豺狼之举姐妹反目
作者:桥夕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8114

费贵妃站在高高的台阁之下,秋风送来不远处的宫殿中的宴乐之声。好半天,才有侍女小心提醒道:“娘娘,时候不早了,该出宫了。”

费贵妃知道孟昶不会来送了,心中除了黯然之外,莫名的多了一种释然。叹了口气,这才挥袖走下了台阶,带着宫女内侍往宫门走去。

“贵妃娘娘!”

费贵妃顿住脚步,好半天才缓缓转身,看向一身绯色长袍的赵匡义。“赵总管叫住本宫有何事?”

赵匡义看着费贵妃弯唇笑道:“国主知道娘娘要赴峨眉山礼佛,差遣小人带着侍卫护送娘娘上山。”

费贵妃一怔,朝孟昶正在寻欢作乐的宫殿看了一眼,才对着赵匡义道:“赵总管乃是国主身边的要人,本宫不敢有劳总管了。”

“娘娘何须自谦?小人不过是臣仆,娘娘乃是国主的宠妃,国主也是看中娘娘才让小人护送娘娘的。娘娘请!”赵匡义眼中闪过不知道含义的精光。

费贵妃见状,知道推脱不得,便挥袖上了宫门口的鸾轿。

一片梧桐叶随风飘荡,打着旋儿从帷幕下飞进了轿中。费贵妃伸出柔掌,接着了这片黄叶,目光中流露出几许的悲凉。好半天,才抬头看向薄纱帷帘之外的大街之上,百姓大多衣衫破旧,神情萎靡,不同于早年蜀国繁华时那种安乐之色。

叹了口气,费贵妃想到这几年里孟昶待自己的不冷不热,心中顿时有股茫然之感,蜀国国势凋零,自己又岂能置身事外呢?看了一眼骑着马的赵匡义的身影,费贵妃心中更是黯然,赵匡义,他也不是当年那个初时从中原到蜀地的男子了。

赵匡义骑着马心中却是在回想着那大夫而言,自己那活儿近来已经有好转趋势,照此调理下去,应该能恢复男人那功能。想到这两年吃下的那等让人只想呕吐的动物□做的药引,赵匡义就在心中一遍遍地想象着,孟昶有朝一日国破后被自己阉割的情景……至于费贵妃,这个女人生得花容月貌,跟着孟昶是暴殄天物,还不如跟了自己?

二日后,费贵妃一行人进了嘉州城,当地的刺史并不清楚费贵妃在孟昶宫中的受宠与否,自然是极力地讨好了,赵匡义这个总管自然也在被讨好之列了。(嘉州,即现今的乐山市)

“赵总管,这膳食用得还算满意?只望娘娘不要嫌弃这嘉州物事粗鄙了。”嘉州刺史赵孟筠笑道。

“赵大人客气了,娘娘虽然尊贵,但是最是体恤下臣的,你不必太过紧张了。”赵匡义看着赵孟筠道,“说来我们同姓赵,在下祖上乃是河北真定府的赵家,不知道大人祖上是?”

赵孟筠心中其实颇为看不起内侍阉人的,不过面上却是惊喜道:“想不到赵总管祖上乃是河北真定?在下家族不郭是赵氏寒枝罢了,唐末时先走自陇西逃至蜀中,便在属地生根了。”

赵匡义笑道:“大人太过自谦了,不论出自哪一支,大人与在下出自同族乃是事实,以后倒要多加亲近才是。”

赵孟筠眯着眼笑道:“总管言之有理,不如我们认为一宗结为兄弟?”为了仕途,便是同不看不起的阉人为兄弟,他也认了。

赵匡义目的达成,岂有不愿意的?

第二日里,赵匡义带着赵孟筠送上的东西,随着费贵妃上了峨眉山。他看着费贵妃对着那些金身大佛虔诚跪拜,看着殿堂中的香烟袅袅,即便他心中有许多的戾气,此时也有几分安然。

是夜,赵匡胤对着峨眉山月,迎着悠悠的山风,独自在一亭中喝着兑了鹿血泡了灵龟的酒,来蜀国已经六年了,也够了。孟昶啊孟昶,当你亡国的那一刻,就会知道,我赵匡义是如何地痛恨你了。

不久听到一阵笛声传来,赵匡义以怔,随即向笛声处走去,吹笛子的人果然是费贵妃。

“娘娘好雅兴!”赵匡义看着月下吹笛的费贵妃,眼中有瞬间的惊讶,随即恢复平常。

“赵总管也好悠闲。”费贵妃放下笛管,淡淡道。

“娘娘可要用酒解愁?”赵匡义听出那笛声中的忧愁,也不避讳直说了。

“酒当真能解愁么?”费贵妃脸上闪过讥诮的神情,看了一眼赵匡义道,“在说了,赵总管乃是国主的信臣,皇太子殿下的良师益友,有怎么会烦恼?”说完,招过一边的侍女,披上披风准备离开。

赵匡义脸上闪过怒色,一把拉住费贵妃,冷声对侍女道:“我又和话和娘娘讲,你下去!”

