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堂会审
作者:尾行的竹子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5201

() 步入厅堂,林继立时察觉到气氛的不对。

只见那正中的两个主位上,正端端正正地坐着李夫人苏越溪,令人意外的是,苏黎竟也在场。

当李敬亭在两人身旁坐下,三人一道用似笑非笑难以名状的目光看着她时,她不免有了种三堂会审的感觉。

“苏老将军,李夫人,”林继抱拳行礼之时,心中难免有些惴惴:“两位这是……”

苏黎摸着花白的胡子,笑吟吟地打量着她,十足相女婿的模样:“小伙子不必在意,老夫不过是恰好到访。”

林继抿了抿唇,向李敬亭道:“李大人,寻在下前来,究竟有何见教?”

“见教可不敢当,”李敬亭捋须而笑,那神情与苏黎如出一辙:“再过几日,林将军便是皇夫了,到时候本官见了你,还要执下臣之礼呐。”

“李大人说笑了,”林继不以为然:“皇夫不过虚职而已,李大人执掌中书,为社稷谋划,在下如何敢以虚荣之身轻之。”

“好一个虚荣之身!”苏黎用力一拍扶手,大是赞同:“男子汉大丈夫,自该建功立业,为国为民,攀那裙带关系做甚!”

苏越溪轻咳一声,嗔怪地飞了父亲一眼:“然则皇夫之职与皇后并无不同,百官平民见了,自该执臣下之礼。”

林继摇头道:“不说这些了。在下还未谢过李大人怀古台上相助之义。”

李敬亭与自家夫人对望一眼,笑道:“本官之举,不过是顺着陛下的心意罢了。若是陛下不喜欢你,你是万万做不了这个皇夫的。”

林继想起那要人命的“三试”,心有余悸地点点头。

“说起来这第三试,将军可是勇猛得紧,”李敬亭回想那些嘶嘶昂首的毒蛇,便心中发毛:“换做本官,那可就——”苏越溪轻哼一声,李敬亭急忙将到嘴边的话换去:“那也是要伸下去的。”他尴尬地清了清嗓子:“不管怎么说,将军的勇气着实令人钦佩。”

苏黎大声道:“不错,那参与甄选的那几人老夫怎么看都是孬种,一点男儿气概也没有,若是做了皇夫,将来生下皇嗣,定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平白坏了皇族血统。”

只可惜我并非男儿,亦不可能让女皇生下皇嗣,当真要教你们失望了——林继只有苦笑。

李敬亭忽地轻叹一声,苏越溪也蹙了蹙眉,屋中一时沉默下来,唯有苏黎左看右看,一副不明就里的样子。

半晌李敬亭又堆起笑容:“本官听闻林将军与陛下自幼便相识,可是真的?”

林继点了点头:“在下八岁之前曾寄居秦王府,与还是公主的陛下有过几面之缘。”

“秦王府……”李敬亭轻喃片刻,微闭上眼,仿佛陷入了怀念之中。

苏越溪看他一眼,微微摇首:“如此说来,林将军与陛下,倒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了。”

林继赧颜道:“在下……不大记得从前的事儿了。”

苏黎哈哈一笑:“不记得便不记得,今后对咱们陛下好,便胜过从前那些门门道道了。”

“爹爹说得是,”苏越溪含笑应了一声,看向林继时,眸中却有锐芒一闪而过:“陛下幼时,我曾在宫中教导她剑术,也算是看着她长大的。这可是头一回见她对什么人如此上心过。”

李敬亭笑眯眯地道:“以陛下的性子,若是早便看上了什么人,也不会拖到今日。说起来,因为当年砸死准驸马之事,民间甚至出了‘公主克夫’的传言。若非当时先皇下令民众缄口,陛下的名声只怕就……”

“所谓克夫,不过谣言罢了。”林继正色道:“谣言止于智者,如今这些话自是不攻而破。”

这女皇克夫,还真有些门道……她林继是女儿身,算不得“夫”,若是真被那些男人做了皇夫,定是要被克得极惨极惨的。

“林将军所言极是,林将军何许人也,定不会为那些谣言所左右,定会好生待陛下的,是么?”李敬亭含笑问道。

林继微抬起头,见三人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眼中流露出一模一样的期待,心里豁然开朗,摇头笑道:“三位大费周章说来说去,原来是这般意图。”她后退一步,向三人深深一揖,道:“这番话,在下曾在太后娘娘面前说过,如今,在下在三位面前再说一次。”

