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时候，一个黑衣大汉走进来道：“老大，赵二根带过来了。首发”

莫飞脸色一黑，不再理会岳朗，冷冷地说了一声：“带进来。”

两个壮汉架着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进来了，年轻人穿着一件不知道从哪儿来的破旧的蓝色工装，灰头土脸，老实巴交的样子。

莫飞冷冷道：“手放开，在我这里，他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两个大汉放开双手，垂手站在一边。

莫飞一个侧踹，大脚重重地落在赵二根的胸口上，赵二根的身体被踢得如同离弦之箭一样向门口方向飞去。

后脑勺重重地撞在门框上，鲜血汹涌而出。

莫飞移动铁塔一般的身躯，走到赵二根面前，冷冷地道：“说——你到底是谁的人？为什么你知道的几次交易都被人抄了！是不是李德忠派你来的？”

赵二根跪了下来，涕泗横流，像狗一样爬过来，抱着他的大腿嘶声喊叫：“老大，我真没有啊……我跟你了三年了，一直忠心耿耿，从来没有做——做过对不起您的事情啊。”

莫飞一脚踢开他，满脸嫌恶，用脚狠狠地踩着赵二根的脸，慢悠悠地道：“赶紧说实话，不然……你知道，在我手下死过多少人，多你一个不多。”

几个黑衣打手如狼似虎地齐声吼道：“赶紧说实话！”

赵二根道：“老大，我发誓，我从来没有……”

话还没说完，莫飞勃然大怒：“好，算你小子有种，来人啊，拖出去，埋了。”

几个大汉七手八脚地抓起了赵二根，如同拎小鸡子儿一样把他丢到一个事先挖好的土坑里，然后不由分说地开始用铁锹往赵二根身上丢土。

赵二根声色凄厉，惨叫连连：“莫大哥——你相信我，我跟了你三年啊——我为你挡过枪子儿啊——”

莫飞一直坐在屋子里动也不动，笑眯眯地听着外面的声音。

岳朗却早已经满头大汗，如坐针毡。

别墅外如同一副人间地狱，这时候别墅里的莫飞却气定神闲地装模作样地摆弄起功夫茶来。

他定定地看着岳朗道：“嗯，到底是谁叫你来的？”

岳朗道：“英雄城天地兄弟影业公司的冯裤子。”

莫飞道：“哈哈，他啊，这小子，抢过兄弟的女人啊——那个叫什么的刘菲菲的，他不就拍过几个破电影么，算个球。”

一听他和冯裤子有过节，岳朗不禁暗暗叫苦，不晓得莫飞会怎么处置自己，这位可不是善茬。

莫飞道：“不过，女人算逑，不过是圈子而已，和这些女明星搞，松得如同火车隧道一般，还不如自己看毛片打灰机爽呢，兄弟喜欢苍老师么？还是小泽——还是兰兰，别说这些大明星你不认识啊。有诗云：为人不识小兰兰，阅遍A片也枉然啊~冯裤子根本是个没有投资眼光更没有审美眼光的人，我要是他，我就去日本那里把苍老师请过来拍个动作片。”

岳朗听他一阵主题猥琐的长篇大论，笑嘻嘻的，看上去人畜无害的样子，仿佛完全不是刚才那个杀人魔王了。

别墅外面赵二根的叫声越来越小，一个黑衣汉子走进来道：“老大，已经埋到胸口了，他还没认。”

莫飞道：“这小子骨头够硬的啊，不过也可能是我们搞错了……”

黑衣汉子道：“那……把他放了。”

莫飞道：“放了？笑话，砍他一只手，然后逐出帮会，以后永不再用，限他三天内滚出双河市，不然杀他全家。”

莫飞手在茶几下摸索半天，摸出一只寒光逼人的剔骨刀，迈着方步慢悠悠地走到外面。

片刻之后，只听别墅外一阵惨绝人寰的惨叫声经久不息，夹杂着重重的钝击声。

岳朗站起来，往外看去，只见莫飞正狠狠地扬起剔骨刀砍着赵二根的手，然后把那只断手丢进一盆水里，然后递给赵二根道：“记着，跟着我，不仅不能背叛我，而不能让我怀疑你背叛我。你这只手水泡过了，不能断肢再植了，你留着做个纪念吧，下次出来混记着长点记性。”

莫飞冲一个手下说：“给他支十万块钱，让他滚得远远的。”

莫飞走进屋子，好像刚刚的一幕完全没有发生过，道：“兄弟找我所为何事？”

岳朗拎出一个黑色旅行包说：“这里有二十万，我想要一个人的人命，事成之后，我还有八十万。”

莫飞道：“谁？”

岳朗道：“龙新县，中国龙公司总经理萧雨岑。”