那侍女看了看费贵妃,有看了看赵匡义冷厉的目光,抖瑟了□子,不敢再看费贵妃,匆匆出了亭子。

“赵匡义,你太无礼了!放开!”费贵妃脸色气得发白,瞪着赵匡义道。

“这要是无礼,那一会我要做的事情算什么?”赵匡义冷笑着道。他自觉对费氏记忆足够的有心了,这几年里若非自己小心照拂她一二,她以为她还会被孟昶记住么?

赵匡义看着费贵妃,想起自己这几年的憋屈,一把扯住她的头发,使她的头高高仰起,他对着那红唇就亲了下去!

费贵妃不停的挣扎,心中惊惧,好不容易对着那伸入口中的长舌咬了一口,才被稍微放开,她忙推了一把赵匡义怒道:“想不到你居然对我抱有这等龌龊心思?可惜,你如今不过是一个阉人!”

赵匡义闻言,心中的火气土地冒了出来,冷笑道:“阉人?我就让你尝尝厉害!你以为只有孟昶那老东西是男人么?”他一把扭住费贵妃的胳膊,扯上她身上的披风,不顾她的挣扎将她的衣服剥了个干净。

“住手!畜生!住手!我一定让国主杀了你,杀了你……”

赵匡义一巴掌挥过去,将费贵妃打得不能再寒叫,压在她身上脱起了自己身上的衣服:“杀我?你以为孟昶还有几天好日子郭?告诉你,他将什么都不是,而你,注定是我赵匡义的女人!”

……这番挣扎,并不是无人知晓的,不远处的台阶下的草丛里,费贵妃的两个侍女正瑟瑟发抖着,她们俩对面站着的,是赵匡义的亲信内侍刘楚,正一脸□地看着两个侍女。

待到满月被一缕不知何处飘来的乌云遮住,费贵妃的痛苦挣扎声才消失。

“刘楚,走了!”赵匡义系着腰带,瞟了言两个侍女道:“你们刚刚听到了什么?”

两个侍女扑通一声跪下道:“回总管,奴婢什么都没有听到。”

“很好!”赵匡义拍了拍其中一侍女的脑袋,很是温和的道:“我最喜欢这样懂事的丫头,不懂事的,这峨眉的山崖下定躺着不少呢,你们一定不会同她们作伴的对不对?”

“对!对!我们一定听话!一定不乱说话,我们什么都不知道……”那两个丫鬟却一定也没有感受到温暖,只感到了冷和惧怕。

待赵匡义和刘楚走了,两个侍女才从地上爬起来,往亭子去了。

费贵妃感觉自己像做了一个噩梦,身上痛,心里更痛!眼泪不停的流着,赵匡义,我一定要杀了你,一定要!这件事情的告诉国主,赵匡义不安好心,一定要治赵匡义的罪……好半天她才挣扎着扯过一边三国的衣裳,手颤抖着套在身上。

“娘娘!”两个侍女看着费贵妃的样子,忙上前帮忙,待看清她身上一片片的青紫淤痕,对赵匡义更是怕了。

费贵妃只是面无表情的看了这两个侍女一眼,就任她们打理自己。她们惧怕赵匡义,便背弃了自己,莫非她们以为自己还会留她们在身边?费贵妃回到了房里,一夜在痛恨和愤怒中辗转。而赵匡义则为自己多年,终于恢复了男儿雄风欢欣,第二天一早便下山去了嘉州城,找了娘子再试试,谁知道,对着那些个千娇百媚的女子,他的□毫无动静!这让他又是奇怪又是沮丧。就在他想着要不要再找费贵妃试试的时候,成都宫中来人,传来了孟昶的旨意,让他速速回成都,有大事要商议。

赵匡义无法,只得留了费氏一行人在峨眉山,他则随着传旨的黄门回转了成都。

“不知道是什么大事?这般急切?”

“不瞒赵总管,听说是中原周国对荆南用兵了,国主正苦恼着,如何回复荆南的求救呢!”

赵匡义一愣,心中大喜,中原对荆南用兵,说明大战马上就要来了,待荆南平定,指不定周帝的目标就是蜀国?

