里升起一阵悲凉。
何汉山走过来,看透了杨天龙的心思,便安慰道:“天龙,留在我们八一村吧!”
杨天龙心头一颤,没有说话,眼睛里有泪花闪动。
“我们八一村山水相连,可谓是一块风水宝地呀!”何汉山哈哈大笑道。
杨天龙抬起头,眼前豁然明朗,绿波荡漾的阴沟河,茂密的秋林地带,巍巍耸立的场岭寺……他心中顿时豪情万丈,激动如潮。
“大哥!好!我就留在八一村,和你一起杀鬼子。”杨天龙一下子握住何汉山的双手,热泪盈眶。
有一天,一个**战士来找杨天龙,竟然是大柱。
忆起那次在苑南镇和日本鬼子血战,大柱随独立团撤退后,心里一直惦念着杨天龙,杨天龙如他亲人一般,他怎能放得下。他便悄悄离开独立团,一路寻找到八一村。
大柱能识文写字,杨天龙自然欣赏,如获珍宝一般留在身边,也算是做起了文书。
每天,何汉山和杨天龙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干农活,闲暇时上山打猎,回家就大口吃肉大碗喝酒,两人都是豪爽的热血汉子,如此行影不离,情感日益加深,如同亲兄弟一般。
杨天龙人缘极好,深受乡亲们爱戴,得知何汉山是村里的猎王,他心里更加充满敬佩之情。连续几年,鬼子经常扫荡八一村,杨天龙带领乡亲们一次次打退鬼子的围攻。鬼子们都知道八一村有个杨天龙,一提到杨天龙,都闻风丧胆,胆战心惊。再后来,老村长不幸牺牲了,乡亲们一举推选杨天龙为村长。
那晚,夜风习习、星光点点,月色下的八一村一片祥和安宁。
何汉山、杨天龙坐在鬼柳树下,大口喝酒,谈笑风生的拉着家常话,好不惬意。
慢慢的,两个汉子都喝高了,谈起战场上把鬼子杀的片甲不留,心中是痛快至极;谈起一个个乡亲英勇倒下,两人是泪水滂沱。
“大哥!你我结拜为兄弟如何?”杨天龙一拍何汉山肩头,满嘴酒气豪爽道。
“好啊!我早有此意。”何汉山爽快的笑道。
砰的一声,两人跪在鬼柳树下,面前石桌上摆放着两碗满满的烈酒,两人用尖刀划破手指,一滴滴鲜血滴进酒碗里,荡起层层红色涟漪。
血酒盟誓、力挽狂澜、扭转乾坤。
“苍天在上,后土在下,鬼柳作证,今儿,我杨天龙。”杨天龙虎声吼道。
“我何汉山。”何汉山一声狼吼。
“愿结为生死兄弟,共同杀敌,将鬼子赶出中国去。”两人一起高声吼道,地动山摇。
“干!”又是一声大吼,山呼海啸。
两个汉子端起酒碗,一仰头,血酒喝了个精光。
砰!两个酒碗狠狠地砸在地上,支离破碎。
“哈哈!”两人豪爽大笑,豪气干云。
笑声飘荡在八一村夜空,久久未散去。
如今,何汉山牺牲了,杨天龙心里只剩下一片悲凉。
砰砰!一声声枪响,杨天龙被拉回现实,循声望去,只见肖天行双手紧握鬼子的三八大盖步枪朝着天空愤怒射击,像一头发怒的狮子样高声吼叫……
肖天行,这个经历战火硝烟成长起来的少年,突然间身上的孩子稚嫩气息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些沧桑成熟的感觉。
忽然,杨天龙心中怒火腾地燃烧起来,感觉肩头压着一种责任,一种杀鬼子,捍卫家园领土的责任,比泰山还重的责任。
“大柱!”杨天龙虎目一扬,有力吼道。
“到!”柱子忙跑过来,洪亮的答道。
“写标语,招兵买马杀鬼子!”杨天龙脸色如钢铁坚毅,双眼如刀锋一样锐利,一声怒吼,排山倒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