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山书院，甲院甲辰学堂。

夫子在讲堂上高淡阔论得兴高采烈，下面的十数位学子则是颔首晃脑，瞌睡打得也是热闹不凡。

“杨少，”坐在最后一排的马得草整个上午都觉着有点儿心烦意乱，不由抬手轻碰了碰正趴在桌面呼呼年夜睡的杨善少爷。

“又怎么了？”杨善眯缝着双眼抬起头来，一脸被人搅了好梦的不快之色。

“其实也没什么，”知道杨善就是这个德性，马得草漫不经心地轻声道：“就是老觉着有点儿心神不宁，尤其是在得知了太子、蜀王还有魏王他们三位殿下齐到杜陵的时候，弟这心里一直都着慌得厉害，，他们不会发现那件事情是咱们做的？”

“那件事情？是什么事情？”杨善装着迷糊，淡声向马得草问道：“得草兄，咱们有做过什么事情吗？本少爷只记得这几日咱们一直都在学堂用功书，一心想要借着杜荷的那册‘书精要’一飞冲天，通过来年科举呢，不是吗？”

“是是是，除杨少之外，不管在谁的面前，弟城市如此去讲，”马得草心下的烦绪难消，接声向杨善道：“可是，那件事情究竟结果是咱们做的，并且吏部的文书亦是弟从家父那里偷得，万一事情败露，那可不是一件事。”

到了现在，马得草已经开始有些后悔，怎么当初头脑一热，就承诺了杨善的要求，将这件事情给做了出来呢？

“后悔了？”杨善双眼一眯，语气颇为不善地轻声向马得草质问。

“后悔？杨少笑了，马某做事，还历来都没有后悔过。”马得草不着痕迹地轻摇了摇头，道：“弟现在只是有些担忧罢了，马虎那家伙直到现在都还没有消息传来，并且王晟那厮也好像忽然间没了什么声息，所以弟有点担忧，想着他们会不会是已经被人识破，让人给收押了起来？”

“被人识破给关押起来又能怎么样？”杨善轻撇了撇嘴，漫不经心地淡声道：“人是王晟所雇，钱是王府所出，即是真个失事，又跟咱们有什么关联？从头到尾，咱们可是什么都没做，最多也就是在醉酒的时候同王晟过一些连咱们都已经不记得是什么的话语罢了，就是杜陵县或是刑部查到咱们头上，无凭无据的，他们能奈咱们如何？”

“可是那道吏部公文，还有我的那个随从马虎，现在可都在杜陵县衙，”马得草并没有杨善想得那般开朗，皱着眉头在一边沉声道：“如果事情败露，此事必会牵涉到弟的身上，甚至于连家父城市受到波及。”

见杨善想要一推二六五，将所有的事情全都推到王晟的身上，马得草心中不由一寒，虽然王晟为人确是不为人所喜，能够落得这样的下场，马得草其实不会为他可惜什么，可是做为同样在这件事情之中出过力的自己，马得草却是不克不及不多去想想。

若是杨善也像看待王晟那样看待自己，将所有的事情全都推到他马得草的身上，而杨善自己则独善其身地在一旁躲着清闲，到那个时候，自己又该如何去应对？

借用杨善言才讲王晟时的话语，公文是他马得草所偷，公差是他马得草所派，跟他杨善又有半文钱的关系？要知道，从头到尾，他杨善可是什么都没去做，最多也就是在醉酒的时候同他马得草过一些连他自己都已经不记得是什么的话语罢了。

同样的辞，同样可以一推二六五地将自己踹出顶罪，杜陵县还有刑部的那帮人能奈他何？想到此处，马得草但觉着自己的身子一阵冷颤，他知道，事情真到了那一步，这种事情杨善绝对出。

他是前朝春阳公主遗子，是当朝皇帝的外甥，是皇三子蜀王殿下的亲表兄，有着这么一层皇亲国戚的关系在，谁能拿他如何？

“这有何难？”不知马得草现在心中所想，不过知道这厮心中定是已心有所惧，所以杨善直起身子轻声在一旁劝道：“现在就修书一封着人快马送至长安令堂处，就是误听传言，知有权势之后当街行凶斩杀幼童，故心有所愤，怕本地官衙心有所惧，不敢秉公执法，所以这才在一怒之下发出了这道公文。”

“好心办错事，这本就是常有之事，”杨善定声道：“即是事后有上差追究下来，最多也就是在口头上训斥一句，置一个查事不明，得事鲁莽之罪过，于令堂的前程无忧，贤弟无需太过担忧。”