“丰哥才十三岁,我真是有些不放心他随着大军出征啊!”周宪看着郭荣,忧心道。

“这次领兵荆南的前锋大将之一,就是阿久,有他在,丰哥不会有事的。再说了,他若不趁机慢慢在军中打下基础,以后继位时,难免会引来他议。”郭荣安慰道。

周宪知道郭荣的话是对的,但是作为一个母亲,她如何不担心初上战场的孩子呢?

“前世赵匡胤借湖南之事为名借道荆南,然后一举平了荆南和湖南,如今想来,时机运用着实不错。”郭荣想了想道。

“所以你就接着这三年藩镇大动之际,让赵匡胤自涿州移镇山南东道?你倒是物尽人用呢。其实仔细说来,也没有了不起的,时势造就罢了。说起来,你们这些男人啊,像是阿久,他虽然才做父亲没多久,但是这京中就呆不住了,你们男人是不是拘在这四方城中就不舒服?这次,你没有能去亲征,是不是心中也很遗憾的?”周宪看着郭荣问道。

“你不要胡思乱想了,我是皇帝不是将军,之前的几次亲征,都是迫不得已的。如今荆南和湖南,那里值得我亲自去呢?”郭荣笑道,虽然他自己清楚,他想多些时日陪着周宪确实也是原因之一。

“之前两个孩子出生,我都不在你身边,这个孩儿出生,我定不可以再错过了。”

周宪一笑:“你这话可不能让宁哥和望舒听去啦。说到宁哥,他自从知道丰哥要随着阿久和禁军出征,也闹过不停,真是让人头痛。”

郭荣笑道:“四方还有不少战事,总有他上战场的一天的。”顿了一顿随后道:“前些时日江南奏事院里递上奏报,李煜请封周家三娘子周氏为虢国夫人的称号。”

周宪以愣,随即惊道:“周宝?她今年不是才十三岁,虚岁也不过十四岁么?而且周宣怎么会允许李煜这样做?”

郭荣笑了笑,关切地看着周宪道:“之前我瞒着你怕你多想,如今你孕期满了三月,御医也说你身子大好了,我这才告诉你。那首‘刬袜步香阶,手提金缕鞋。画堂南畔见,一向偎人颤’的诗句还是在金陵传开了。圣尊后钟氏为李煜的几个弟弟选妃,周宝趁着几个机会同李煜相会。”

周宪叹息了一声,对着郭荣道:“都这么多年了,我早就不将李煜其人其事放在心中了。他这个人,是永远都改不了那优柔寡断的习性地。至于周宣,她大概比前世的我更加坚定吧,周宝那抹子野心大概是很难得逞了。”

郭荣点点头:“是啊!我听金陵的细作回报,你那小妹果然是个有心计的,不论狠辣,周宣并不是她的对手。”

“周宝的心计确实很深,但是再深的心计,在绝对的冷酷面前,还是不堪一击的。”

像是为了应验周宪这句话,此刻的周宝、周夫人两人正跪在周宣面前,母女两个满脸都是泪,嘤嘤地哭过不停。

周宣轻蔑地看了周宝一眼道:“妹妹哭什么哭?你这不是如愿以偿了么?虢国夫人请起吧,我可不敢委屈了你,免得国主说我没有容忍之量。”

“姐姐,你打我骂我吧,我也不想的。我之前并不知道他是国主,待我知道的时候,妹妹已经是他的人了……姐姐,你可以打我骂我,但是不要生国主的气,他也不想伤害姐姐的,都是妹妹的错,妹妹这就和国主说去,不做什么虢国夫人,妹妹愿意一生与青灯古佛为伴……”

“娘娘!嘉敏是你一母同胞的亲妹子啊!她还不到十五岁,若是真让她一生与青灯古佛为伴,她这一生也就完了呀!再说,她也不知道同她相会的是国主啊?所谓诶不知者不罪,娘娘,事情已经这样了,你就接纳她把,她总会害坑你,相反还能做你的帮手。”

“不会坑我不会害我?”周宣冷笑了一声,心中尽是怒气,“抢自己姐姐丈夫,莫不是坑姐姐害姐姐?反而是帮姐姐了?好,要我接纳她也不是可以,荷香,将药汤端上来!”

荷香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汤进来了。

周宣指着那碗药汤,对着周宝道:“你喝了那碗绝嗣汤,我便原谅你接纳你,还会处处的护着你!”