“林继此生,只有司徒毓一人,爱她护她,珍逾性命。”

“沧海桑田,绝无更改。”

寥寥几字,掷地有声,在厅堂之中缓缓回荡。

“虽然林将军在某些事情上太过固执,却不失为一个言出必践,心胸坦荡之人。”苏越溪叹道:“有你这一番话,我们便放心了。”

李敬亭与苏黎虽未说话,却也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林继看着三人,嘴角线条渐渐缓和下来。

毓儿,恐怕连你自己也不知道,这世上有这么多人在你看不到的地方关心着你,爱护着你。

可是,不管有多少人默默疼爱着你,我必会是世上最疼你爱你的那一个。

李敬亭亲自送林继离开,接近大门时,林继想起一事,道:“令公子现今可在府上?”

李敬亭随手招来仆从,一问之下,道是李昀之今日一早便将自己关在了书房里,到现在也不见出来。

“在下有事要请教令公子,不知……”

李敬亭对那仆从道:“将林将军带到书房去。”

“多谢李大人。”林继拱了拱手,随仆从而去。

若非来到这李府,林继还想不起要问唐赋之事,如今来了,可莫要白走一趟。

正如那仆从所言,李昀之果然在书房之中,手中握笔,也不知在挥毫什么。听见脚步声,他头也不抬:“何事?”

“李公子,久违了。”

李昀之愕然抬头,瞪了林继半晌:“林将军?你怎会来此?”

“在下是有事请教。”林继不喜那些无意义的寒暄,单刀直入地道明来意。

李昀之挥手让那仆从退下,自书桌后站了起来:“林将军过几日便要大婚了,不在府中安排大婚事宜么?”

“今日无事,便出来走走。刚拜访过令尊令堂以及苏老将军,便过来探望公子。”林继拱手为礼。

“外公也来了?”李昀之怔了怔,随即露出会意的笑容:“他们没有为难你?”

“那倒没有……”林继摇了摇头:“在下此来,是想向公子询问唐公子之事。”

“唐大哥?”李昀之皱眉道:“他怎么了?”

“先前听闻唐公子三番两次到在下府上拜访,只留下信函要我往紫月一探。可在下到紫月时,花魁夏皎姑娘却说唐公子已许久不曾来过,要在下前来寻你。”

“我亦许久不曾见过唐大哥了,”李昀之眉头紧皱,似有什么疑虑:“上一回见他,恰是在紫月赏夏皎姑娘之舞时,之后,便再也没了联系。”

“那一回,唐公子可曾留下什么话没有?”这唐赋,当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哪里都找不到人。

“他没有交代什么……对了,”李昀之轻轻击掌:“那日他喝得醉了,一个尽地要醋解酒,我命人拿了醋上来,他又将醋打翻在地,非说要老陈醋不可。”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眉头顿时舒展开来:“之后他竟然连饮三杯老醋,末了还长叹一声,道是好酒便该连饮三杯,方能尽兴,之后便倒在桌上,人事不省。”李昀之摇了摇头:“唐大哥平日里是个有分寸的人,从来不过度饮酒,更不会说那些胡话,那日也不知有什么高兴的事儿。”

林继心中一动,道:“那日之后,公子便再也不曾见到他了?”

李昀之点了点头:“唐大哥家大业大,时常外出办事,半年一年见不到人也是常有的事,我也没有多问。”

林继想了想,道:“多谢公子,在下叨扰了,告辞。”

“将军不多坐一会儿?”李昀之挽留道:“在下家中有陈年好酒,不比边关烈酒差多少,将军可以一尝。”

“出来久了,该回去了。”林继向李昀之拱了拱手。

李昀之笑道:“既是如此,在下也不强留了,老陈。”李昀之唤来先前领路的仆从,道:“为我送林将军出去。”

离去之时,林继回过头,却见李昀之将方才画的画挂了起来,却是一幅气势万千的《江山万里图》,图中一头雄鹰展翅高飞,栩栩如生,颇有睥睨天下之势。

作者有话要说:矮油,又肉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