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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彩娟，她，她是……”徐柒吱吱唔唔的，说不出话。

柳叶乌篷船的宽度不到一米，两条船并排相靠着，陈彩娟能够看到徐柒船头的破竹篓里，盛着条正欢乐得摆着尾巴的锦鲤。陈彩娟顿时变得火冒三丈，“这荷塘里的锦鲤，村里的人都不允许动，你，你，你竟敢……”

陈彩娟看眼仍然安安静静坐着的林夕，指桑骂槐道，“你竟敢捕捉来，送给一个陌生的外来人！徐柒，老天爷会惩罚你的！你爷爷的腿脚始终不好，就是最好的证明！”

“不要说啦！”提及他的爷爷，徐柒大吼一声。

不知道，是不是徐柒的吼叫声惊了荷塘里的动物，青蛙们开始在荷叶间跳来跳去，锦鲤们也纷纷跃出水面，在阳光地照射下金光闪闪的，煞是好看。徐柒和陈彩娟没有注意这些奇景，而是把目光投向了荷塘入口处。

有只红色皮毛的猫，正朝着他们奔来。

猫轻轻巧巧的在荷叶间跳跃，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发现它的毛，是很纯正的火红色，皮毛油亮又漂亮。猫跃上徐柒的柳叶乌篷船，瞄见林夕，突然一个纵身，扑进了林夕的怀里。林夕看着她怀里正扭动着的小身体，这才发现不是猫，而是只狐狸。

只不过，这只红毛小狐狸的脸骨往后折，鼻梁骨断裂成好几截，原本应该是蓬松漂亮的大尾巴，似乎被人剃断了毛，还有一截是被人残忍地剪断的，伤口才刚刚长好，新的皮肤还是那种鲜血欲滴的红。

刚才它跳得轻巧，竟然没有看出来，小狐狸还有只后腿是跛的。

许是能变身为动物的缘故吧，林夕伸手抚摸着小狐狸新新旧旧的伤口，眼眶里盛满了泪珠儿。剥了颗新鲜的莲子，喂到小狐狸嘴边。小狐狸欢快地嚼着，嚼得莲子的汁水儿四处飞溅，两只前爪攀着林夕的短袖，小身子扭得欢。

林夕剥莲子的速度，根本赶不上它吃的速度。

“看来，小狐很喜欢你！”徐柒蹲下身来，想摸摸小狐狸的漂亮皮毛，却被小狐狸一个侧身躲避了过去。徐柒有些失望地站起身，把盛着锦鲤的破竹篓系在腰间，抽出他方才绑在船边的竹篙，开始撑离荷塘。

林夕抬起头来看了一眼，陈彩娟已经撑着船离开。

徐柒看到林夕的动作，好心地解释道，“这只小狐狸名字叫小狐，是老村长养在村里祠堂的。如果小狐喜欢的话，你不仅可以来荷塘捕捉锦鲤，甚至还可以进村里的祠堂。”

“为什么？为什么这里不开发成旅游地？”

格晴镇的风景很漂亮，绿树红花，小桥流水，白墙青瓦，而且那些凌驾在清澈见底的河流上方的石拱桥，各具造型，大大小小数不尽数。刚才一路过来，包括现在，林夕都没有看见人，这样的宁静和静谧，仿佛是仙境。

前世时，林夕虽然很少出门，但很喜欢翻阅旅游杂志。格晴镇这座风光旖旎秀丽的古镇，她根本没有在杂志里翻到过。

徐柒轻轻叹了一口气，脸色很暗，“十年前、七年前和五年前，都有人想过，想要把这里开发成旅游胜地。不管是村里人，还是外来人，有这个念头的都遭受到了严重的惩罚。他们的身体被撕裂成数块，扔在了荷塘边缘。”

“你是说，那些尸体块最后被扔进了荷塘……”林夕探出船篷，伸手一撩沁凉的水，用舌头舔了舔粘在指尖的甘甜的水珠子，笑着望向徐柒，“尸体块做了肥料，然后他们的血，混在了荷塘的水里，你这是在讲故事吧！水很甜，真的很甜。”

“我没有在讲故事！”徐柒死死地盯着林夕的脸。

林夕笑了笑，“好，我相信你！你说的话，是真的。”

“你，你这模样根本是不信！”徐柒恼怒地转过头。

“格晴镇虽然叫做镇，规模却只是一个村，一个人口稀少的村。村里的所有人都不事生产，因为每天的三餐，都可以去老村长家里领，村里的孩子，如果能靠近外面的学校，可以从老村长那里领了学费和生活费出去读书。

不过，必须立誓，不把格晴镇的任何事透露出去。村里的其他人，是不允许离开这个镇的。你若想要离开，可以，离开以后就不能再回来。

容源公司的人能够在这里取景拍摄，是因为穆易的歌声打动了小狐，老村长才同意的。不过他们得借住在老村长家里，因为老村长要看着他们，防止他们在镇里四处乱走，惹出些不该惹的事儿来。”

