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过堂
杨三怎么想怎么觉得事情发展的方向很诡异，这襄阳王能跟庞籍勾搭到一块儿，他不觉得稀奇，也没把这件事太放在心上。虽然说庞籍这些年头上始终顶着个“奸臣”的帽子，可是杨三却是知道，这老东西也就是把权势利益看得重了些，私心也重些了，小打小闹的玩玩儿也还罢了，真让他去干出点什么动摇国本的事，这庞籍还真没这么缺心眼儿。
所以，在探出了这回在这通敌卖国事件的背后推泼助澜的几方势力里有庞籍一份之后，杨三就很是松了口气，觉得这回顶多也就是过程艰难点儿，但最终结果绝对不会太离谱。
可是他这边都还没把头绪理清呢，这一大早上的居然就听说了柳眉被牵扯了进去的事情，这么一来，杨三可就淡定不下来了。
杨三早就知道柳眉已然被很多人在暗中观察着，可是他却料不到这么快就会有人想拉柳眉入局。他也想像不出，此时拉柳眉入局，对方所图谋的到底是什么。
不管怎么说，本来轻松的心情，到底是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而沉重了起来，他这会儿也没那闲心稳坐钓鱼台了，当下就叫了人备马，直奔刑部。
柳眉随着赵祯从车辇上下来之后，一抬头，正看见杨三端坐在刑部对面的一座茶楼里。即使有赵祯陪在身边，可是在看见杨三的那一瞬间，柳眉还是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在这种时候，她还是觉得杨三可靠点。悄悄地冲着杨…了点头，柳眉才拢了拢衣襟跟着赵祯一起进了刑部。
柳眉这还是头一回进刑部，刑部的大堂给人的感觉倒是比开封府的大堂更阴暗一些，一进来柳眉就觉得后脖梗直发凉。快步迎出来的一溜官儿，柳眉就没一个认识的，不过她也并不在意，她来这一趟也不是来认人的，只是为了把自己给洗干净，虽然这个目标估计很难达成。
一圈人跟赵祯和赵元俨见过礼之后，赵祯就抬步在正中已经安置好的位置上坐了下来，安抚似地看了柳眉一眼，才示意主审展昭通敌卖国一案的刑部侍郎可以开始问话了。
这李侍郎自打听说皇帝要来旁听之后，就直觉得头重脚轻，又见柳眉跟皇帝很是亲昵地同乘一车而来，他这会儿还真不知道这话要怎么问了，求助般地看向了八王赵元俨。
赵元俨也是窝了一肚子的火气，一见李侍郎那副手足无措的样子，顿时双眼一翻，冷哼了一声，说道：“李侍郎，陛下看重于你，才命你主审此案，你可不要辜负圣恩呀该怎么问就怎么问，怎么？难道你已经昏馈到连问案都不会了吗？”
李侍郎被赵元俨几句话给吓出了一头的冷汗，偏偏两座大山在顶上坐上，他是连擦都不敢擦，大冷的天儿冷得他手指都直哆嗦。等着旁边的师爷看不过眼，替着他斟了杯热茶压了压惊之后，他才算是能坐稳当了，陪着几分小心地看了看站在堂前的柳眉，硬是没敢提让柳眉这“草民”下跪的事，轻声细语的问道：“堂下之人可是展昭挚交，柳眉？”
柳眉眨了眨眼，“展昭挚交”——这个词儿她还是头一回听说，不过感觉似乎还算不错，再说了，她跟展昭的感情也算深厚，大约也当得起“挚交”这俩字儿吧？不过，这也没人给她发个什么挚交证书之类的东西给肯定过，她这么自认的，算数吗？于是，柳姑娘迷茫地眨巴着眼睛，带着点犹豫地点了点头，说道：“在下的确便是柳眉，但是这个是不是展昭的挚交这件事，在下也不能太肯定……请问一下，这个挚交的界线是怎么界定的？”
李侍郎很想吐血有木有？这都问的是什么问题呀——他强压着心底的郁结，说道：“这倒是本官的不是了，这‘挚交’一说确实难予确定，那本官就换个说法，你可是与那展昭熟识？”
“啊。”柳眉扔了这么一个语气助词出来之后，掰着手指头算了算了，好一会儿才一脸纠结地说道：“在下与展昭认识了也有一年多了，刨去各分东西的时间之外，倒也相处过三两个月的时间，这应该算是熟还是不熟？”
认识一年多，相处过两三个月，这算是熟呢？还是不熟呢？李侍郎顺着柳眉的诡异思路想了一圈之后，才发现居然又让柳眉给带到了沟里去了，脸色顿时就难看了起来，眼角的余光在赵祯和赵元俨的脸上扫了两圈之后，发现这两位都没注意到他跑神儿了，才定下来心来，接着问道：“既然你与展昭相交一场，可曾听他提起过一个叫做‘夏长安’的人？”
