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作者:颜离非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8448

红|袖|言|情|小|说<span>咸阳死牢。(看小说就到叶 子·悠~悠 www.YZuU.CoM)

最底层阴暗潮湿的牢房传来细细的哭声,死牢里这样的声音听的多了,狱卒们也就见怪不怪了。

吴庸还是工场里那副愁眉苦脸的样子,深叹一声,“莫哭了,我老了,早死晚死都是一样的,你还年轻,往后的日子,你好好过吧。”

镜氲哭得两只眼睛桃子也似,抽抽搭搭的说:“你为什么要帮我?我只会惹事,什么用都没有。”

“盟主死前嘱咐我好好照顾你……燕姬王族就剩下你一个,日后保重,不要再做傻事了。”

“怎么只剩我一个?我父亲不是么?我还有那么多的兄长和姐姐。”

“他们已被皇帝囚禁,这辈子是出不来了。秦军勇武,各囚禁王族的监牢戒备森严,凭你一人之力是救不出他们的,你还是死心吧。”

镜氲抿着唇,只是哭。

“方才小七来看我,你为什么不同来?”

“我有好多话想问你,不想被他听到……但是,但是,我现在又不知道要说什么了……我从前不肯认错,但是,我现在知道错了,我太天真,太任性了……要不是我,你们就不会死了。”

“你现在知道了还不算迟,日后,好好生活吧。”说到这里顿了顿,叹息一声:“明日行刑,不要来看。(看小说就到叶 子·悠~悠 www.YZuU.CoM)”

镜氲心中一颤,凌迟处死,是天底下最惨无人道的刑罚,若是她受刑,她宁可自己死了!

第二日,咸阳菜市口实行了多年不曾动用的惨绝人寰的大刑,各街百姓,尤其是六国人聚居的商街,官派兵丁出动,连赶带吓赶到了菜市口,一时菜市口人头涌动,惶惑不安。只是处决一个犯人,用的虽然是久不动用的大刑,谁爱看谁看,为何要逼迫他们前来观看?六国之人却心知肚明,皇帝这是杀鸡儆猴,被刺客和谣言弄的烦了,这是要警告他们,倘若抓住,定要他们死无全尸!

第一刀下去,便有胆小的孩子哭了,一刀一刀,满地的鲜血和惨绝人寰的叫声,已是无人敢哭,无人敢出声,面色惨白,不想看,不敢看,眼珠却已镶死了,只余心在砰砰的跳。行刑中途,只听一个满带哭腔的的声音喊了一声:“吴哥……”长身而起,寒光一闪,众人还未看的明白,早有准备的兵士搭弓引箭,嗖的一声,一个身体便摔在地上,一时惨叫四起,人群发疯一般想要冲破控制离开这里,却被兵士们的宽刀格住。行刑的人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一般,镇定地一刀一刀的割,令人怀疑他是不是一个没有感情没有恐惧的死人!

清风刚刚起身,行到大堂,便看见镜氲伏在矮几上哭,瑾暄立在一旁无所适从,见了清风,尴尴尬尬的叫了一声“大人”便不再言语。清风示意她出去,行到镜氲身后,镜氲知道他来了,偏偏不肯抬头,哭了一会,还不见他问话,镜氲气恨恨的回头,静悄悄的哪有人在?委屈愤恨,哇地大哭起来。

飘絮看见清风闷闷的从清竹苑走来,立住了,笑道:“师父被赶出来了么?”

“聒噪的很,她既然爱待在那里,就让给她了。”

“她要是听到,只怕再不肯走了呢!”

清风看她一眼,今日的她倒是一身玄服,格外的庄重。

清风皱了皱眉头,“今日怎么穿了这身?”

“我刚刚从咸阳宫禁署出来,直接就来师父这了。”

清风便知是为镜氲的事了,“事情办的如何?”

“徒儿出马,焉有不成之理?侍卫长已经答应让她脱离禁军侍卫,离开咸阳了。只怕……”

“怕什么?”