莫飞道：“好，没问题，谁给我金子，我给谁面子。三天之后，报纸上就会出现他的讣告。杀人越货是我们的主要业务之一，虽然我们现在公司化了产业化了，但也不能忘掉老本。”

岳朗想起身告辞，莫飞却聊兴正浓道：“兄弟是怎么认识那个鸟导演冯裤子呢？”

岳朗道：“我们是战友。”

莫飞兴奋地说：“你也当过兵啊？我也当过兵。你哪个军区的？几几年的兵？”

岳朗道：“我85年的兵，南京军区。”

莫飞道：“我也是85年的兵啊，我在石家庄，炮兵，二炮的。你这不行，太虚胖了，你看我，这么多年还没丢下军人的习性，每天早上五公里跑——山路——跑完整个好汉坡。”

岳朗说：“这些年做生意，忙着倒腾钱，把这些都撂下了。”

“靠，生意说来复杂，说来也简单，暴力最强者说了算，哥们复原的时候，复员费都给爹娘了，一个人从山旮旯里跑出来，就靠一把柴刀闯天下，十年下来生生地打出一个大大的金阳公司。我这辈子，就是现在挨枪子死了，我也值了。女明星咱上过，市委书记的手咱握过，电视咱上过，儿女都在美国，花着刀了——美元！还有啥遗憾的。唯一的遗憾就是想和苍老师、小泽他们一起拍个电影~唉，可惜咱不是混影视圈的人。”莫飞一副看破世事的样子。

岳朗不愿意多说，起身告辞。

莫飞的确还留着军人的很多特质——比如抱团和护短，说：“那个鸟萧雨岑惹了兄弟，你放心，兄弟一定帮你解决了他，还有——看你境况不太好，如果混得不如意，不妨加入我的帮会——公司，我的金阳集团在双河市也是数一数二的……”

他把岳朗送到门口，重重地拍了拍岳朗的肩膀道：“兄弟，没有过不去的坎儿，算啥，大不了一死。不过既然死不了，咱就好好活着。”

岳朗走后，一辆黑色的奥迪A6如同一艘行使在海面上的巡洋舰一样平稳地开进莫飞的别墅。

金阳公司的二把手林行止从车上下来。

林行止三十来岁，带着一副黑框眼镜，随意地穿着一套价值不菲的休闲装，颇有点文艺范儿。

他原来是双河三中的语文老师，平时爱写点诗歌豆腐块文章发表在《双河日报》上，有几分才气，人也浪漫。

世纪之交的时候，教师工资待遇很低，并且经常被拖欠，他媳妇儿是个美人儿，不愿明珠暗投，一辈子跟一个穷小子过活，就和他离婚，嫁给一个挖煤的矿老板，林行止认识到物质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的，没有银子就没有爱情，谈钱伤感情谈感情一定要伤钱这一系列的残酷现实。

林行止痛定思痛，遂决定放手一搏，下海经商，此人心思阴毒，行事诡异，他竟然找到前妻，让她帮自己和那个矿老板搭上关系。

而这位矿老板正是莫飞。

但是他却对莫飞忠心耿耿，丝毫没有表现出一点夺妻之恨，一门心思帮助莫飞壮大其势力。

在他的主持下，莫飞实现了几个历史性的飞跃。

一个是公司化运营，通过种种途径把黑钱洗白；二是广泛结交双河市政商界人物，把莫飞捧到人大代表、政协委员的位置；三是大兴善事，支持福利院、养老院，在双河财经学院设立奖学金。

历经八年，金阳公司终于达到黑中有白，白中有黑，黑白难分的境界。

这就是灰商的最初阶段，涉黑但是却不完全黑。

莫飞开始的时候当然对其心存疑虑，只是给了一些闲职，但是谁也没料到林行止一个文弱书生，竟然砍人的时候不退缩，出点子的时候往往有过人之处，在数次黑帮之间的斗殴拼杀中，更是为莫飞扛了无数刀，可谓文武全才，忠心耿耿。

可以说，林行止是和金阳公司一起成长起来的，金阳公司的每一步都有他林行止的功劳，是功臣和元老。

经过8年的考察，莫飞终于完全信任了林行止，并且让他出任常务副总经理一职。

而在帮会中，林行止则充当着军事的角色，是仅次于莫飞的第二把手，两人曾经歃血为盟，约为兄弟。

林行止走到客厅，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然后坐到莫飞侧面的沙发上，叫了一声：“大哥。”

莫飞眼神飘忽，沉浸在思考之中，“嗯”了一声，没有动。

过了半天，夕阳已经缓缓落到山的另一边，只剩下一点余晖把天边染得发红，整个屋子里静悄悄的，两位黑老大如同入定的老僧一样，默默的坐着，恰如鲁迅在《出关》里写的“如同一段木头”。

莫飞忽然说：“要干掉萧雨岑、龙五他们，抢占龙新县市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