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覃飞！”判官的这一声叫得更严厉。曹大明微笑着说：“叫你呢，去！你是好人，老天会保佑你！”覃飞被推倒跪在沙滩上。他想起曹大明的话，努力调整了一下跪姿。“打卦！”两个竹片在空中打着滚落在他的面前。阳光无比刺眼，覃飞模糊糊什么也看不真。一阵静寂过后，一个营兵从后边踢了他一脚：“等死吗？还不赶快走！”覃飞这才如梦初醒，慌忙爬起来。营兵在喊：“下一个！”

覃飞惊魂未定地离开屠场，城门洞外围满了观看的人群。覃飞往城门洞走，突然被一个愣小子抱住。那小子带着哭腔：“覃飞，你总算没事了，呜呜……”覃飞仔细看，原来是混迹在河边围观人群里女扮男装的五凤。

晚上，唐五凤同覃飞家人一起吃饭。五凤抱着一个坛子往几个碗里倒白酒。覃飞说：“少倒点，五凤，我娘和姐都不会喝酒。”唐五凤推开覃飞的手：“今儿个高兴，都喝，一醉方休。为覃飞哥平安回来干杯，我带头先干了啊！”唐五凤说罢，把一碗酒咕噜噜全喝完了，覃飞也把自己的那碗酒喝干了。覃母和覃香各喝了一口。唐五凤又抱起坛子把覃飞和自己的碗加满。覃飞忙端起酒碗：“五凤，这一碗该我敬你，祝福豹子哥平平安安！”听到这话，唐五凤眼中的泪便止不住地流：“哥，也不晓得你现在在哪里，没人照顾你，你要自己多保重啊……”唐五凤又把一碗酒干了。覃香看着她，眼中也充溢着泪水。覃母问：“五凤，你豹子哥如今到底怎么样，有没有消息？”覃飞说：“我在天王庙里听弟兄们说豹子哥撤出城了，这次在河坝坪我也没见到他，应该不会有什么事的。”“我哥命大，他不会有事的。来，我们继续喝酒。”唐五凤说着又去倒酒。覃飞拉住她的手：“五凤，算了，别喝坏身子……”“哈哈！”五凤喝醉了，又是哭又是笑，“不错，覃飞你也开始会痛惜人了。”唐五凤摇晃着，身子一趔趄，覃飞紧忙扶住她，唐五凤便软软地靠在了覃飞身上。覃飞忙说：“五凤醉了，姐，你帮忙扶住她，我去弄点凉水来。”覃香便扶住五凤：“叫你少喝点就是不听！”唐五凤躺在木床上，覃飞坐在床边，覃香端了一盆水过来，拧了块湿帕子递给覃飞，尔后出去了。覃飞用帕子给五凤的脸仔细擦拭，又洗了一把水，拧干后把帕子敷在五凤额头上。覃飞很感激地瞧着五凤。他看着五凤，脑子里却突然晃荡出冬妹极不清晰的影子。覃飞被这矛盾的心理折磨着，他起身来到一张凳子上坐下，卷起一匹烟叶来抽，呛得直咳嗽。

两只大帆船从德州出发，经丽江逆江而上。朱鹤坐在船头，神情有些忧郁。旁边的一个营兵问：“朱鹤，你脸色不好，在想什么呐？”朱鹤道：“唉，周镇台派我们到长沙领押军饷，我们在外头混了半个多月，盘缠都花光了，一文钱没领到，如何回去交差？”营兵道：“是啊，咱竿军怎么一下子就成个没娘的孩子了？虽说省城是光复了，不是说谭都督还是朝廷赐封的湘省宣抚使吗，怎就不管我们了？”朱鹤道：“这事得怪朱道台，他扣留谭都督派来的宣抚员，还天天号令出兵讨贼勤王，人家有饷也不会给你，要卡死你。”营兵道：“省府这么一卡，我们不是死定了？”朱鹤叹了一口气：“是啊，竿厅不像别的地方，主要是靠屯田养活着的，来省里要点军饷也就是个补充，所以他朱道台就敢跟谭都督叫板。”营兵道：“朱鹤，你也别为这些事犯愁，回去如实禀报就是。我们尽力了，人家不给我们也不能搬岩头去打天！”朱鹤道：“也只好这样了，挨骂就挨骂，就是要剐要杀也只好由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