飘絮笑道:“只怕她不肯走。”

“事情已到了今天的地步,她还能不走么?”

飘絮笑而不答,女孩子的心思,她自然比清风懂得。错眼见镜氲扶着门框在面前,咬着唇,面色苍白,泪痕犹在,睁大了眼睛,忽然吼道:“要我走?清风,你要赶我走!”

清风面上微怒,不耐至极,飘絮微微一笑,先行行礼告辞了。

“我答应过一个人,要让你安全离开咸阳。”

镜氲冷笑道:“答应?我可没说过要离开,你答应谁就让谁走好了!”

清风回身瞪视着她,似笑非笑,“如果他今天没有被处死,我会考虑这个问题!”

镜氲神色大变:“你说的……是吴庸?”

清风没有回答,径自回清竹苑去了,咸阳是个是非之地,能走已是幸运了!她竟然不要。房内矮几上照例放着一碗斟好了的酒,摸着碗沿,已是凉了,清风想起瑾暄在时,无论何时,他伸手来拿这一杯酒,夏天时必是冰的,秋冬必是温的恰到好处,她怎知他几时想喝?心中发堵,一碗酒,举在面前,怎么也下不了口。一阵惶乱的脚步声,身子被人猛地抱住了,碗中的美酒扑撒几上,淋淋漓漓。

镜氲的唇几乎靠在他的耳边,烦人的单调哭声和着含糊不清的话语:“我不走,我不走!你就让我留在这里吧!让那个顶替的女人走,我愿意代替瑾暄姐姐照顾你!”

清风的声音冷硬如铁,说不出的讥诮之意,“我不过是个燕国的叛将,怎能让公主殿下照顾!”

镜氲心中一紧,这是她种下的恶果,现在清风丢回来给她自己吃了!她曾经对清风百般的侮辱,想让他感到耻辱,他都不放在眼里,如今,却这般恶毒地,全权丢回来给她。难道他从前的大度只是不在意,而不是因为心里还是有她的么?镜氲心凉了,慢慢松开他,不可思议地看着他那依旧遥不可及的背影,“清风,你说出这般没有良心的话,是出自本意?”

清风依旧是那三分嘲弄的语调,“我说话,什么时候不是出自本意?是你希望我不是出自本意?”

镜氲觉得自己是多么的可笑,她做了伤害他的事,说了伤害他的话,还杀了他的女人,如今却指望着他对她有一丝的不舍,还指望着留在这里,还说出要照顾他的话!那话真的是她说的么?她真的说了那么可笑的话?她曾经以为她会多么倔强地和他闹,无论如何都要留下,一颗心却轻轻易易的灰了,伤人的话,一句就足够,说再多,都不过是同一个意思。原来,他只是不在意,从来不曾在意她,所以不计较。

镜氲的头晕晕乎乎的,支撑着走出去,忽然想到什么,从腰间扯下那令牌,丢在地上,“还你……”阿房宫,她不会再来了。咸阳,已没有什么人需要她了。她这个“盟主”,在吴庸被杀,皇宫的眼线在这场变故中被清扫干净的时候,更加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她没有名望,没有号召力,各方势力早看她不顺眼,只是不想成为众矢之的才没有出言赶她罢了,还留在这里做什么呢?

清风长嘘一声,原本以为她倔强,不肯灰溜溜的离开咸阳,正不知如何是好,没想到她对他还有……如此更好,轻易的就灰了她的心了。清风如释重负,镜氲的这出闹剧,总算是结束了。日后的清竹苑清净了,更清净了。

镜氲背着简易的行囊走出咸阳城高而厚的城门,忽然几个人拦住了去路,镜氲抬头见是吴庸的几个手下,脸上神色不定,似是凶狠又似不耐。

“你们……”

那几人谁也不愿言语,为首的轻咳两声,道:“吴老大让我们在这里守候,护送公主回家。”

“回家?”镜氲茫然道:“哪里是家?”