“真会如此？”听上去却是瞒有事理，被杨善忽悠得有点儿头晕的马得草轻声询问道：“仅就这么一番辞，弟和家父城市相安无事？”

“这本就不是什么年夜事，”杨善轻声颔首，道：“若是贤弟实在安心不下，为兄这也修书一封，让杨方也同马常一起赶回长安，家父现在虽然不在官职，可是无论是在吏部还是刑部，也都能上一些话语，有家父从旁协调，可保令堂无忧”

“如此，那就有劳杨少，有劳杨伯父了”听到杨善此言，马得草这才算是安下心来，只要杨善没有置身事外，那这一切就还算是有所转机。

“自家兄弟，无须客套”杨善轻摆了摆手，故作言行必果之态，拿出一张白纸，顺势提笔落字，轻声道：“再，贤弟初为此事，本就是在为为兄出头伸手，现在出了问题，为兄自是不克不及将贤弟撇下，独善其身。”

“杨少高义，弟佩服”听杨善如此包管，马得草的心下更安，随声为杨善戴了顶高帽儿之后，马得草也开始砚墨提笔，给他们家老爷子写起书信来。

片刻之间，书信写好，待墨迹干涸，折叠整齐之后，全都装进随身携带着的信笺竹筒之内。

“贤弟没必要如此担忧，”将装好的信笺放于桌上，见马得草仍是一脸着急心有戚戚之态，杨善不由轻声在一旁宽慰道：“现在的局势未明，王晟还有马虎他们也不定就真个会被发现，这些书信，只是以备万全罢了，无须忧心。”

“嗯，杨少得是，”看着桌上的信笺，马得草轻声附言，道：“可能真是弟想很多了。”

正话间，外边钟声敲响，上午的课业已算是全部完结。

听到钟声之后，马得草整个人也都显得精神了一些，高声将呆在后面隔间的书僮马常叫到跟前，将桌上备好的信笺交至马常的手上并稍作叮咛，之后便扭头向一旁的杨善看来。看得出，在书信没有送出之前，马得草仍是有些安心不下。

“杨方，”见此马得草向自己看来，杨善淡声一笑，同样拿出一个信笺竹筒交由杨方，轻声叮咛道：“一会儿就同马常一起回趟长安，将这封信笺交由老爷亲启”

“是，少爷”杨方躬身轻应。

“少爷，”将信笺接过，并没有马上转身离开，杨方有些犹豫地轻声向他们家少爷回禀道：“从昨夜到现在，人一直都觉着有些不对，好像是有人在黑暗监视咱们，如果人现在离开，人所会有人对少爷晦气。”

“有人监视？”马得草心中一凛，不待杨善话，便在一旁插声问道：“可知是什么人在监视我等？”

“人也不太确定，”听到马得草的问话，杨方有些犹疑地轻声回道：“不过，人曾在周围见到过杜荒的身影，并且之前也听有听闻，是杜荒在黑暗统计昨日未去县衙请命之人名单，并着重探问了我家少爷还有马公子，以及其他几位与少爷交好公子的身世来历，想来就是杜府的人在黑暗隐窥。”

“杜氏的人？”杨善嗤声一笑，道：“也只会在黑暗干一些偷鸡摸狗的勾当罢了，他们既然想看，那就让他们去看好了，看他们能奈本少爷如何？”

“杨少，眼下他们像是已经起了疑心，”马得草可是没有杨善那般镇定，究竟结果这里面有他深涉其中，所以由不得他不去着急：“看咱们现在是不是也当出去避避风头？”

“避？为什么要避？”杨善淡声道：“避就是心虚，就是明其中定然有内情，咱们这个时候走，岂不更会加重他们的疑心？怕是不等咱们走出杜陵，就直接被他们给绑了送官了。”

“唯今之计，”杨善不急不徐地轻声向已经有点儿六魂无主的马得草道：“只有向长安求援一途，让杨方与马常即刻返回长安，只要长安事妥，咱们在杜陵也必无忧。”

“让开让开”杨善的话音方落，就听到学堂外间一片喧闹之声，不一会儿功夫就有一队十余人的县衙差役从门外进来，为首的一人高声喝道：“县衙办案，无关人等全部退避”

“来了”见到这些官差，马得草的身子一紧，猛地就是一个颤抖，却是杨善，挺了挺身子，仍是一脸若无其视地定神看着。

“杨善、马得草二人留下，其余人等可自行去留”捕头张栾圆睁双目，一脸凶神恶煞地朝着杨善两人看来，在他的身边，杜荒正一脸奸笑地为他指证着两人，至于杨善与马得草身边的书僮，则被他有意无意地给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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