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先卖后抢
作者:李癸铜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0296

金在田也笑:“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小时候的事嘛,有什么要紧,谁小时候没几件窝囊事我小时候……”张手美募地住了嘴,她可不知道原主的小时候,她刚才想说的是上辈子的小时候。

金在田饶有兴趣:“说说看,你上辈子的小时候是什么样子?”

张手美歪着头看他半晌:“你真的相信这么匪夷所思的事?”

金在田老实地说:“我想象不到。就是感觉你和以前不一样,不知道为什么你一说我就信了。”

他这么无条件地相信她,就像她无条件地相信他一样吧?张手美愣了一会儿,反正路还长着呢,慢慢讲吧。

“我上辈子是个孤儿,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不知道父母是谁,是孤儿院的院长在门口捡到我的,我们那个孤儿院被弃的孩子多半都是有先天性的残疾,最主要是这里,”张手美指指自己的脑袋,“智力无法像正常人一样,就是你们说的傻子,痴呆儿。”她长长地叹口气,“在那里生活的日子,是我最压抑和自卑的日子,他们基本上一辈子都不可能离开那里了,但我想,我是很有可能离开的,所以我很努力地读书,从中学开始寄宿,一直到考上大学,我知道我终于可以离开了……”

“读书?”金在田一双黑眸闪闪发亮:“原来你读过书,我说怎么那么快就学会认字了。”

“嗯,虽然字形有些不一样,但是能猜得出来。”

金在田有些不解,“孤儿也有读书上学的机会?”

张手美噗嗤一声笑出来,“那个世界里规定教育要普及,人人至少都是个秀才。”

“就是你说的大学?”

“到大学,至少相当于现如今的高中进士。”

女子也能考上进士科?金在田可是非常惊讶,他怔了半晌没说话,步子也放慢了一些。

张手美看见田间穿过一只野兔子,突然想起齐二郎问她的那个算学题,就拿出来说了。金在田算了半天,都是在凑数,就是分别假设鸡兔是多少,再用它来算头和脚,看加起来总数是不是题面儿上给的那么多。这样的笨方法要算到几时去于是张手美教了他如何列方程式,如何转变自己的思考方向,至少教了他两种解法,然后又谈到了九九乘法表,这个简单的乘法口诀,这时代的一个大人都不一定会,他们算东西都是凭经验。

金在田走这一趟是受益匪浅,至少九九乘法口诀他记住了,不由得对张手美刮目相看起来。要深究他为什么说她说他就信,他自己也深究不出来,就是内心里的感觉,以前的张手美只是让他当看,可是现在的张手美,一点那样的感觉都没有,甚至他觉得她是一个新认识的人,眉目样貌都不是原样,是全新的。

进城了,张手美与他别过,说要去三元楼找陈少爷,金在田于是先到药铺抓药。

他有很久以前的方子,但是不敢上一家药铺买,懂行的人一看就知道这方子是专治何种病症,如此引起恐慌可不行,他在城里生活了这多年,认识的人不少,要是别人一怀疑,一查证就知道是他家出的事。

金大娘千叮咛万嘱咐不可让别人知道的。

城东城西城南城北的跑了几个药铺才抓完药,走到来福街上的时候,他往来福赌坊看了一眼。

以前这里可是秀儿的爹经常流连的地方,有钱的时候能呆在里头七天七夜不出来,没钱的时候就抄着手站在外头抓心挠肺。他放慢了步子,看着太阳底下抄着手,背靠着墙壁,热切地瞧着路过的行人的赌棍们,在他们热切的眼神里,闪烁的是去偷去抢的疯狂念头。

他第一次见到秀儿就是在这来福赌坊的门口,秀儿在这里等她爹,巴巴地送吃的和碎银来,她爹不被打手扔出来是不会主动靠自己的双腿走出来的,他吃了饼子拿了钱还嫌钱少,一脚踹在秀儿的心口上。

这些事在眼前闪现,好像就是昨日的事一般。他说过秀儿,为什么要这么惯着自己的爹,秀儿只是抽抽噎噎地说只有这么一个亲人,不想失去。

她爹可没拿她当可亲的人来看,他打听出金在田是金记鞋铺掌柜的儿子后,竟然去那里撒泼要钱,说金在田糟蹋了他女儿,他要赔偿损失。这样一个人,金在田都没打算与他打第二次交道,他明明是帮秀儿,在他眼里就是糟蹋他闺女。他所谓的糟蹋无非是影响了秀儿不再盲目地惯着他赌博的行为。金大娘也看不起这样的人,最后还是陈府的人出面做了证人,金家出钱买他的女儿,以后与他一毛钱瓜葛都没有。

人的赌瘾深入到骨头里,就像天花侵犯身体一样,这辈子很难再好。

“走走走,先还上欠的几贯钱再来”

打手又推了一人出来,行人纷纷侧目,靠着墙壁晒太阳的赌棍们也一脸兴味地转过来瞧与他们同意遭遇的人。

那人如何肯走,哀求道:“再借我几贯钱,我一定能赢回来好不好?再借我几贯钱?”

