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幺妹的继父龙药师在船尾小灶锤核桃。船头边河岸上有人大声喊：“幺妹！”龙药师听到那声音很凶便停住了，大气不敢出。穿着阔绰的金保上了船。“有人吗？”他撩起帘子往船舱里瞧了瞧，厉声问，“是哪个在里面？”龙药师怯怯地钻出来，他的腿有些瘸：“是我，我是幺妹的爹。”金保道：“哦，听讲过的，你是个老药师！老表别害怕，这一片地头都是我管的，我叫金保，也是你家幺妹的干爹。”“你……这么年轻。”龙药师这么说，但还是轻轻叫了一声，“干爹老爷好！”“哈哈！”金保大笑，“老哥你的腿瘸着，又如何上得山挖药？”龙药师道：“以前腿好的时候笔陡的山也能上，瘸了上不得山，只能吃冤枉靠幺妹养着了。”“你那丫头不错，聪明，长得乖，可惜了。”金保也有些心酸，忙换了个话题，“什么时候来的？”龙药师道：“今天一大早。”金保道：“一大早好，应该多来看看，你还是头回来这儿？”龙药师道：“是头回，幺妹说她跟贵伯娘在城边做生意，也不晓得做得怎样就过来看看。”金保道：“生意还是不错的。”这时，不远处的一条花船上，一个醉酒的老头把手搭在一个浓妆女子的肩上摇晃晃地从跳板往船上走。女子道：“老爷，跳板晃，小心点，”老头在女子脸上亲了一口：“嗯，真甜，真乖。老子钱大把，今晚老子包夜！”

龙药师忙把头偏到一边去。金保见老头有些心神不安，便问：“哎，幺妹去哪里了？”“她跟贵伯娘上岸去了，恐怕就要回来了。”龙药师从怀里摸出几个核桃，“干爹你吃点这个，新鲜的。”金保道：“不用客气，我不吃。”龙药师道：“吃，好吃，就是难剥，牙口不好就咬不动。幺妹喜欢吃这个，我上山专门捡的。”金保道：“幺妹喜欢你多留点给她吃，我还有事要走了。”龙药师道：“就走了啊？那我回头告诉她干爹来过。”金保道：“好的，一回生二回熟，老表我们是朋友了，抽空我过来请你喝酒。”金保下了船，跳到另一处船上去了。挂着小红灯笼的几只花船散乱飘着，有人在船尾生火做饭，河上流溢着青烟。有拉琴唱曲声和笑声从远处的一艘花船传送过来，龙药师在船舱里歪着抽烟。

傍晚，幺妹同贵伯娘上了一趟街，边吃瓜子边说着话往回走。“伯娘，你等我一下。”幺妹突然看见她继父龙药师瘸着腿勾着头往前走，急忙拦住她爹，“你走到哪里去？”龙药师道：“我要回去。”幺妹道：“这么晚了要回去，什么人得罪你了？”龙药师道：“没哪个得罪，我要回去。”贵伯娘也赶了过去：“在大街上争争吵吵，你们是怎么啦？”幺妹道：“伯娘，你看我爹没名堂，这个时候喊着要回去。”“山路好几十里呢，那怎么行？路上还有豺狗。”贵伯娘上去不由分说地拽着他，“要走，也要等到明天再说！”

第二天一大早，龙药师真的就走了。

贵伯娘在船头擦船，看见金保从甬道走过来。“活菩萨，你可是来了！”贵伯娘埋怨道。金保奇怪：“有事吗？”贵伯娘：“昨天你不是叫幺妹不要接客吗？怎么又没见你过来？”金保道：“哦，我叫她莫接客是昨晚有团防要来检查，怕你们遭诈，哪晓得他们有事改日期了。哎，我那老哥呢，我答应过要请他的客。”贵伯娘道：“他一大早就走了，我也打算带幺妹走了。”金保道：“走？你们不想钱赚了？”贵伯娘道：“这地方的钱不好赚，今天查明天抓的，真不想赚了。”金保道：“那你打算去哪儿？”贵伯娘道：“飘到哪儿算哪儿，哪儿有得赚，就在哪儿落脚。”

覃飞背着个长包袱来到河边的一排花船旁，一个老鸨从原先幺妹那只船的船篷里探出头，道：“哟，军爷，好久不见你来了？”覃飞问：“你是这家船的老板？”老鸨道：“是啊，上来坐。”覃飞问：“幺妹呢？”老鸨说：“幺妹？她不在……”“你怕我没钱？”覃飞把几个铜板往船上一丢。老鸨道：“有钱也没用，她走了。”“你把她拐卖到哪里去了？”覃飞一把掐住她的脖子，老鸨吓得直叫：“救命呀！”覃飞厉声道：“不准叫，再叫老子掐死你，说你到底把她拐卖到哪里去了？”老鸨道：“她……她不在这里了，她的那条船都不在这儿做了。真的，我不骗你……”“我会找到她的，你敢骗我，看我回来收拾你。”覃飞说完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