周宝一颤,心中大恨,却知道,眼前的情形容不得她犹豫,想到已经遣人偷偷向李煜送信去了,便不顾周夫人的阻拦起身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不要啊!琅嬛,你怎么这么恶毒?嘉敏是你的妹妹啊!我怎么生出你这样狠毒的女儿来啊……”周夫人眼看着周宝喝了那碗汤药,心中大急,这几句怨恨言辞便出来了。

“你们这是做什么?琅嬛,我不是同你讲过,是寡人情不自禁污了嘉敏的名节,她是你的亲妹妹,性情温和仁孝,如今却因寡人的原因让她进宫,是寡人对不住她,你如何还要为难她?”李煜匆匆进来了,看见周宝脚边的药碗,再看周宝满脸的泪,顾不得其他,忙抱着周宝,对着周宣怒声道。

周宣冷笑地看着李煜道:“我为难她?敢问国主,我是否是你的结发妻子?是否有权管理这后宫一应女子?她既然已经是你的人了,就不是在我的妹妹,而是同这后宫中大小女子一样,被我看管着。但是谁叫我还是念及同胞姐妹之情?想着嘉敏年岁尚幼,才来天葵不久,要是这早怀孕了,对她来说并非是好事。所以让她喝了避子汤。母亲是太过着急妹妹了,也没有听我的解释,就以为我要害妹妹。”说着也留下了委屈的眼泪来。

周夫人同李煜都有些不好意思,虽然还是有些怀疑周宣的动机,但是这番说辞却也在理。

周宝是最会看人神色的,忙自李煜怀中出来,跪在周宣面前叩头哭道:“妹妹就知道姐姐最是善良宽厚不过的,妹妹多谢姐姐成全,多谢姐姐……”一连磕了好几个头,被李煜扶起才作罢。

李煜自觉自己瞒着周宣同周宝来往,有些伤周宣,此时又误会了她,便安慰了周宝了几句后,让周夫人同她离去了,他则留下来陪着周宣。

“呕……”周宝一回自个的住处,就弯着腰死命吐了出来,唬得周夫人一跳。

“嘉敏,快让人去传太医来瞧瞧!”

“阿娘,不能传太医的。”周宝差点没将胆汁吐出来,却也只吐出了一点药汁。让几个侍女去了外间,她蔡扑进周夫人怀中痛哭起来:“阿娘,刚才我真害怕啊!姐姐为何要那样狠呢?我真不是故意的啊……”

周夫人抱着周宝也陪着流泪,看着哭得好不悲惨的小女儿,再想到大女儿一向的手段,她狠了狠心,凑近周宝的耳边,说出了周宣当年同李弘翼的秘事来。“你记住,这件事情不可以告诉其他任何人,阿娘告诉你,也是为了你有一件自保的依仗。你要记得那是你姐姐,否则,害了她你同她一母同胞,也没有好处的。”

周宝心中大跳,面上还是懦懦应了:“阿娘你放心吧,我始终记得我姓周,同大姐姐都是阿娘你的女儿。”

周夫人这才心中大定。

金陵的后宫风云,丝毫没能影响外间的大势,显德九年九月,武平节度使周行逢病死,他十一岁的儿子周保权继位。衡州刺史张文表不服幼主,乘机发动兵变,率大军攻占了,兵临朗州城下。早在显德初年的时候,湖南周家就向汴梁称臣纳贡,那个武平节度使的称号便是郭荣赐封的。周保权以此为由,上表汴京,请求周帝派兵讨伐张文表。

十月初,大周刚刚上任不久的山南东道节度使赵匡胤为湖南道行营前军副都部署,殿前司都指挥,淮南节度使周岭为湖南道行营前军都部署,枢密使张昭为监军,率大军兵助攻湖南讨伐张文表。周军借道荆南之时,周岭率数千骑兵,攻占江陵城,南平王高继冲出城投降,荆南亡。

“殿……欸,郭四郎,该回营啦!不然将军又会责怪我等的。”一身着禁军战袍的士卒在丰哥背后言道。

“哎,韩正,你说这荆南打得是不是太过容易了?这样下来,我岂不是只能做小兵了?”丰哥有些遗憾,之前攻打江陵城,他才随着其他的士兵射了不到十支箭,高继冲就出城投降了。

“怎么会?俺可是听老兵们说啦,湖南那边可比荆南难打呢!”韩正摸了摸头笑道。

丰哥却眯着眼睛笑了,虽然湖南有难打一点,但是他也不一定往湖南去呢!

十月中,赵匡胤带领大军自鄂州入楚地,而阿久则带着禁军及鄂西数州之兵自江陵沿着长江而上入蜀,同时凤翔节度使,坐镇山南西道的王彦超,则率大军自攻打剑门关,想从剑阁入川,以做双面合击之势。而丰哥,自然也在阿久的大军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