徐柒给林夕讲了一路，关于格晴镇的事。

林夕抱着小狐狸站在某幢两层砖瓦房前时，见到了那位传说中的老村长，是个精神矍铄的白眉白胡子老头，看得出来，是位身手很好的练家子。

某个念头，开始在林夕心里成型：徐柒刚才提到的那些人的性命，或许就是被这位白胡子老头取走的，还顺便把尸体埋在了荷塘里当荷花的养料，还能吓唬住有同样念头的其他人，真的是一举两得。

小狐狸一进砖瓦房就没了踪影，穆晓红和几位助理在厅堂里等林夕，看着林夕进来，穆晓红笑着迎上前，“小夕啊，玩得开心不？小易易刚才闹别扭了，今天傍晚的拍摄行程已经取消了，你可以好好的休息下，你的房间在二楼南面……”

穆晓红回过头，朝着某位助理喊道，“陈姐，帮我个忙。帮我带着小夕去她的房间，再去跟厨房里的师傅说声……”穆晓红转过头来，拍拍林夕的肩膀，“小夕，你喜欢吃什么菜？只要你说的出来，这里的师傅都能做出来！”

“清淡一些，两菜一汤就可以了。我没有忌口的。”

穆晓红笑着捏捏林夕的脸颊，“小夕啊，你比小易易好养活。”

林夕推开房间门，意外地发现小狐狸就在她的房间里。小狐狸似乎很通人性，乖乖地趴在床中央等，瞧见林夕，抬起头来喊了几声，又趴了回去。

房间就是招待所的格局，有几本书有两份报纸，有部老旧的收音机。

林夕吃饭的时候，小狐狸趴在她的手边，林夕喂什么，它就吃什么，不胡闹不捣乱，乖巧得很。吃完饭后，林夕伸手拍拍小狐狸的脑袋，轻声说道，“等天黑下来，我给你把伤口治疗好了，好不好？”

小狐狸像是听懂了林夕的话，点了点狐狸头。

等林夕变身为猫后，给小狐狸做全身检查时才发现，小狐狸的伤口，比她原先发现还要重。其他三条腿都折断过，不过骨头接得好，没有跛。小狐狸的腹腔里，还有三颗怀表式特工手枪的子弹，那种米粒大小，两头尖没有前后的子弹。

给小狐狸治疗好后，林夕虚弱地趴在薄被，喘着粗气。

小狐狸欢乐围着房间转了几圈，突然叼起林夕后颈，跳出了窗户。它趴在围墙，把身板的猫样林夕甩到背上，开始沿着围墙迅速奔跑起来。

今晚的夜色很黑，没有星星没有月亮，还有较浓的雾气。格晴镇砖瓦房的窗户玻璃，还是那样式样老旧磨着花的，窗玻璃里透出来的灯光很昏黄很昏黄，不仅没法改善原本就低视野，还弄得更糟糕了点。

带着林夕的小狐狸跑得很快，更加难以被发现。

林夕发现她缓和过来时，小狐狸停在了一片竹林里。

“贪玩的小狐，你终于回家了。”是个好听的声音。

很快，林夕见到了声音的主人。是位跟徐柒差不多年纪的少年，黑发黑眼，高挺的鼻梁和深邃的眼眶，还有漂白的肤色，使得他看起来有几分欧罗巴血统，穿着件质地上好的银灰色丝绸睡袍，一双人字木屐。

少年弯下腰来，伸手抱起小狐狸，这才发现了站在小狐狸旁侧的林夕，“原来，你是出去找朋友了！怎么，不想理我了？小心我把你关黑笼子里……小狐，你怎么摆脱了你的糟糕样，恢复到了原先的帅气？”

赶紧把手里的应急灯提起来细瞧，少年瞧见小狐狸的脸，已经恢复了狐狸该有的模样，那只后腿也不跛了，高兴地再次蹲下来，用两根手指头捏着林夕的后颈，另一只勾着应急灯的手，捏捏鼻子扯扯耳朵，又拽了拽林夕的尾巴。

终于，少年意犹未尽地停止了玩弄，笑道，“你跟我的小狐一样可爱，真想直接去跟你的主人讨要过来。只要进了格晴镇，所有的东西都是我的，没有我得不到的。”少年扭过林夕的猫头，迫使她的翡翠眼珠子望着自己，“不过你的主人治好了我的小狐，我就暂时放过你一回。”

少年让林夕胡乱晃动的四爪能够着地，却没有松开捏着林夕后颈的手，伸手从睡袍口袋里掏出个做工精良的金铃铛，系在了林夕脖颈，“我越看啊，越觉得你可爱得让我舍不得松手，回去记得告诉你主人吧，出个价位，我明后天就去把你买回来，跟小狐做个伴。”

林夕终于挣脱开了少年的钳制，循着气味，撒开四爪。

身后少年狂妄的笑声，到林夕回到房间时，似乎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