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冬是教组织胚胎的，能留在华南农大任教还是因为他父亲严庆生当年在佛山农学院兽医系划归至华南农大时放弃了自己的留校名额，由严冬顶替而上，所以华南农大才没有严庆生的档案记录，事实上只要夏海细心一些就能发现，严庆生当年发表的论文里都有严冬的名字，正是因为这些论文严冬才能评上教授，可以说他能有今日都是他父亲的功劳，但是老人一病倒就给他无情的丢弃在旧屋，少人问津。

夏海的冒昧来访让严冬意识到自己前一日出卖的小鹅瘟病毒佛山株有些仓促，所谓货比三家，早知道夏海也有意购买他就不会那么快出手了。

等夏海说明来意，严冬惋惜的说道“年轻人你来晚了，我已经和厂家签订了协议将佛山株转让了。我不是搞病毒的，佛山株留在我手里不会发挥应有的价值，这些年为了传代耗费了我不少精力和课题经费，及早转让出去也能减轻我工作的负担，能为畜牧业发展贡献一些力量。”

夏海一颗心如坠冰窟，自己还是来晚了，果然有小鹅瘟病毒佛山株存在，而且还被自己的竞争对手给抢先一步，临走时夏海不甘心的问道“能告诉我是谁买走了毒株么？”

严冬笑了笑摇头道“不好意思，涉及商业秘密我不能透露，顺便问一句，要是转让给你们，肯出多少钱。”

“200万，不涉及商业秘密。”夏海头也不回的走出严家大门。严冬呆立在门口肾上腺素迅速增加，扶着门框喃喃自语“卖便宜了。”

夏海当然不会出200万购买小鹅瘟种毒，董绪佳给他的底价只有100万，康牧正在进行设备升级，这100万也是硬挤出来的，夏海只是气不过严冬不征得他父亲的同意就出卖了两代人的心血，自己住在大屋暖房里却将父亲遗弃在贫民窟，才故意提高了收购价格。

从严冬家出来夏海举目茫然，可以说他这次来广东的任务已经失败了大半，能找到小鹅瘟典型病例的希望十分渺茫，拿着手里写着严家两个儿子地址的纸条夏海有想撕碎的冲动，可随即被一个恶毒的念头阻止。

夏海拦到出租车直奔严家老二严寒的住址而去，也不晓得严庆生当初是怎么给两个儿子起名，一个叫严冬一个叫严寒，估计当年是挨了冻记忆犹新。小鹅瘟佛山株给竞争对手拿去，夏海胸中恶气不消，诚心想教训严家两个不孝的儿子，所以到了严寒家也不客套直接将老大严冬转让佛山株的事情说出来，气得老二媳妇蹦得老高，嚷嚷着要去找老大算账。

严寒从外地出车回来，搞长途运输虽然辛苦但收入还不错，虽然没有老大富有，但家里也算是小康，独不见他父亲那里的凄凉景象“兄弟，真是谢谢你了，你要是不告诉我，我们夫妻俩还给蒙在鼓里。这个老大太不像话了，当初我父亲为了他主动牺牲了进城的名额，只能拿基本的退休金，可他吭都不吭一声就把老人的种毒给卖了，哪里还想到我这个弟弟。不行！这事我跟他没完。”

严寒说着就准备穿鞋去找老大算账，夏海还添油加醋的说道“严大哥，我是气不过你家老大那么好的条件还苛刻老人这才跑过来把消息告诉你，我们厂子愿意出200万的转让费，可你家老大眉头都没皱一下就给拒绝了，显然是人家价钱出的比我们高。商业竞争么，价高者得也没什么，可你家老大也太不地道了，连弟弟都瞒，又不是他的科研成果凭什么独霸转让款啊！”

“兄弟，你说的是，哥哥没啥报答你的，给你说个事或许对你有帮助。”严寒穿上鞋叫着媳妇准备去兴师问罪，拉着夏海走到墙角小声的说道“我爸爸还有一个师兄，都是一个老师教出来的学生，特殊时期的时候他老师给当成右派打倒怕病毒保不住，就分别交给两个学生，一个是我爸一个是他师兄，听说给下放到佛山的大布村，我寻思着他手里可能有你说的种毒，你不妨去问问，反正佛山离这儿也不远。”

听到这个消息夏海心中一喜连忙问道，“你爸那个师兄叫什么名字，有什么特征。”