柳眉继续维持着那一脸的迷茫，她这回是真的迷茫了，这个什么“夏长安”她可真是一星半点都没有听说过……她一边摇着头否认，一边不解地说道：“这莫名其妙地把我找了来，又问我这么多莫名其妙的问题，大人是不是也该跟我说说这都为了什么呀？您这没头没脑地乱问一通，我就是有心想提供线索帮忙，也不知道该从哪儿下手不是？”她一副好市民的样子，颇有些报效无门的意思在里头地看着李侍郎，想讨一个说法。
“这个……”李侍郎又开始拿不准该怎么应付柳眉了，于是再度悄悄地朝着赵祯和赵元俨看了两眼，发现赵祯倒是对柳眉的话没什么反应，可是赵元俨显然对柳眉这话很是反感，当下干咳了两声，说道：“案件相关，不宜透露与外人知道……”
柳眉低下头撇了撇嘴，低声嘀咕道：“问我话的时候怎么没嫌我是‘外人’？这会儿我倒成了‘外人了’……那还叫我这外人来干嘛？……”
赵元俨本就看见李侍郎问来问去的不得要领，正感觉不耐，再见柳眉在底下小声嘀咕的样子，不免就有火上添油之嫌，重重地一巴掌拍在了几案之上，怒喝道：“公堂之上，岂是你窃窃私语之所？若是有话要说，便大声的说出来，这般小声嘀咕，像什么样子？”
柳眉本就被赵元俨拍桌子的声音吓了一跳，再一听他那话，不由得翻了个白眼儿，说道：“在下方才是在念叨，既然侍郎大人说这案件相关，不能透露给‘外人’知道，那还叫了我这‘外人’到这大堂上来做什么？在下一介‘外人’，参与其中，实属不妥……”他越说声音越小，最后那句“告辞”终究是赵祯凌厉的眼神注视下给咽了回去，没敢说出来。
可是即使如此，赵元俨也照旧被她气得够呛，当下站起身来，对着赵祯一拱手，说道：“陛下，此事尚待详查，这柳眉就暂时交由刑部羁押……”
“凭什么呀？”没待赵祯说什么，柳眉先乍毛儿了，就问了那么几个不是问题的破问题，就想把她给关牢里去了？天底下还有她这么倒霉的人了吗？她这会儿也顾不得什么凌厉的小眼神儿了，抬头直视着赵祯，同样用眼神明白无误地告诉了赵祯，要是他敢把她给扔到刑部，那后果……绝对的是要“自负”的
赵祯无力抚额，狠狠地瞪了李侍郎一眼，然后陪着笑对赵元俨说道：“皇叔，你们就这么没头没脑地把这柳眉传了来过堂，折腾了半天，朕都还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这事又究竟是怎么跟柳眉扯上了干系的？便是要羁押于她，好歹也要给出个说法吧？”他跟着跑来这一趟，所图的也不过是一个详情，可是赵元俨硬是咬紧了牙关，一个字都没多说，以至于到了这会儿，他这个皇帝也还是跟柳眉这个当事人一样，一头雾水，根本摸不清南北。
赵元俨咬了咬牙，近前了两步，躬身对赵祯说道：“陛下，请后堂说话……”
赵祯一愣，不过这堂上的的闲杂人等也确实多了点，于是便点了点头，朝着柳眉一招手，便想带着她跟赵元俨一起去后堂听“故事”。可是赵元俨本来请了赵祯去后堂，想避着的人就是柳眉，哪里还肯让赵祯带上她，当下便伸手一拦：“陛下，此事不便‘外人’知悉”
柳眉本来都已经笑眯眯地跟过来了，结果一听到赵元俨再次把“外人”这个标签贴到了她的脑门上，当下就怒了，眼皮儿一翻，正想说话，却被赵祯眼急手快地给拦了下来，好生地哄了她几句，才把她留在了大堂上，然后赵祯才跟了赵元俨去了后堂。
这两位一离场，李侍郎大松了口气的同时，也立马很有眼力架儿地叫了衙役搬了桌椅请柳眉坐下，什么茶水糕点的上的也快，倒也很快地安抚住了柳眉。
柳眉虽然一脸平静地坐在那里喝着茶、吃着点心，可是这心里却是半点也不平静，她不停地回忆着，这个姓“夏”的究竟是什么人，虽然她说是没听过，但是却不知为何总觉得这名字好像有点耳熟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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