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舞尸山 63虎口夺食
作者:活得长还是宽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2274

第63节 虎口夺食

杨经曲踱来踱去,一会看看儿子和安雪寒,一会看看客厅里的一尊锭香铜鼎。{手.打/吧 Shouda8.Com首发}他只要踢翻铜鼎,就会伏兵四起,将新四军代表扣押。雪寒觉得杨经曲虽坏,但还不算“坏绝”。上次逼她裸身上山,最后还是网开一面。有鉴于此,她和桑然没带护卫,化装成商贩,只身来到杨府。雪寒还揣了封**的亲笔信,捎带给“杨司令”。杨经曲见信有所触动:“鄙人久仰李师长大名,不知其待人如何?”杨桑然道:“我亲眼目睹一个农民,耕田时脚被划破。李师长命人扶他去包扎,自己卷起裤管,下地帮着平田。农民按习俗,请帮田人喝‘歇酒’,他婉言谢绝。主人给的咸鸭蛋,他也悄悄放回。爹,你要有这一半的善心,就不该拒绝放粮赈灾!”杨经曲听得发愣,咳嗽了两声:“嗯……这个,这个嘛……容我考虑考虑。”

不凑巧的是,专员石毓敏恰在此时造访。他见安雪寒正提到:(均)川西灾区也是杨的桑梓之地,便厉声打断安雪寒:“这(均)川西不是你们该呆的地方。蒋委员长说过:新四军已经尊令北上了,留在鄂西北的不是新四军,是土顽劣匪。”安雪寒血色顿显:“新四军尊令北上,还被人在皖南搞了。我六支队为掩护51军渡浍河,牺牲殆尽,你们不仅不感激,又掀起新的反;共**!”“反;共是人心所向。天有共;党,日月不明;地有共;党,草木不生。”杨经曲开始抚摸铜鼎:“石专员说得对,共产这个说法太吓人了,这不,又要来共我的粮产了?!”桑然倏地站了起来,**的词语像冰雹一样砸下:“就是共你杨家一点产,又怎么样呢?”“难道你不是杨家人?”“我现在姓桑不姓杨!”杨经曲气得指着儿子骂:“你想当第二个彭湃?烧地契分家产,组织农民斗亲爹?”石专员在一旁添油加醋:“如此逆子,揆之天理,度之人情,孰可忍其万分之一啊?”杨经曲一脚踢倒了铜鼎:“来人!”杨桑然猛地扯开衣襟,露出腰间绑满的炸弹,这一招让雪寒也吃了一惊。她知道:由于石毓敏的搅局,谈判已经破裂,硬来不是办法,便缓缓站了起来:“看得出来,你们父子俩并不真想火拼,我可以叫桑然冷静下来,杨司令,你可以叫你的人冷静些吗?”杨经曲望着雪寒咬红的嘴唇,白白的皮肤,有一瞬间想到火和盐:“对!对!冷静!都要冷静!……下去!全都下去!”手下人见司令发了话,顿时泄了煞气,全都偃旗息鼓了。桑然和雪寒,各自翻身上马,双驹胁下生风,飞驰而去。

杨经曲的粮食,藏在鹰嘴崖的岩洞里。独立团拿下鹰嘴崖不成问题,问题是粮食怎么运出去?鹰嘴崖悬于笔架山顶,东面和南面都是敌占区。北面是均川,河水早已干涸,过河不成问题,问题是过河后的一马平川,很容易遭日军骑兵拦截。西边面朝根据地的方向,有一道峡谷将尸山岭隔开。“战斗打响后,敌人会封锁北东南三面,阻挡运粮队。唯有西面会松懈一些,因为粮食无法飞跃峡谷。”孙青山挤着腮疖道。雪寒忽然想起孙是木匠出身,在南天寨造过投石机:“组装两架投石机,你最快要多长时间?”“你是说把部件都做好,只是组装?……那么,一刻钟足够了!”雪寒兴奋地一挥手:“那就上鹰嘴崖,找杨经曲借粮去!”

孙青山的木工手艺,在随枣一带小有名气。虽说他那一身脏旧的罩衣,在色泽浑浊的木工群中毫不惹眼,可只要他“老人家”,将烧卷了似的软胡须,弯进嘴角嚼两下,便自有奇思妙构,随着粘嗒嗒的胡子尖,被咀嚼出来。他专程潜进峡谷底部,像打一个长哈欠似地,仰望两边对峙的山头。板岩像打哈欠露出的牙齿,悬在离他五百米的高空,保持着一种静谧森严的状态。他用炭笔在手心记下一些数据。返回驻扎地后,“孙木匠”便领着一帮人忙活开了。有人画图,有人弹墨线,更多的人锯大料,刨木花,凿榫眼。没过几天,两架投石机的雏形,便耸立在营地中央了。只需上点润滑油,便能咯吱转动起来。老孙设计了活关节,肋梁可以拆卸,支架便于榫接。日光照射在土色的支架上,将木纹里吸附的汗水,蒸腾成淡白的雾汽,在支架的四个角柱间,形似一幅蒙上架的画布。

一天凌晨,鹰嘴崖上的苍鹰,被枪声惊起,细碎地扇动翅膀,像被一根虚线吊着,悬在弯弯的月牙上。新四军攀上崖头,刺刀朝前一挺,对手倒了一排。对手不像是士兵,像是没睡醒的更夫――他们不想打仗,不想一边看着乡邻饿死,一边替人看守成堆的粮食。鹰嘴崖的地形,对想打仗的人来说,再有利不过了。杨经曲的人刚一进攻,滚石便隆隆砸下来。桑然甚至威胁要烧毁粮食。父子俩在这山前斗法,山后峡谷那边,木悬臂已转动起来。小轱辘上的绞绳绷得紧紧的。一兜大石块,从绞起的木架上轰然砸落。两根橡木长臂随之仰起,向着视线不可及的高空,挥出沉甸甸的绳梯。嗖的一声,一袋灰色的粮食,从绳梯上被甩了出去,飞过峡谷,落向对面的鹿头崖。对山的人扛起粮袋,便消失在山脊后面了。

阔亮的天边,铺满了云霞,叫人有些分不清:云是从天幕上滑落的,还是从地平线涌起的?杨经曲爬上崖顶,望着投石机上绑的下山缆绳;望着空空如也的储粮洞;望着干巴的均

川河绕过山脚,象一条宽大的车辙路伸向远方。他一屁股跌坐在岩石上,嚎啕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