严寒摇了摇头，“这还是我妈生前偶尔说漏嘴的，我爸在家里绝口不提这个师兄，我们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夏海还当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可谁晓得连对方的姓名都不知道，人海茫茫又到哪里去找，但不管怎么说总算有一线机会，夏海把心一横对严寒说“严大哥，等回头有了进展我请你喝酒。”

且不说严老二如何去找严老大弄得鸡飞狗跳，两兄弟在种毒转让价格上纠缠不休，把官司一直打到法院。夏海连夜坐车赶往佛山，中途还给董绪佳打电话通报这边的情况，让她注意纵横有什么动静。

整个松江也只有石纵横能干出这种劫胡的事，从严冬那里得知小鹅瘟佛山株给转让后，夏海有直觉是石纵横在背后搞鬼，他只是想不明白自己孤身一人来广州费尽心力才找到线索，何以给人捷足先登，难道对方还能先知先觉？

事实上夏海能想到佛山株，程昱这些年也一样没有忘记远在广州的严庆生，只是因为要维护自己的利益才没有引进小鹅瘟佛山株。程昱这种人成事不足败事却是有余的，夏海去广州的事情给他知道，程昱立刻意识到康牧要从佛山株上寻找突破口，向石纵横献计先下手为强。

孙克强从夏海那里偷到的小鹅瘟病毒英国株未能成功复壮，石纵横这边也开始着手搜集小鹅瘟病例，程昱虽然有瞒报之嫌但总算及时，孙克强依照程昱给他的地址先一步找到严冬，以80万的转让价格获得小鹅瘟佛山株种毒，卡住了康牧的脖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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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山肇迹于晋，得名于唐，距离广州不过一个小时的车程，最有名的当属黄飞鸿、李小龙，夏海没有心思瞻仰古迹找个地方住下后第二天直奔市档案馆，佛山这些年行政区划改革撤县设区，先后有许多村镇被合并，要想准确的找到大布村只能在官方档案上做文章，总算皇天不负有心人给夏海找到大布村的位置在西江下游的白沙镇。

白沙镇紧扼西江和北江交汇之地，因当地盛产白沙而得名，夏海赶到白沙镇的时候已经过了午饭的时间，随便找了一间饭馆要了碗馄饨一边吃一边和老板娘打听大布村。

“大布村啊，你算问对人了，我男人就是大布村的。”老板娘四十多岁脸上有些雀斑，虽说徐娘半老但也有几分姿色，夏海听她说知道大布村顾不上碗里的馄饨赶紧问道“村上有兽医么？”

“看你说的，我们这个地方养猪的多，养鹅的也多，怎么能没有兽医呢。”因为已经过了饭口，店里就夏海一个人，老板娘一边拿着抹布擦桌子一边和夏海聊天。

特殊时期都过去二十多年，夏海也不敢奢望严庆生那个师兄还在大布村，但他是兽医出身师承于文会这个水禽病专家说不准会给当地村民留下印象，所以夏海才有此一问，接着又补充道“我说的是特殊时期期间给下放到大布村的，看鹅病很厉害。”

“你让我想想啊……”老板娘纠结这眉头冥思苦想半天都不出一声急得夏海团团转，到底又还是没有啊。

“你说的是不是冯兽医啊！”老板娘猛然想起婆家村上那个成年与鹅为伍的老兽医，“六十多岁，个子瘦高瘦高的，一笑起来眼睛眯着，村里人都管他叫冯兽医，这些年从来从没人叫过他的大名。”

“就是他！”奔波辛苦这些天总算有了眉目，夏海激动的摩拳擦掌恨不得插上翅膀马上就飞到大布村，当面向冯兽医问道“老人家，你老师是不是于文会，你手里有没有小鹅瘟病毒佛山株啊？”

“有啊，后生你要干吗？”夏海坐在凳子上已经开始幻想与冯兽医碰面的情景喜得眉飞色舞，看得老板娘直挠头，这后生该不是精神不正常，不就是一个老兽医么，用得着他这样兴奋么。

正待要老板娘指路给自己，从远处跑来一个小伙子，边跑边喊“桂花婶不好了，你家小子给送进医院了！”

“什么？”桂花婶顿时就慌了手脚“怎么给送到医院去了，不是和人打架了！”

“不是，中午吃饭还好好的呢，吃完饭还没1个钟头就手脚发麻，到现在还没喘过这口气呢。跟他一起进医院的还有学校的好多学生。”小伙子跑到近前累得气喘吁吁。桂花婶扔下抹布转身就向镇医院跑去。

“大姐你还没收钱呢！”夏海站起身向桂花婶喊道，可人家儿子都进医院了哪还有心思收他三元的馄饨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