打手像一堵墙一样堵在门口,更衬着这个浸yin了几日赌桌的人形容枯槁,打手的声音洪亮,“留你好手好脚的,有钱还上了再来信不信再欠着我们打断一条腿?都是熟客,老实告诉你,划不来……”

打手都知道再借一定输,金在田摇头,进了赌坊的人,有谁是赢了走出来的?

那人想扑上去,打手一脚蹬过来,他像纸片一样摔在大街上,他怀里有个东西滚出来,轱辘辘砊,刚好滚到金在田脚边。

金在田一怔,赶紧弯腰拾起,这不是张手美要找的银镯么?

他不由得回头看了那人一眼。

那人骂骂咧咧地站起来,狠狠地瞪着他,“拾了我的东西还不还来?”

一个如此落魄的人,竟然这么嚣张金在田本想拿镯子给他砸过去,但是看着银镯上熟悉的图案,突然想起——说不定他就是当初亲自抢劫张手美的人,张手美说有三个人,那就是说还有两位。金在田左右瞟了瞟,并未看见同伙。飞快地思量完,不与他置气,将银镯递到他手上。

门前抄着手的人也看见了,笑着道:“六狗子,有这么个宝贝还不去换点钱继续开战?”

六狗子吐了一口唾沫,没有好气:“管的宽”

金在田看他从前头的小巷子穿出去,于是不紧不慢地跟在后头,走了几条街,谁知一疏忽就不见了人,他迅速找了两条胡同,还是不见人,怎么突然就不见了?

忽然觉得身后一痛,赶紧跳开。方才是那六狗子拿着根长长的竹竿狠狠地打他的背,“你打我?”

六狗子上下挥舞着竹竿,一身戒备,“打的就是你你为什么鬼鬼祟祟跟着我?”

这人的警觉性如此高,看来真是经常干跟踪别人的事。金在田思付,定是捣不了他的老窝了,便想着拿到银镯就好,于是说:“我是在考虑要不要和你打个商量——你急着用钱,那镯子刚好合我的眼缘,不如你开个价?”

六狗子放下竹竿,左右看了一下,“你出多少钱?”

这银镯很轻的,用银不足,当初买的时候是两贯钱,已经这么多年了,品色也不好,如今最多不过一贯钱。

六狗子三角眼滴溜溜转了一圈,又看了看左右,“一贯钱就一贯钱吧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金在田没想到他答应得如此爽快,赌鬼卖东西不都是卖得又贱又急么,他也没多想,付过钱拿了银镯。

这银镯妙就妙在镂刻的图案上,他仔细又看了看一幅幅图……

从此处走出去必须穿过两条狭长的胡同,走到尽头的时候,金在田没注意,前头伸过来一根削尖了的竹竿,正面捅在他的胸前,他被那力量推得差点跌倒,出现在眼前的人蒙着头脸,样貌无从看起。

还好那竹竿又干又老,捅上来的时候开裂了,不然他被捅给穿膛过也有可能。

那人步步紧逼,金在田疲于后退,实在是想不到和什么人有过节,谁要与他为仇?

银镯从怀里掉出来,那人低头,想用竹竿拨过去,金在田忙伸手去捡,尖尖的竹竿一下子插在他的虎口上,鲜血渗出来。

见了血,两人都是一怔,那血滴到银镯上,金在田来不及将它揣在怀里,干脆顺势戴在手上。

这人的目的就是冲着银镯来的知道他买了银镯的只有那个六狗子,金在田瞬间明白过来……这人还真是可恶,原来干的是卖了再抢的活计难怪在卖镯子的时候总是先环顾左右

“六狗子?”

那人听到金在田这么叫了一声,越发疯狂起来,将他逼到角落。这里无路可走,是个死胡同。

角落里放着一排竹竿,金在田抱起来对着他扔过去那人抱着头左躲右闪,再定睛时,却不见了金在田

那人有些惊恐,看看头顶,再看看结实的墙壁,看看前头又看看后头,难道他会轻功?

金在田当然不会,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到了这么一个地方。这,这是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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